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释不紧不慢地跟在叶限等人身后,并没有让追逃双方的任何人发现自己。
因着被秦墨封锁了消息,所以唐释并不清楚这个四人小队的构成有多少算计在里头,但这也并不影响唐释办他自己的事。
叶限等人明知不敌,只得没命地逃,然而还没能多跑出去几步,就被地面上传来的沉重吸力绊住了脚——
康城毕竟是天星崖的地盘,且白日里才让天星崖弟子们布置过防阵,现在要追击敌人,只需将各处的法器启动,困阵便能立时成形。
因着是在城内困敌,未免造成的损失过重,这次的阵法威力被刻意控制到了最小,可是依旧能将几个小小散修死死困住。
四人被合围、只能彼此背对着围成一点,满身僵硬地戒备着包围他们的天星崖弟子们。
唐释则藏在暗处,好整以暇地看着戏。
他需要先确认一件事,再决定是否出手相助。
场中四人见形势不利,心下惊恐之余,嘴上免不了互相责难几句,一会说都怪之前出手的人沉不住气,一会又迁怒起叶限好端端地喝着酒、为何会呛到。
叶限满心哀怨,又不敢回嘴。
见到阵外的天星崖弟子们动作利索地拿出几件网状、绳状的法器,想要活捉他们,他更是慌乱不知所措。
唐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场上的四人,叶限满脸恐惧,那名死士面色阴沉,余下的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手里不知不觉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是毒。
和勉给出的各种毒.药让秦墨尝到了甜头,他定然也给手下出去办事的众人都发了一小份。
叶限都被秦墨当死人了,他手上倒是没有,不过唐释猜着其余三人身上应该都是有的。
眼见着天星崖弟子们就要动作,而那两名散修也作势要将手上的□□抛出去。
唐释抢在所有人之前,手腕一转把几根铁钉甩了出去——这是他白日里寻了家铁匠铺买来的,用来代替血符充当暗器。
几根铁钉钉在了藏于各处的阵盘上。
铁钉只是凡俗物件,倒损不了作为法器的阵盘,可是架不住唐释对阵法熟悉,精准地打断了阵中的灵气流动。
在那一瞬间,困住叶限等人的力道被如数卸去。
同时,另外几根铁钉飞向了包围圈一侧的天星崖弟子们,有人反应快躲开了,也有人被打中了肩背等处,惨叫一声跌倒了。
一条生路打开了。
“快跑!”叶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手一动祭出了几道黄符,堪堪将要冲上来的天星崖弟子们一挡,然后便箭窜出去,第一个逃脱了。
紧随其后的是死士,然后才是另外的两个散修。
这俩人见到叶限和死士逃出去了,一个将将收住了投毒的动作,慌乱跟上;
另一个没收住,一手白色的粉末撒出去,还让对面的天星崖弟子们躲开了去,这才拔腿往外跑,足足慢了旁人半拍。
唐释郁闷地扶了扶额头。
他平日里带着墨鸦的杀手们出门办事,都要嫌弃他们修为差反应慢、动作拖沓等等,结果这回一对比,他才发现墨鸦还真是精锐——
最起码无论他下的什么令,墨鸦的众人总能在一息以内彼此配合好、迅速动作。
再看看这几个散修,配合、战术什么的完全没有,动作快慢不一致,连临战反应都差劲得不行,还浪费资源。
唐释开始怀疑,凭他真的能把这几人带出去吗?
这是一拖四,带不动啊!
刚才甩出铁钉的动作自然也暴露了唐释的位置,察觉到有人操控法器打了过来,他身形一动险险避开,一跃跳到了叶限等人面前,低声道:“跟我走。”
“是墨鸦!”其中一个散修一见到戴着面具的唐释,立刻惊喜地嚎了一嗓子。
其余三人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臭嘴——
这不是自己暴露目标嘛!
这下天星崖的人更不可能放过他们了!
唐释头疼万分,也没管他们跟没跟上,自己一个人先跑开了。
便是不用回头他也知道,现在天星崖弟子们一定追的比刚才更凶。
前头只是宗门弟子与几个散修起的点不大不小的矛盾,现在却升级成了天星崖与西北奸细不死不休的冲突。
知道是自己人后,叶限与两名散修安安心心地跟上了唐释,只那名死士心中有些疑惑——
尊主之所以会派自己出来办事,就是因为他已经信不过墨鸦了。
墨鸦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不管如何,他还得寻机会宛城自己的任务。
唐释带着几人往只有他看得见的明黄色箭头下头跑去,时不时就回身甩出几枚铁钉,替快要被捉住的几人解围。
倒不是他关心他们的死活,只是剧情要用到这些人罢了。
天星崖弟子们十分默契地分批,一部分人进行追击,另一部分抄近道绕到了逃跑的五人前头,打算将他们合围。
唐释不管他们的包围,只是抢在天星崖弟子要启动困阵的时候扔过去一枚钉子将对方打断。
不过几息间,他就已经将人带到了目标的民居顶上。
唐释回身,将最后一枚铁钉扔了出去,这次瞄准的却是叶限脚下的瓦片。
那处的瓦片被击碎,叶限脚下一空,一头栽了进去,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散修没能停住脚,也从那个大洞摔进屋内去了。
唐释趁机跳进脚边的小巷内,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死士在洞前堪堪停住脚,没掉下去。
他刚往屋内看了一眼,身边的另一个散修就被一道黑色的锁链捉住,然后往后一拉。
死士顺着同伴被拉走的方向看去,发觉对方似乎不是天星崖弟子——那人拿着长.枪、掐诀操控铁链,抓到一个人以后立刻又放出一道锁链。
看得出来对方还未使出全力,但也足够对付自己。
不能背抓住!
