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低沉,滚滚的雷声呜咽,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夜。空气中带着潮、湿泥土的腥气。石市是远近闻名的药都,雾霾位居全国榜首,初秋的天色就带着浓重雾气。街上行人寥寥。
“本台记着报道,位于身后的丽华酒店后巷,昨夜发生凶杀案,作案手法疑似与近来连环凶杀案有关。我是公安总局提醒,请夜行女子提高警惕。”一阵西风拂过。晨报记者颤栗,巷子里隐隐一阵响动。像是铁锹划过水泥地面的声音,恐惧感像是一只巨大的兜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听没听到?!”晨报女记者腿脚发软,声音都有些哆嗦:“好像更近了。”
“有,有人……”扛摄影机的小哥汗毛颤栗,一米八高的汉子转头就跑。女记者无视脚下的高跟鞋,速度更甚。
“哎,别走啊。”巷子里的人窜了出来,刚张口阻拦,就见面前两人一溜烟跑远。
迎着晨起的阳光,看清巷子里走出人是个什么摸样。身高不过一米六的样子。迎着日光,皮肤颜色有些微微透明,瘦的像是个杆子,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感。身上吊着纯白宽松连帽衫,活脱像是个高中生。
“我就想问问,这案场什么情况,跑什么啊?”她叫姜纯是犯罪痕迹学大一年级的学生。身后酒店出了案子,她闻讯想打听些小道消息,怎么就吓走了一票人。
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强女干凶杀案,已经连续发生了三起。风头一时无可匹敌。市区的公安局极为重视,听报道说调派了各个分局的精锐,全部交给严寻统一带队。务必半个月内攻破。
说起严寻,那也是石市独一号的人物。从八年前上任,多少疑难的案子都被轻松攻破,初入警队时,多少美女都是一门心思要转到他所在的裕华分局,能匹敌一线明星的长相,隐隐还带着书卷气,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完美男人。
只是所有异变都始于六年前,那场祸事让严寻一整个的变了性格。成为人尽口中的老冰块,几乎从没见过笑模样。
姜纯的狗鼻子闻到了带队的严队长,才壮着胆子赶来。
一行警车的嗡鸣,后赶来大部队,将现场紧密的包裹住。
姜纯缩回了巷子,顶头的警车走下的男子还是很多年前的摸样,脸上写满了风霜,身姿还是一样的挺拔。眼中淡的像是什么事都再也引不起波澜。
“他还是走不出来。”姜纯心里一紧。严寻好像扫过自己一眼,心跳顿时打鼓一样。严队长没多停留,径直走向宾馆后巷。
“头,四周已经保护起来,酒店的保洁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及时报警现场并没有遭到破坏。”看着严寻赶到,率先赶来的小警员有了主心骨一样。
严寻面色沉肃,眉头紧紧皱起,低身看了一眼暴露在地面的女尸:“法医队还没来?”
“马上就到。”新警员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回答的一丝不苟。严寻队长一系列的丰功伟绩,是伴着他们入队,能在他手底下做事,都是多年来的梦想。
“糊涂!”严寻起身,一把夺过电话拨通了120怒斥道:“这人还活着,你们几个,怎么就看的现场。”
小警员们大气都不敢出,辩解道:“来的时候看倒在血泊里,摸了已经没有心跳……”
“微弱的心跳是能靠摸就摸出来的吗?人要是能救回来,算是你们的万幸。”严寻扫了这些年轻警员一眼,又冷冷的说:“救不回来,就趁早脱了这身警服。干别的去。”
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案发时间应该不长,凶手被打断作案,所以未能一击致命。这是四起案件中,唯一一位有可能存在幸存者。”严寻套上白手套,后巷光线微亮了些。
尸体周围很干净,显然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被伤的女受害者,脸颊处有不同程度钝物品挫伤,关节疑似锐器划痕,重……重点是□□处,有半完整切割面。刀口整齐,疑似手术刀所伤。切割下的组织器官。暂时未见遗留。”刘家成姗姗来迟,作为唯一能跟严队长搭档上警员。他时刻不敢马虎。
“其他信息。”严寻蹭了蹭两侧的隔墙,在鼻尖深深的闻了闻。
“受害者女,92年生,本地人,是第三制药厂的车间女工,听消息昨天是跟几个朋友约会才到的市区,只有她一直未到场。”刘家成朝着身后招呼了一手,新来的小警员吓的不轻,像是得到了恩赦,顿时鸟兽尽散。
“一直未到场,她的朋友们,没有再次寻找?”严寻不讲情面,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是他的怀疑对象,哪怕带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刘家成摇头,调出一组聊天信息,群组中的好友反复催促受害者姗姗来迟,都未曾得到回复。只有半小时后寥寥回了五个字:“有事。不去了!”
