“认识？”魏阙挑眉。
“嗯。”夏挚点点头,“新手副本。”
魏阙有了点印象,那场任务观察员几乎给他做了场同步汇报,只是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夏挚身上,对其他人的关注微乎其微。
红毛穿迷彩裤，黑背心，紧紧盯着旁边的升降台。
这是出新手副本后，夏挚第一次再次见到当初的任务伙伴。他明显的察觉到,红毛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身形更魁梧，眉宇间的狠厉之色几乎是墨染般浓重,一点也看不出之前欢脱活泼的样子了。
夏挚垂下眼,看着手上细腻的白瓷茶杯,一张影绰的脸映在上面：长眉俊目，高鼻红唇，是他的脸。
可是会不会，会不会在不知不觉间，某些残忍的变化已经刻上了他的面容，在他想抵抗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了……
夏挚慢慢地，将手里的茶尽数喝下。
红毛面对的妖怪，是一只身高近两米的【犬足人】。这妖怪通身黑褐,脖子周围是一圈硬如钢针的浓密鬃毛,锋利的指甲从成人拳头大小的爪子里探出,牢牢地扎在地上，最骇人的是，这家伙生了张类似人类的脸，鼻梁矮塌，眼睛小而邪，额间布满横纹，两颗长长的犬齿从嘴唇里漏下来，像是基因杂交生出来的奇怪东西。
“我天！这副丑样子。”施红袖言辞犀利，“看了让人眼睛疼。”
戴拙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低声道：“红毛加油啊！”
红毛听不见他的加油，也听不到观众席里震破屋顶的呐喊。他的心理素质显然要比藤井杏雅强大得多，在犬足人从能量罩里放出来的瞬间，脚下一踏，飞身迎了上去。
犬足人发出一声兴奋的吼叫，冲着对面拔足奔去！在短短一两秒的时间里，红毛的身体就像充气似的胀大了六七公分，肌肉块块垒起，变成岩石一样的青白色，对准犬足人，一拳挥了上去！
呼啦啦，犬足人脖子上的鬃毛倏然炸起，将整个脑袋包裹在里面。此时的距离太近，红毛来不及调整位置，拳头狠狠落在鬃毛上，钢针般的刺尖瞬间穿透他的指骨！犬足人飞身一扑，长长的爪子划过红毛的肩膀，撕下大片皮肉！
戴拙惊讶：“操？这么猛！”
红毛翻身后退，抓碎一颗【治愈果实】。犬足人没有傻傻地等对手恢复，刨动四蹄乘胜追击，红毛自然也不会站在原地不动，绕着擂台迅速游走起来，尽量拖延时间来恢复伤口。
“躲什么！打啊！”
“草泥马给老子上啊！怂货！！”
此起彼伏的叫嚣声从观众席响起，声音之大连楼上的vip层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嘴上英雄。”魏阙笑容讥讽，懒声道，“把他们扔进去，保准跑得比谁都快。”
夏挚问：“这场比赛，你怎么看？”
“这人战斗意识不错，”魏阙扫了几眼，心里有了大概的评判，“只是等级太低，基本属性加得不全面。”
“是不是太流于表面了？”夏挚看他一眼，“敢不敢下个定论。”
魏阙敲敲膝盖，似笑非笑的：“犬足人会死。”
夏挚觉得这话暗藏机锋，为什么魏阙不说哪边赢，只是说谁会死？难道……
“太好了。”魏阙的话给戴拙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松了一大口气，喃喃自语，“但真不想在后面的比赛里对上红毛啊，不过运气应该没有那么坏吧……”
“操心的事儿挺多啊。”施红袖烟瘾犯了，想抽，又没胆子在包厢里抽，情绪隐隐暴躁，“你最该担心的，不应该是怎么通过初赛选拔吗？”
“……说的对。”戴拙心里沉重。
和夏挚星婵相比，他的实力无疑是最弱的那个。如果不能通过初赛和复赛，那么到需要组队的半决赛，夏挚和星婵即使进了，也会因为无法组到合适的队伍而吃亏。
毕竟半决赛和决赛的赛制，是【血域堡】在开启报名的时候就放出来了，一定有很多玩家提前找好了契合的伙伴。到时候万一夏挚和星婵需要适应陌生的伙伴，那么……
戴拙握紧拳头。
绝对要进才行！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缺席而拖了大家的后腿！
自从魏阙吐出那句判断之后，夏挚的注意力就没有离开电子屏幕。
犬足人四条腿的速度远远快于红毛两条腿的速度，在一圈接一圈的追逐后追上了敌人。然而这抢来的时间已经足够了：红毛恢复了最主要的伤势！
湿热的呼吸几乎喷洒到红毛的脖颈，他在即将撞上能量罩的前一瞬遽然转身，石头般的大手朝两旁一握，攥住两颗【核桃炸.弹】，飞身起跳，在擦过犬足人的时候，用力扔进它的鬃毛里！
轰隆——
火热的气浪从犬足人的脖子上炸开！红毛同样被气浪掀开一大段距离，砰地甩在光罩上，嘴里喷出一大蓬血花。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刺激，血腥，引起了观众席呼天彻底的兴奋尖叫。
低低的嘶吼从犬足人的嘴里滚了出来，那圈钢针般的鬃毛被炸.弹轰得四分五裂，甚至连脖子也掉了一半，能看到红红白白的颈骨。红毛气息紊乱，他一秒钟也没有停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扬起拳头奔了过去，一拳砸在犬足人的畸形恶心的脑袋上。
