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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童告别萧旷后回到玉霖院,就见沈书岩立在院子入口附近等着她。
“姐!可叫我好找。你去哪儿了?我前前后后找你两圈了!”
今日一早沈书岩起床后,得知沈童半夜就回来了,却没人告诉他,立即发了顿脾气,怪丫鬟没有叫醒他。
丫鬟们也委屈啊,赶紧说明是老夫人不让她们叫醒他的,不是怕吵着他睡觉,而是怕瞳姐儿休息不好。
沈书岩一听也有道理,而且不光是他一个,侯府其他人也都是到了早晨才知道姐姐回府的消息,他这就心平气和了许多。
接着沈书岩便要去看她,却被刘嬷嬷挡下来了,说是老夫人吩咐的,任何人不许去打搅瞳姐儿休息。他再急也没法子。
方才听丫鬟说姐姐起来了,去她屋里看她却扑了个空,再去前头也没找到人,沈书岩索性回来“守株待兔”了。
沈书岩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沈童却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萧将军来了,我方才陪着祖母去前头向他道谢。”
两人说着话走到亮处,沈书岩忽然瞧见她脸侧与脖子上的瘀伤,夜色下光线暗淡他一开始没注意,到了亮处才看见,不由得大叫一声:“啊!这是怎么弄的?”
他再也顾不上追问沈童方才的行踪,又气又急地道:“姐!你,你好些了吗?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对你?!萧二哥抓着那些人没有?我要揍死他们!”
沈童不想再回忆那段经历,虽然书岩是关心她,但他的关心也会让她再次想起过去两天里发生的一切。
她淡声道:“已经都抓起来了,该揍的也揍了。这些只是淤青,看着吓人而已,其实没什么关系的,过几天淤青退了就好。”
沈书岩仍是愤愤不平:“光是揍他们可不够,惩罚太轻了不解气!”
沈童默默不语。
两人刚回到沈童所住院子,丫鬟来通传,说是各房的几位夫人与姐儿们来看她了。
沈童头疼,又要接受一轮沈书岩这样的询问与关心。虽然知道他们是出于好意,但她是真的不想再反复回答,反复回忆起那些经历了。
但不见也不行,今晚不见,明天还会见。
她先打发了沈书岩,回房后便脱去外衣上床,拿被子一直围到脸颊边,这样便看不见瘀伤了。
不一会儿几位叔母带着妹妹们过来,她们见沈童病恹恹的精神不好,再加上老夫人也提前嘱咐过,便没有多问,嘘寒问暖了一番后便陆续离开了。
只沈婵多留了会儿,且她没有多问,只体贴地陪她聊些轻松的话题。姐妹俩说笑了会儿,沈童觉得心情好多了。
沈童决定了,这些天她就装作感风咳嗽,在屋里卧床养“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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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萧旷与父母争执不下,看时辰太晚,便先各自歇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窦氏便起来了。虽然有吕氏帮忙,她也没有当甩手掌柜,每天都是这个时辰起床,准备全家的早饭。
她一推门就见萧旷守在门外,不由吓了一跳:“阿旷,你在这儿做什么?”
萧旷重提昨夜话题:“我也知道我们家和侯府不相当,也知道这样去提亲,多半会被回绝。但我还是要去,至少要让沈老夫人知道我的心意与诚意。娘,你就当让我死心,无论如何都要去一回。”
窦氏:“你以为这样上门就能让沈老夫人看到你的诚心?怕是只会以为你一心想攀高枝吧?你知不知道这么去一回,你爹娘都要被人笑话?笑话我们贪钱,看上人家侯府有财有势,笑话我们想高攀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这张老脸呢!”
萧旷攥拳:“那要如何你们才肯去?”
窦氏叹口气:“傻儿子,别想了,那不是我们能结的亲家。”说着摇摇头,绕开他去厨房了。
等早饭做好,她招呼家人出来吃饭,却独独不见萧旷,一问小妹,说他老早就出门了。
窦氏皱眉:“早饭都不吃,就去哪了?他还带着伤呢。”
小妹摇头:“二哥没说。”
窦氏:“……”
这傻小子别是自己去提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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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免了沈童这些天的晨昏定省,她得以在自己的小院安安静静地休养。
但她前一日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难以入睡。强迫自己躺在床上数羊,迷迷糊糊中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梦,早晨起来时头昏脑涨,只觉比不睡还累。
清晨起来她照了照镜子,即使是铜镜,也能看到那些淤青颜色变得更深了,包括她手臂上的淤青,都呈现为青紫色,她肌肤本来白皙,让这些淤青显得更为触目惊心,即使用粉来掩盖也是盖不住的。
她低叹了口气,这些天真是不能见人了。
用过早饭不久,沈童听说萧旷过来了,不由心里嘀咕,他昨晚说是过两天才来提亲的,怎么这样快就来了?