铁链朝着自己飞过来的同时,死士脚下一动,从洞口跳下去了。
“都当心些!他们进了民居!莫让他们伤了百姓!”一个临头的天星崖弟子对旁人高声吩咐道。
众人心中焦急不已。
谁都知道,修界中,唯独散修们最是穷凶极恶不过,发起狠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也惯是不惜伤及无辜的。
眼下他们进了这户民居,怕是会伤到里头居住的人。
而进了民居的叶限等三人自然也知道,外头肯定被团团围住了,若想出去怕是艰难。
三人迅速爬开站好,背贴着墙壁谨慎地抬头看着屋顶上的大洞——
若是有人从那里下来,他们便会立即动手击杀。
“进院子布阵。”有人低声朝周围人吩咐一句,弟子们立刻动作了起来,“你们几个,护好这户人家。”
上官倚月还在点着灯糊纸伞,却听到对面卧室那头传来的一声巨响,似是屋顶的瓦片被重物砸碎了,同时房子周围多出来许多修士的气息。
她心中一惊,第一个想到的是,炼神宗的人找上门来了。
等等,炼神宗弟子的气息与这些人似乎不大一样?
上官倚月闭眼细细感受了几息,觉得这些许是天星崖的人?
可是为什么天星崖的人会包围她的家?
又有两人身形轻快地跳到了她的门前,敲敲门。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摆出惊疑不定的表情,像个真正的凡人一样,端着蜡烛、将门拉开了一道缝。
“这位……姑娘,我们是天星崖的人,正在追击几个奸细,你家中可还有旁的人?”对方迅速对她说明了情况。
上官倚月慌乱地摇头,一副很害怕的样子,那人只好安慰她一句莫怕,然后留了个人在这护着她,便朝其他人打了个手势,众人慢慢朝藏了三个奸细的卧房围拢了。
“你就待在屋内莫出来,家中若有损失,天星崖自会补偿于你。”
那个负责保护她的弟子一看上官倚月还站在门口往外看,出声勒令她躲回屋内莫出来。
上官倚月遂虚掩了门扉,依旧从门缝中往外看,那名弟子也懒得再管。
天星崖弟子们很警惕,那几个奸细身上是藏了毒物的,就怕他们一破门而入,兜头就会让对方用毒物糊一脸。
于是众人只是动作迅速地在外头布置起一个阵法,一边提防着对方从门窗等处冲出。
屋内的叶限等三人也是心急如焚,他们知道天星崖弟子们一定会在外头布阵,心中焦急,但却也无甚办法。
他们不敢在屋内用毒,和勉向来只制毒不制解药,要是在屋内使了毒把自己放倒了,可就难堪了。
“得出去,我数一二三!”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渐渐开始传来吸力,叶限咬咬牙,他们得在阵法完成前冲出去才行。
叶限数了三声,三人同时从门口、窗户,以及顶上的大洞处冲了出去。
撞碎门窗的是叶限和死士,两人就地滚了几圈,一个祭出几道黄符,另一个掐诀操控五把柳叶小刀对敌。
然而就像唐释认定的那样,这几人根本没有任何配合可言——
那个从屋顶大洞处跳出的散修,手一挥将一把白色的粉末朝院子里撒了出去。
这下不光是院内的天星崖弟子,连叶限和死士都一块被□□淋到了。
从门缝内往外看的上官倚月见状先是一愣,却并没有想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她不太想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暴露自己。
只待一息后,她也嗅到了空气中那苦涩的怪味,这才慌忙将门一把拉开,一掐诀指间便飞出一道黑雾,一招便将白色的粉末朝着屋顶的方向吹了回去。
屋顶上的那名散修见状一惊,张着的嘴没来的及合上,吃了一嘴毒物。
他以为自己就要毙命,结果身上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院子里的众人也如是,一个个皆安然无恙。
上官倚月放出来的毒素将和勉的毒中和掉了,两种毒.药混在一起反而没有发挥多少作用。
可是这下上官倚月算是把自己暴露了,那名负责护着她的弟子一惊,高喝到:“有魔修!”
立刻就有一拨人调转枪口对上了上官倚月。
这是在天星崖的地盘上,一个魔修独自隐居在此,本身就惹人怀疑。
偏偏墨鸦的奸细们不往别处跑,就往她这儿绕。
要说根本没猫腻,谁又会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