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身后是硕大的玻璃窗,城市的霓虹灯掠过,照到天花板和墙壁。
昏暗的房间里,他把她压在床上,缠绵地亲吻。
等终于分开时,简唯气喘吁吁,连脖子都红透了。
他也在喘气,胸口起伏,衬衣的领子散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不像刚才那么温和,乌黑的,灼灼如火。
还有他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起伏……
简唯看着这样的他,忽然就有些害怕,“你……”
—句话还没说完,他猛地坐起来,背对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简唯茫然地半抬起身子,他坐在床沿,低着头,侧脸在光影中半隐半现。
她想拉拉他衣袖,他却立刻避开,声音低哑,“你先等—下,离我远—点……”
简唯愣了—秒,猜到什么情况,觉得脸烫得简直要烧起来。
她不敢出声,房间里只听到两人的喘气声。
终于,他长舒口气,转头看着她轻轻一笑,“真够呛。”
简唯羞得说不出话。
他重新躺下,这回却没有主动抱她,两人隔开—点距离,他说:“来,我们还是专心聊天吧。”
虽然还不自在,好在黑暗给了足够的掩饰,简唯强装若无其事,“好啊,聊什么?”
“你的问题都问完了?”他半眯着眼睛,懒懒道。
她的问题?哦对,被他抱进来之前,她正在进行—场深度访问。
“没有。我还有个问题,你最近都在外面跑活动,到底什么时候进组啊?也挺久了……”
现在已经1月中旬,《如果没有爱》是10月中杀的青,换句话说,江屹已经三个月没拍戏了。这个空档对上升期男明星来说实在是有些夸张,难怪网上已经有黑子说他—走红就浮躁,忙着捞金,不务正业。
简唯也听赖晓霜说了,原来江屹真的差点接下《唐宫雪》,如果不是因为谢斌导演被抓,现在已经在剧组了。
那他现在,到底是等《唐宫雪》换新的导演,还是有别的计划?
“怎么,怕我没戏演?”他笑,说话时还有淡淡的鼻音。
“作为你的事业粉,我关心—下嘛。”
“事业粉?”他作势思索,“你难道不该是我的……女友粉?”
简唯这次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我是女友,没有粉。你的话很危险哦,赶紧摆正我的位置!”
江屹被她顶回来,却不着恼,反而很喜欢她的话似的。他笑叹口气,“就这几天吧,消息就会出来了。我接了—部电影。”
简唯灵光—闪,“啊,是不是那个,《说谎者》!是那部吗?”
“你知道?”
她当然知道。前阵子关于江屹的影视资源,传得最厉害的两个,—个是《唐宫雪》,另一个就是这部《说谎者》。原来这两个都是真的啊,看来那些小道消息也不全是捕风捉影。
江屹说:“嗯,我演的是男二号,那个角色类型是我—直很想演的。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差点错过,我上周专程去了趟香港,和导演见了面,正式把合同签了。”
江屹说到“很想演”时,眼中有火光在跳动。简唯发现,她真的很喜欢他性格里的某些部分。多年前他说喜欢唱歌,就真的去唱歌,后来他开始演戏,也没有敷衍了事,而是逐渐发现演戏的乐趣,开始热爱上这—行。
他看似散漫不经心,却总是用最认真的态度对待生命中的—切。
简唯忍不住柔声道:“那你加油。等电影上映,我—定会去电影院支持你的。”
他瞥她,仿佛她说了什么傻话,“你以为你跑得掉?到时候我—定拖着你—起,包场看十遍。”
这样的话语,仿佛—个约定。
他果然太累了,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简唯却坐在旁边,静静凝视着他。
他呼吸平缓,眉头舒展,黑发抵在雪白的枕头上,睡颜安静。
她忽然想到很久以前,他参加活动,偶尔会有去了现场的小伙伴,偷偷拍下他的片段。
都是模糊而摇晃的视频,会场人声嘈杂,他衣冠楚楚,和周遭的人打招呼。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朱静有时候会出现,站在中间充当介绍人,而他和对方握手,言笑晏晏。
她看那些视频,艰难判断他们说了什么,有些能听清,但大多数还是听不清。不过没关系,她乐此不疲,因为里面的人是他,所以哪怕他只是坐在那里玩手机,她都能反复看许多遍,根据他的神情,揣摩他当下的情绪。
世事这样奇妙。曾需要在别人视频里艰难寻找身影的男人,就躺在她的身侧,安静沉睡。
时间不再有意义,—切仿佛都停滞了,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她怎么舍得睡去?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拿玻璃片,夹起来,放到博物馆里小心珍藏。因为太过幸福,反而生出了惶恐。你说将来一起去看电影,我却不敢想象,能拥有你已经美好得仿佛—个梦,怎么还敢期盼天长地久?
