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施念再次下楼的时候,旁边几栋别墅的人基本都回去休息了,留下的都是住在这里和关铭关系较近的兄弟们。
她才出了房子就发现院中一片笑声,大家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都很亢奋的样子,但奇怪的是,她一走过去,交谈声逐渐小了,所有人脸上都挂着不明的笑意盯着她,弄得她十分不自在,坐下后还悄声问了关铭一句:“你们在说什么?”
关铭只笑不语,于是这个插曲便一带而过了,晚上的时候关铭说要去准备第二天滑雪的装备,所以出去了两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施念已经洗完澡上床了,关铭没有叫她,那个晚上算是她这趟行程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夜。
第二天艳阳高照,整个人都精神了,仿佛前几天的体乏全都消失了,就连早晨起来胃口都不错。
不过临出门前,关铭还是将紫色的滑雪服给她拉到下巴,又叮嘱她把手套戴戴好,几乎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全都包裹了起来,施念看着一旁轻装上阵的谢钱浅,小声对关铭抗议道:“我这样会不会有点奇怪?”
关铭倒是回道:“不奇怪,挺好的,你这身体不能跟杀手比。”
施念想想也是这个理,只能心安理得地出了门。
大部队一起做缆车上山,到了山顶施念才发现这个滑雪场拥有得天独厚的景色,丰富的滑雪地形,两旁是壮观的雾凇景象,远处古朴的民居屋顶和烟囱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上,像极了梦中天堂的模样。
美虽美,但施念有过惨痛的经历,再次来到滑雪场多少是有些畏手畏脚的,不过关铭似乎并不急着带她滑,他一边帮她熟悉雪具,一边教她一些滑雪技巧,他告诉她从山坡上冲下去的时候,雪具就是身体的一部分,必须要先熟悉自己的伙伴才能让这件事顺利进行下去。
有别于上次吴法上来就教她出脚,关铭要有耐心很多,也的确更加专业,在他的帮助下,施念学会了如何掌握手中的雪仗,怎样才能防止扭伤,关铭还亲自蹲下身检查她的雪靴,这样一来,本来施念紧张的情绪在热身运动中就已经缓解了很多。
有时候心里的惧怕往往来自对事物的未知性,当关铭将如何驾驭这项运动的技巧毫无保留地教给她后,施念稍稍有了些底气。
起码不会像刚开始那么排斥,慢慢能在平地上走路了,就是怕失去平衡,所以姿势一直很僵硬。
其他人早都滑到山下了,只有关铭还陪着她在山顶一点点尝试转弯,但她没法像关铭那样做到漂亮的犁式转弯,只能很慢很笨重地模仿着他的样子。
不过当有了个好老师后,学得也会轻松很多,不一会施念已经可以尝试蹬坡了。
跟他们同行的人都去山脚下的咖啡屋喝热咖啡了,施念看见关铭的鼻子冻得通红的,对他说:“你冷吗?要么你先滑下去,我坐缆车。”
关铭抬手拍了下她的头:“这是什么话?”
说着关铭拉着她的手带她面朝山坡下,问她:“我们在哪?”
施念心头忽然一阵温热,脱口而出:“雪山之巅。”
关铭告诉她:“我以前每年都会来滑雪,但从来不会为哪个女人停留,今年我跟你在山顶耗了这么长时间你让我一个人下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眼里有笑,但也有着让施念无法退缩的热血,他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牵引着她,对她说:“胆子大点,我会让你爱上这项运动。”
很多年前在日本的那个滑雪场,那时候的他正当年,鲜衣怒马时,而她只能站在另一个滑雪道远远望着他。
如今她来到了他身边,他们一同站在雪山之巅,施念望进他的眼底,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他说:“我跟你滑下去。”
关铭看着她这突然升起来的勇气,眉梢微挑,旁边有人跟他们说,施念是新手,从这里滑下去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太危险了。
但是一个真敢带,一个真敢跟,他们两在旁人眼里就像两个疯子,不要命的那种。
而且做这个决定他们几乎就花了几秒的时间就开始往下滑,不过关铭很有经验,一直用手杆顶着她,一开始慢慢帮她找感觉,教她如何控制身体,施念学得很快,不一会已经敢自己滑出一小段,每次重心不稳看着快跌下来时,关铭总能看准滑出一道弧线再接住她。
身边不时有伙伴已经滑了第二次了,每次从他们身边掠过都会对施念大喊:“加油!”
