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方凝脸色微变，一阵红一阵白。
她深呼吸一口，忍了又忍。
滚他娘的！
忍个毛啊！
她犹如秋风落叶般站起来，指着乔息的鼻子，手指微微颤抖，“乔息，你这样伤害我，不就仗着我喜欢你么？！”
说完，捧着脸小声嘤嘤起来。
我见犹怜。
钟葉:“……”
符双双:“……”
全班:“……”
空气凝结。
气氛有些微妙。
钟葉往讲台上看了眼。
讲台上，英语老师兼班主任朱秀梅脸上不太好看，她放下手里的教材，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们俩这是把教室当小树林了么？演琼瑶戏呢？！”
方凝一顿，往周围一扫。
果不其然。
全班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很怪异。
“下课后，你们俩来一趟办公室。”
乔息脸上的笑一点点沉下去，他看似闲散地转着手里的笔，眼神却极冷。
方凝神情怪异，意识到自己演过了，只好乖乖坐下。
黑板上漂亮的英文一串连着一串，班主任的嘴张张合合，钟葉盯着黑板，那黑板仿若漩涡，要将她吞没。
一股怪异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能预料到，今后的日子不会像想象中那么平坦。
下课后，乔息和方凝都被叫去办公室。
方凝走过讲台时，用那只涂着血红指甲油的手指撩了撩头发，回头冲钟葉挑衅地看了一眼。
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哦不。
应该是母鸡。
钟葉收回视线。
忽然听见身后那个叫贺彦文的男生叫她。
“钟葉。”
她正想得出神，听人叫她，便回过头。
“怎么了？”她轻声问。
“你过来。”贺彦文神秘兮兮地对她招手，示意她靠近点。
钟葉看着他。
没动。
“嘿，我又不吃你豆腐。”贺彦文见她警惕地盯着自己，愣了两秒，一拍大腿脸上哭笑不得。
“我跟乔息是发小，这你知道吧？”
“嗯，知道一点。”
他和乔息勾肩搭背，熟得不能再熟，要说之前他们不认识，这不是哄鬼么。
钟葉暗想。
贺彦文又说:“你别听方凝胡说八道，乔息不是那样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纠葛，但肯定不是方凝说的那样。”
钟葉莫名其妙，“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
“哎？”
贺彦文愣了一秒。
旁边的符双双眸光微闪，探出个头来，贼兮兮道:“小葉，你要不要考虑和乔息组个cp？贺彦文是乔息的神助攻，我就是你的神助攻。”
钟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走了一个演戏癖。
来了一个脑洞癖。
“什，什么西皮？”贺彦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符双双手肘子捅向不开窍的同桌，“哎呀，这你都不懂，这叫拉郎配，咱俩是媒婆啊！”
贺彦文拒绝，“我是男的。”
符双双嘻嘻笑。
“那就男媒婆。”
钟葉太阳穴微抽。
“别闹。”
符双双只好闭嘴。
她脑洞大归大，但还是有节操的。
那些稀奇古怪的脑洞，过过瘾就得了，给身边人带来困扰，那不是她的初衷。
乔息从后门进来时，看见钟葉拿着水杯朝教室后方走去，从他身边经过时，微微错身，垂着头看着地下。
他站定，视线在她耳廓徘徊，她的耳垂又薄又小，粉嫩粉嫩的，白里透红，近乎透明，可爱极了。
从他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有水润殷红的唇，仿佛一颗小樱桃似的。
乔息心里一动。
他从她手里拿过水杯，轻声道:“我帮你接水。”
钟葉惊愕地抬眼。
他清咳了声，解释:“朱老太让你去办公室，有事找你。”
钟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朱老太是谁。
又看了看乔息手里的水杯，她犹豫了下，才开口:“谢谢。”
乔息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灿烂。
“不客气。”
钟葉从三楼走到四楼，来到办公室。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方凝。
方凝抱着手臂，正悠哉悠哉地靠在桌沿边吹泡泡糖，听到动静，下意识往门口扫了一眼。
看到她来，朱老太盛怒的脸终于缓和了些，冲她招手，“钟葉，你过来，这是我们班的英语作业本，你抱下去发了。”
钟葉伸手接过，神色不解。
为什么让她发？
朱老太察觉到什么，问了一句:“班长昨天没通知你们么？我让他把我拟好的科代表名单拿回去，问问你们有没有意见，没意见的话，就这么敲定了。”
钟葉抿唇，摇了摇头。
班长没跟她提这件事。
“可能昨天发书太忙了，他给忘记了。”朱老太咕哝了一句，片刻后又问:“钟葉，那你愿意当我们班的英语科代表吗？”
钟葉正要开口，旁边的方凝忽然说道:“老师，我可以吗？”
朱老太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
“科代表啊。”方凝把泡泡糖吐进垃圾桶，笑得很甜，“我也想当英语科代表，我能跟她公平竞争吗？”
钟葉:“……”
连个科代表你都抢。
你咋不上天呢。