犬足人挥动爪子，奋力反击。红毛石化的皮肤表面绽开道道泛白的伤痕。这完全是一场以肉搏肉的厮杀，拼得是谁够狠，谁命硬。
一拳，又一拳，红毛视线模糊，机械地重复这个动作，直到犬足人没有了呼吸，直到将它砸成肉泥……
用时十二分三十七秒。
夏挚惋惜的同时暗暗心惊：犬足人死了，赵小川也没有通过初赛。魏阙只是看了前半场比赛，就能精准地预料到结果……
这是什么样的水平才能达到的预判……
鬼使神差地，施红袖说过的那句话回溯进夏挚脑中，要么是他没法升级，要么是系统故意压制，不让他升级。
夏挚脑中闪过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他吸一口凉气，连忙压回去。
“怎么了？”
夏挚怀疑魏阙身上安装了雷达，他有什么反应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没什么……尿急。”他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魏阙：“出门右拐再右拐。”
“找不到路就问问人啊。”乔惊蛰道。
夏挚无奈；“给你俩操心的。”
他也没说谎，确实是内急了，放完水从厕所出来，看到施红袖靠在墙边的柱子上吞云吐雾，看起来像是憋狠了。
夏挚走过去：“瘾挺大。”
“早上起得早，得用点儿东西提提神。”施红袖邀请，“来一根？”
夏挚摆手。
“好孩子。”施红袖走了两步，趴在大厅中央的圆行围栏上，望着一楼的擂台，“吸烟有害健康嘛，不抽就对了。”
夏挚笑笑，没说话。
他不算不抽，主要是没瘾。事实上，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瘾，无论再美味的食物，再有趣的游戏，他尝过，经历过，也都是淡淡的，像是缺失了一部分最强烈的感情。
“过来看看。”施红袖抽完一根，又敲出一根，细长的手指点点下方，“这个能通过。”
夏挚走过去，上场的是一个强攻型选手，出招凌厉迅猛，解决掉对面的【巴龙】时，用时还不到3分钟。
这是本场比赛中首名通关选手，场中的呐喊吆喝声久久不息，主持人说了一大通夸赞的话。一个方方正正的立体屏幕降落在计时器旁，上面显示着：【御莲城】党萧/7级/5分
“后生可畏。”施红袖点评，“【巴龙】不是前面两只妖怪能比的，这个选手闯进半决赛没问题。”
“【御莲城】……”这个党萧既然能够报名比赛，就说明他没有加入【御莲城】的核心势力。但夏挚和这个组织结怨已久，看到这仨字就不顺眼。他掀起眼皮，绕着整个vip层环视一周：“某个包厢里，会不会坐了【御莲城】的人。”
“肯定的，所有顶尖势力都在关注这场比赛。”施红袖有意无意地，打开一扇通风窗，连绵不断的风声蹿了进来，将整层vip包厢的隔帘吹得哗哗响。
“左手边正数第三间，滴水观音后面那间，看到了吗？”施红袖抓过夏挚的手臂，压低声音，“【御莲城】的大执事。你看这次【四象主】来了三个，照理说就是他们城主亲自看赛也不奇怪。但是【御莲城】和【血域堡】不对付，故意派了个档次低的过来，就是在给【血域堡】脸色看。”
夏挚挑了挑眉毛，看过去，果真看到一个脸色阴沉的小老头，胸前的衣襟上绣了朵红色三瓣莲。
“左手边正数第二间，是【落雪城】城主白絮，看到没？”
“……没，帘子挡住了。”
“那你不用眼睛看，仔细闻闻，就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那是【落雪城】独有的‘摄魂香’。”施红袖抽抽鼻子，“一进这层楼我就发现了。”
夏挚吸了口气，什么香味也闻到，反而吸了一鼻子的二手烟。
“正数第一间呢？”里面坐了个高大的影子。
施红袖含糊地嘟囔一句：“那个不认识。”她反方向一指，趁着隔帘摆动幅度最大的时候，介绍道，“那个就是【血域堡】城主韩狱，旁边给他倒茶的那个是羽灵，你见过。”
夏挚看着那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点点头。
“你看他样子，一般般吧。”施红袖弹弹烟灰，“那其实不是他真正的脸，韩狱真正的模样，据说连夜杖王也没见过。”
“……一个两个，都很会玩嘛。”夏挚道，“旁边的少年是谁？”
施红袖扫一眼，摇摇头：“不晓得。”
夏挚：“羽灵是韩狱的女朋友？”可她前不久不是还对乔惊蛰念念不忘的。
“欸，那可不是。”施红袖神秘的笑了，“羽灵再好看也没用，都知道，韩狱好得不是这口。”
夏挚刚想问这个川剧变脸好哪口，就看到男人揉了把漂亮少年的腰。那少年柔顺地笑了下，扬起脸，然后，四瓣嘴唇密密实实地贴在了一起。
夏挚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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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个bug，星婵抽到的签在夏挚前面。
另，今晚十一点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