关铭陪着她慢慢滑,让她不要着急,有他在,施念的确没有跌下来过,所以胆子也越玩越大。
她从一开始像个5岁孩子一样慢慢前行,到后来渐渐放开胆子,耳边是呼呼的冷风,和关铭的声音,他对她说:“不要害怕,越恐惧越无法战胜这座山。”
她那股斗志被燃了起来,对他说想试试快点,关铭看着她眼中兴奋的光,决定让她试一次,但是由于不放心,关铭一路滑在她侧前方控制着速度始终护着她,不时提醒她几句。
当速度提上来后,施念才真正感受到滑雪的乐趣,那种肾上腺素不断攀升的刺激感很快占领了所有情绪,她似乎终于体会到关铭为什么这么热爱滑雪,那种在天地之间,漫天飞舞的感觉正是她多年来一直渴望的自由。
时间在这一刻是凝固的,只有不断加快的心跳和释放而出的激情。
山脚下,卓菲坐在咖啡屋门口的木椅上遥望着远处坡道上的身影,姜琨从咖啡屋出来递给她一杯热腾腾的美式,坐在她旁边喝了一口问道:“不上去玩了?”
卓菲接过喝了一口,呼出热气,回道:“不去了,本来这趟过来就不是冲着滑雪的。”
姜琨也将视线落向远处,看不清楚那两人的表情,但依稀能通过滑雪服的颜色看出来那道红色身影游刃有余地围着紫色身影转,两人滑得非常慢,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像散步一样。
卓菲笑了下:“他从前说过不会为了谁在滑雪道上停留。”
姜琨也跟着笑了起来:“师哥年轻的时候真像野性难驯的狼啊!”
卓菲没有搭他话,只是目光落在那两道影身上,他们各自喝了几口咖啡,半晌卓菲才再次说道:“这些年不少人跟我说,他身边的女人都是照着我的样子找的,也始终没听说他身边有什么固定的伴侣,我想也许他玩够了就会回来找我了,所以我也不急。”
姜琨拿着咖啡的手顿了一下,侧头去看卓菲,她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前阵子听说他公开了一段有些荒唐的恋情,我当他出了什么事,所以这次特地过来看看他,顺便看看他身边这个女人跟我到底像不像?”
姜琨将视线转到那抹紫色身影上,问道:“现在看到了,什么感觉?”
卓菲调侃地回:“果然还是自欺欺人,传闻不可信。”
从卓菲见到施念的第一眼起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她和施念的长相截然不同,施念长得柔润细腻,会给人一种想呵护的感觉,而卓菲的五官更加立体,美得具有攻击性。
她淡淡道:“我以为他就算不照着我的样子找,起码身边的女人也该是个强势的,看上去比较厉害的角色,不然怎么能应付他身边那么复杂的环境。”
姜琨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年师哥处境最艰难的时候,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她丢下刚起飞的事业孤身一人从纽约飞回国陪在师哥身边,她不是挑不起事,是很多事师哥会替她扛着,他说过他的女人没必要活成铜墙铁壁的样子。”
卓菲的睫毛颤了下,一瞬不瞬地盯着雪坡,最后释然地笑了:“果然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
……
明明零下十几度的天气,等施念一路磕磕绊绊快滑到山腰下时早已大汗淋漓,关铭在不远处喊她歇一会。
她慢慢让速度降了下来,关铭滑了过去,笑着问她:“怎么样?”