“你怎么看?”严寻转头,眼中有些审视,这地方面积不大。他没错过一点信息。
刘家成挠头,这莫名背锅的责任就落到了自己身上,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觉得吧,这根她们那一堆朋友应该关系不大,单看作案手法来说,跟前三个案子很类似,怀疑是同一人所为,只是这狩猎对象未免也太随机,上到白领女领导,下到车间女工,应该只是变态人格的无差别作案。”
“呵!还学会专业术语了。”严寻带头在邻近的巷子搜寻。
“丽华酒店消费不低,前台说了,她用自己身份证开了一间大、床情侣套房。显然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承担的紧急范围。”严寻捏捏眉心,全神贯注处在战斗状态。
“懂。我懂。”刘家成野猴子一样窜了过去,一脸语重心长的样子:“事出反常。必有妖。”
“滚犊子,少拿你看武侠小说那一套胡咧咧。”严寻一脚揣在刘家成的屁、股上,酝酿了片刻说道:“作案者大概率男性。身高不超过一米七五,左撇子,有相当高的文化程度。专业的解剖学知识,甚至一份很体面的工作,落脚点应该在裕华区和平街道附近塔南路围圆两公里附近,虽然无差别作案,但是犯罪目标却十分明显,受害都是28岁左右的女性,显然他对这个年纪的女人有种过分的嫉恶感。”
“老大,就您这水平,队里还要什么心思分析师,看您一个人就能都担了。”刘家成仰头,满是策崇拜的模样:“这四个案子都不在一个区,老大怎么就知道落脚地了。”
“犯罪学理论课是不是没好好上。”严寻四角散落的烟蒂装进取证袋中:“以案发中心五公里做标记,连环作案者重叠位置为经常出入区域,这范围的内区域,他显然十分熟悉,这样窄小的巷子,不是一般人就知道的,当然这得是确定了今天的案件如果系列杀手所为。”
“这话怎么说?”刘家成困惑。
严寻驻足,低头看着地面若有所思:“这场案件跟前三起还是有些出入,还需要一定的证据。”
“老大我来。”刘家成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要是确定系列案件,老大又怎么知道他有个体面的工作。”
“你周六日休息吗?”严寻扯下白手套拍在刘家成的肩膀。
“跟我休不休息有什么关系,我热爱上班,不成吗?”刘家成扁嘴,日常斗嘴都是被老大压制着。
“不只是你没有,石市双休的工作都少见,案发再周末。很明显这是作案者最好的放松时机。你没发现?”严寻点了几个酒店的证人,一并带回了警局。
剩下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交给痕检科再逐次取证。
姜纯偷偷藏在巷子里,左右是看不见严寻,也不打算再这么耗下去。
咯吱!
刚转身想走的脚下似乎是踩到了东西,在手机亮灯下才刚刚看得清楚,是个染血的珍珠发卡。
身后的巷子只有她伸开双臂的距离,光线稀微,像是一处巨大的黑洞,带着浓浓的阴森。
姜寻掏出口袋里塑料袋子,隔袋包起这枚夹子。沿着巷子走了两步,她顿时便白了脸色,墙壁四周带着深邃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涩,带着满满的血腥。
她没敢多留,伸手拍了多张照片,急欲离去,很显然这里跟凶杀案有不可推诿的联系。
她反复的翻阅这些照片,直到最后一张,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巷子的尽头,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镜片折射的光线,看不清人脸……
丽华酒店的案件处理完已经到了傍晚。严寻像是个铁打的人一样,根本看不出半点疲累的样,带着一行手下,飞速收队。
“您好,110报警中心请问您……”
姜纯有些哆嗦:“我门口有人,有挟持者在撞击浴室房门,行凶人要见严寻队长,啊……”
“请问您在什么地方。”报警中心的接线员觉出了事态的紧张。
“建通九号……在丽华……”电话被挂断,一阵冰凉的忙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