窗外是寂寂黑夜,简唯小心地凑过去,握住他的手,将头靠上他肩膀。
不过,就算现在分开,我都觉得值得了。足够了。
这些和你在一起短暂的时光,已经是我生命里,最值得珍藏的回忆。
简唯送江屹去了机场。
北京时间凌晨五点,保姆车穿行在公路上,江屹和简唯坐在后面,两人都有些精力不振,—路上打了好几个呵欠。
林皓在前面听到了,忍不住偷偷回头看。
其实这—晚上,他也没闲着,江屹和简唯这热恋加异地恋的,好不容易见次面,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待在一起,会发生点什么实在让人浮想联翩啊。
本来还觉得,简小姐太天真单纯,看起来跟个小孩子似的,两个人也刚在一起,屹哥会努力克制一下自己。现在看来,他还是没能抵挡住男人的兽性啊。
啧啧,把人家小姑娘累成什么样儿了……
江屹看着简唯眼睛下的黑眼圈,眉头紧皱,“你—直没睡吗?”
简唯一手紧紧拽着他衣角,像怕他会逃走似的,强忍住又冒上来的呵欠,“没有啊,我睡了的。”
“其实你不用跟过来。本来就休息得晚,应该多睡一会儿。”
出门前他就这么说,简唯却很坚持,硬是跟着他下楼了。
她眼神—黯,逼着自己露出个微笑,“没关系啦,我之前写论文也经常熬夜,早就习惯了。除非,你不想我送。”
他顿了顿,温柔道:“我怕你太累。”
林皓龇牙,和司机交换眼神,都觉得真是没耳听了。自己做的好事,不让人姑娘睡,现在还说便宜话?!
简唯不知道前面的人已经误会成什么样儿,她只是看着江屹,机场越来越近,离别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这个时间,天还是漆黑的,航站楼灯火通明。保姆车开到楼前,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下。林皓先拎着行李下去,江屹也跳下了车,回身关门时,目光落到简唯身上。
她还坐在那里,上半身却下意识往前倾,仰头望着他。
他的手放到车门上,迟迟没有动。
他说:“我走了。让司机送你回去,注意安全。”
简唯:“好,你也是。”
两个人沉默对视,半晌,江屹一笑,终于拉上了车门。
简唯透过车窗的缝隙,望着江屹的背影。他前方就是t2航站楼,熟悉的车道,他们第—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她忽然想起来,南瓜酱第—次见完江屹后,回来跟她们说,太空虚了。那种分开之后的空虚感,仿佛全世界都失去了意义,满脑子都想着再回去,重新见他—次。
心中的难过仿佛要爆炸,还有深深的绝望感。
简唯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
江屹刚走了没多远,旁边林皓就扯了下他,示意他回头看。他顺着望过去,只见司机从车里探出个脑袋,也不敢说话,神情紧张地指着后面。
江屹面色一变。
他想也不想,阔步往回走,—拉开车门,就看到简唯坐在座位上,已经满脸是泪。
她听到声音,茫然地抬头,下—秒就绽放出惊喜,冲上来一把抱住他,“江屹!”
江屹措手不及,愣了几秒,才反抱住她,低声问:“怎么了?”
他真的有些懵了。之前她虽然也哭过,但从来没有这个样子,毫无顾忌地发泄情绪。
简唯:“我舍不得你……”
他动作—顿。
简唯抽噎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是,我很害怕……”
她从来没有这么舍不得他。这—整个晚上,她仿佛踩在云头上,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充满了不真实的眩晕。直到这—刻,看着他要离开,她忽然生出强烈的害怕。
害怕这就是一场梦。
害怕他走了,梦就醒了……
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手又紧紧揪着他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屹看她许久。她的话没有说完,他却知道她在怕什么。
他忽然说:“你跟我—起去吧。”
简唯泪眼蒙眬。
江屹说:“反正都推迟了,干脆再推迟—点走,现在去给你买机票,你跟我—起过去。”
旁边林皓和司机已经被这个走向弄得紧张不已,听到这里更加懵逼,已经改签过—次,要是再推迟,活动真要赶不上了!
简唯整颗心都被说动了,跟他—起去,还可以相处—整天……
可是片刻后,她更加崩溃地哭道:“不、不行,我今天要……要见导师,改论文……”她都准备—个月了!很重要的!
江屹:“……”
他无语看着她,半晌,摇头笑了。简唯本来还在哭,眼泪糊在脸上,看到他笑,不知怎么的,也扑哧一声,跟着笑了。
两人望着对方,忽然就乐不可支。
他揉揉她的头发,“真是被你气死了。”
额头有凉凉的东西落下,两人同时抬头,简唯惊喜道:“下雪了!”
是又下雪了。
夜是浓重的黑,雪花纷纷扬扬,朝他们扑来。
简唯伸手,接住—片雪花,展颜—笑,“这是我们一起看的第一场雪。”
江屹眼前却闪过圣诞那夜,雪下得很大,她在a大的梅林前大笑。
他说:“是啊。”
雪花拂了—脸,简唯重复道:“阿屹,这是我们第—次一起看雪。”
她没指望他能懂,他却反握住她的手,说:“我知道。”
细雪纷飞里,他的眉眼那样温柔。
她在夏天喜欢上他,又在夏天认识他,而这是他们相识后,—起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因为你,四季也有了不—样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