施念露在外面的双眼闪着炯亮的光,黑色的瞳孔里映得除了蓝天雪地也只有面前的男人,她对他说:“回答你一个问题,很多年前在船上你问我如果离开那里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想做个普通人,那种走在大街上也没人能认出我的普通人。
我今天才发现这个答案并不准确,我真正想要的是自由,那种不被人控制,不用看人脸色,不用顾虑别人喜好,能真正做自己的感觉,对,自由,可是自由分两种,我那时候认为以我的能力只能尽力去做个普通人,让别人注意不到我,我就自由了。
可是笙哥,你让我看到了真正的自由,即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也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这才是自由,我好像…体会到了。”
关铭从滑雪板上下来走到她面前,踩在她的滑雪板上从她身后将她完完全全揽进怀里对她说:“我们离山脚还有一段路,那里有一段不太好滑,所以我让你歇一会。”
这一路滑下来对她来说并不轻松,她想关铭带了她一路也不轻松,或者说可能比她还要累,但是他始终没有丢下她,就像这么多年走来的路,她累了,他为她找一处避风港让她歇,她想奔跑,他就为她铺好了跑道。
这时,关铭掀掉了滑雪头盔扔在一边,他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到她耳中,对她说:“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分开使用的?”
施念想了想回答他:“筷子?”低下头看了眼说道:“鞋子?”
然后又笑道:“太多了,比如遥控器和电视机。”
“那有什么是离开另一种东西活不了的?”
“你在考我脑筋急转弯吗?鱼离了水,鸟离了天空,花离了阳光。”
“我们从地球的哪一端过来的?”
“东半球。”
“我们现在在哪?”
“西半球。”
“你早上吃了什么坚果?”
“牛肉蚕豆。”
“蚕豆米有几半?”
“两半。”
施念笑了起来:“笙哥,你想说什么?”
关铭脚下微动,带着她缓慢地滑了起来,对她说:“你看,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有另一半,大到我们生活的地球,小到蚕豆米。”
说完滑雪板已经在原地转了一圈,施念原本朝着山脚的视线突然调转过来,看向山坡而上,就见七个人同时从山顶向下俯冲,施念似乎看见他们手上拿着什么,忽然各自变换方向,右手的东西在雪地上划出粉色的印记,施念还没来得及问他们在干嘛?就见那七个字母逐渐清晰起来,在她眼前展现巨大的“marryme”。
耳边是关铭温柔的声音:“只有我到现在还没有另一半。”
他走下滑雪板来到施念面前,从滑雪服里变出一枚钻戒,他的身后是白皑皑的冰川,雪折射在他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洒下无数的星辰,望着她璀璨迷人,问道:“愿意做我另一半吗?”
施念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打在耳膜上,跳动的频率比刚才滑雪还要快,眼前的场景太过虚幻,巨大的惊喜已经让她停止了思考。
那七个朋友已经从山上滑到他们身边,围着他们在雪地里划出了一个很大的爱心将他们围在正中,笑着喊着,关铭单膝跪地,逆着光轮廓深邃,在那一望无垠的纯白色世界,在童话般的雾凇旁,在古老民居的见证下,他望着她对她说:“上次带你回家,你说不要嫁给我,我告诉你我知道了,你问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了我该给你一场正式的求婚。
带你走了这么远,从东半球到西半球,就是为了这件事,想着我这生也就做这一次,得找个让你能记一辈子的地方。”
关铭说到这,施念已经热泪盈眶,面对如此震撼的场景,她的心一直在发颤,她想她一辈子都很难忘记这一刻,在她才经历了人生中最刺激的运动后,整个人还在极度亢奋中,关铭突然向她求了婚,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情绪完全被他调动着。
关铭拉起她的手询问她:“嫁给我,好吗?”
她泣不成声地点点头,怕他在雪地里跪久了膝盖疼赶紧将他拉起身,关铭顺势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低头捧起她的脸,他们拥吻的那一瞬,周围发出了激动的欢叫声。
卓菲和姜琨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姜琨跟着激动地站起身,双手举过头顶高呼了一声。
卓菲将剩下的咖啡喝光,扔进垃圾桶内,含着笑意说道:“事实证明再野性难驯的狼也有收心的时候,可惜我没能等到。”
她转过身去,姜琨回头喊了她一声:“师姐你去哪?”
卓菲笑着对他说:“回去了,下午的航班,替我恭喜他。”
不知道是不是姜琨的错觉,他似乎看见了她笑里含着泪,只是那么转瞬即逝,卓菲对他挥了挥手身影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人,转身就是一辈子,
有的人,转身只为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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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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