朱老太眉毛拱了拱，像是在隐忍着让自己不要发怒，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钟葉是今年s市的中考状元，英语满分，她当科代表最合适不过。”
方凝脸上的笑僵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吐出几个字:“谁也没规定，成绩好才能当科代表啊。”
朱老太思考半响，终于一锤定音:“那行，等下午班课的时候，我让全班同学给你们投票。”
她看向方凝:“这下公平了吗？”
方凝撇了撇嘴。
“回到刚才的事，你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污蔑同学？”
“好玩。”
“你说乔息喜欢你，他说他不认识你。”
“哦，这点他撒谎了，我跟他住一个小区。”
“你……”
钟葉抱着作业本走出办公室，走出门口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恰好与方凝的目光撞上。
方凝眼睛眨了眨。
似乎发现了一个更好玩的游戏。
“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她声音懒懒的。
朱老太被她的话一噎。
方凝朝门口走去，朱老太在身后气急败坏:“方凝，在学校不准涂指甲油，也不准化妆，你听到没有……”
少女充耳不闻。
四楼除了办公室，还有一个高三重点班。钟葉路过时不由放轻了脚步，寂静却被身后的方凝打破。
“等等我，走那么快干什么！”
教室里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钟葉有一股把自己埋进坑里的冲动，她顿了顿，然后更加加快了脚步。
明熙哥似乎就在高三的重点班。
“嘿，我说——”
方凝正要拍钟葉的肩膀，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她愣了下，下意识回头。
钟葉听到动静，也转过头。
“方凝，我昨天跟你说了什么？”
阮明熙待人一向温和，微笑总是挂在脸上，但今天，笑容却隐匿了去，眉头微微蹙起。
“松手。”
方凝盯着他的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阮明熙看到钟葉还站在一旁，而且这个位置处于楼梯口，偶尔会有老师经过，只好松开了手。
“小葉，你先回去。”阮明熙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钟葉的目光在他们之间徘徊，尽管心里好奇，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走过拐角时，她看到阮明熙拉着方凝上了五楼。
五楼，似乎是天台。
*
钟葉发现，方凝回来后，一直心不在焉。
下午的班课，班级投票选科代表，她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而理所当然的。
钟葉入选英语科代表。
朱老太在讲台口若悬河地夸赞钟葉，说她是今年s市中考状元，不仅英语满分，数学也是满分。
钟葉不喜欢别人这样大肆宣扬自己的成绩，整个过程，她都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列方程式。
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发现方凝肩膀颤了颤。
乔息碰了碰她手臂，笑道:“学霸啊，英语都能考满分，你猜猜我中考英语考了多少分？”
钟葉抿唇，没搭话。
下一秒，笔尖忽然划破了草稿纸。
她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将那页纸撕下来，揉成一团，丢进课桌里。
乔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趴在桌上仰视她，轻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钟葉垂眸，望进了他清澈漆黑的眸子，她手指微微收紧。
想了想，她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
“乖，到底怎么了？”
他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语气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钟葉吸了吸鼻子，将那股委屈的冲动压了回去。
“是不是不喜欢当英语科代表？”乔息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想当的话，我去跟朱老太说说，她不会为难你。”
钟葉犹豫了下。
然后嗫嚅着嘴唇，开口，“如果你成绩优异，你爸爸妈妈会开心吗？”
“啊？”
乔息一脸茫然。
他反应过来，斟酌地开口:“应该会的，哪个父母不盼子成龙，盼女成凤。”
钟葉脸色灰暗下去。
乔息不再追问。
放学后，钟葉正在收拾书包。
桌上忽然落下一个小蛋糕，她怔愣住，下意识抬头。
“给你的。”
方凝偏头看向窗外，神色别扭。
钟葉发现，她嘴唇有些红肿，不知是不是口红涂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