可即使是他救下了她,沈老夫人也不可能答应他的呀。
她让箜篌去打听,不久箜篌就回来了:“姐儿,萧大人正和老夫人说着话呢。”
沈童问:“除了他还有谁来了?带着什么东西没有?”
“只萧大人一个,没旁人,好像也没带什么东西。”
沈童略略舒了口气,上门提亲总不能一个人来,但这也让她费解,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箜篌摇摇头:“老夫人关着门会客,奴婢可不敢去偷听,但见他们不像是很快就说完的样子,就先回来向姐儿报个讯。”
沈童让箜篌再去前头候着,等萧旷与老夫人谈完再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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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萧旷前来,沈老夫人便把他请到了昨晚会面的偏厅里。
老太太以为萧旷是来告知关于贼人情况的,所以特地遣退了屋里伺候的人,关起门来说话。
等老夫人落座后,萧旷抬手俯身,向老夫人深深行了一礼。他左肩带伤,本来行礼都只抬手不动肩的,为行这个礼却忍痛将双手同时抬高,格外地郑重。
沈老夫人略感意外地问道:“萧将军为何突然行此大礼?”
萧旷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老夫人不要生气,能听在下说完。”
沈老夫人更觉意外:“萧将军快起来吧。你救了瞳瞳,就是庆阳侯府的恩人,不管有什么为难之处都尽管开口。只要是侯府力所能及之事,老身可以做主的,一定会相助将军。”
萧旷直起身来,深吸口气道:“在下想求娶沈大小姐。”
沈老夫人惊讶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萧旷心下稍安,至少老夫人没有勃然大怒把他骂出去,他稍等片刻,见老夫人没说什么,便接着道:“在下也知道以在下的身份求娶沈小姐是高攀了,但请老夫人能给在下一至两年的时间。在下会努力建功立业,然后三书六礼,来侯府提亲。”
沈老夫人敛去惊讶的神情,问道:“萧将军今日过来,令尊令堂可知情?”
萧旷坦诚道:“他们知道在下有意求娶沈小姐,但却觉得老夫人不会答应。”
沈老夫人微微抬起眉头,带着几分讥讽语气道:“连令尊令堂都觉得此事不可为,萧将军却还是来了。将军是认为老身会答应,所以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就这么空着手独自前来,一开口就要娶我家瞳瞳了?”
萧旷缓缓摇头:“在下不敢妄自揣测老夫人的想法。但在下过来之前,是觉得会被一口回绝的。”
“明知会被回绝,为何还要来?”
“在下是诚心诚意想要求娶沈小姐,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试一试。”
沈老夫人摇摇头,语调平和温文:“萧将军请回吧。”
“老夫人……”
“萧将军,请回吧。”这一次带上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萧旷深吸了一口气,向老夫行礼告退。
来之前已有所准备,被回绝可说是意料之中,但失落仍是实实在在的。
恍惚走出厅堂,步下庭院,乍然被过于明亮灿烂的阳光刺到了眼睛,他眯起眼,定了定神,才转身往马厩方向去。
“萧大人。”
他听见箜篌的声音,停步回头。
箜篌跑近过来,小声问道:“萧大人是就走么?要不要捎话给姐儿?”
萧旷道:“我有些话想当面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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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童过来时,肩上围了件披风,还把兜帽戴上了。
虽然是秋冬的衣装,在这暖融融的二月天里披着显得不伦不类,但至少能遮掩一下脖子上的淤青。
萧旷仍是在马厩外通向车马门的那条青砖道上等她。见到她时,他笑起来,从腰间取下一只小袋子递给她。
沈童摸到袋子里一粒粒又小又圆的,猜想应该是炒豆子。
她抬眸看向他:“你对祖母说了?”
“说了。”
沈童望着他,他的笑容很温柔,但眼睛里并没有欣喜欢愉的神色。她也就知道了,低头往手心里倒豆子。
“过段时日我要离开京城。”
沈童手一晃,掉了好几颗豆子,咕噜噜滚进了青砖缝隙里。“你要去哪里?”
“可能先去北方,之后去哪里还没想好。”
沈童来回捻着手心里的豆子,她想劝他留下,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从何处劝。
萧旷也没说话,默默望着她。
忽然沈童的手心里一阵热乎乎湿哒哒的,她微吃一惊,随后便见偃月的大脑袋凑了过来,正起劲地吃着她手心里的豆子。
她不由笑了起来,但笑容很快消失:“一定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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