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秦修缓步走到她面前,长眸微眯，透着审视，面上温温柔柔地笑着,“是不是有些面熟？”
程妍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眉眼,压低声音：“我不觉得。”
一旁的白梨却瞪大眼睛：“这个姐姐脸都没露出来，秦总你是怎么看出面熟的？”
她就差把他是不是在搭讪漂亮小姐姐的话说出口了。
秦修没在意,缓缓地俯身,目光落在程妍的发顶，表情笑得温柔又莫测,缓声说：“白小姐说得对,你敢不敢将口罩摘了？”
不是可不可以的请求语气,而试探性地用了敢不敢……
怎么一个两个都怀疑她,是他们的眼神太好使,还是她的伪装太差劲？
程妍默默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似乎不悦地说：“我脸上受了伤，不能见风。”
秦修似乎还想说什么，戚泽已经将她给挡在了身后,两个男人的目光对上时,似乎翻涌着惊涛骇浪。
戚泽冷笑：“秦总看谁都面熟。”顿了顿,他瞥了眼白梨，“对吗,白小姐？”
秦修笑容也冷了。
白梨看了一眼秦修的脸色，慢吞吞地诚实说：“……好像是的。”
她第一次见秦总的时候，他就抓着她不放，发现认错人后就说面熟，之后几年之间,他又断断续续“面熟”了好多个女孩子，全是……特漂亮的。
卫扬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
静了静，秦修目光讥讽地看向戚泽，冷冷地对卫扬说：“很可笑吗？我倒觉得戚总更可笑，老程总将公司交给他才短短四年的时间，就变得岌岌可危了，他做什么决策都一定是错的，以后啊，如果有了什么拿不定的主意就可以找戚总，他选哪个，你就反着选就对了。”
程妍有些诧异地盯着戚泽的背影，小说里的男主是个商业天才吧，怎么可能会做什么错误的决策？
卫扬好像真的觉得戚泽更可笑，又“噗”地一声笑了，像是懒得理争锋相对的两个男人，转头看向了白梨，问：“你们之前在这儿吵什么呢？”
柳仪怕白梨乱说，忙抢着说：“少爷……”
卫扬瞥她一眼，口气嚣张毕露：“老子让你开口了？”看着柳仪脸色煞白，他又转向了白梨，声音温和，“姐姐，你说吧。”
“……”
他为什么老乱认姐姐妹妹啊？
白梨默默往程妍身边靠了靠，有些害怕似的小声将事情解释清楚了，又忍不住强调一遍：“我没做错，剧组不能因为这个就赶走我啊。”
卫扬见她面上有些怯弱害怕的神色，不觉得是自己吓到她，他查到她是小妍妹妹的姐姐，那么四舍五入她也可以是他的姐姐了。
他得为她出头！
柳仪眼看少爷脸色越来越沉，忙说：“是她得罪了人，剧组才赶她，她……
卫扬冷下脸，目光沉沉地盯着柳仪，说了一个字：“滚——”
柳仪神色愕然又惶恐：“少爷……”
卫扬冷笑，拳头捏得咔咔响：“你以为我不打女人的吗？你再不走，我就克制不住揍你的冲动了。”
柳仪脸色煞白，只得羞愧地低头疾步走开，经过程妍身边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程妍：“……？”
“加我一份。”戚泽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程妍抬起头，对上他幽黑的眼眸，发觉他是对她说的，她想了下，迟疑地说：“你是说……投资？”
戚泽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秦修长腿一迈，绕过戚泽，站在了她的身旁，也说：“我追加一个亿。”
卫扬搞不懂他们两个怎么忽然都要投资了，不过反正剧本是他家买的，他就也加一个亿好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白梨：“我也加一个亿，姐姐，女主角还是你的，你以后别哭了，眼睛都红了。”
白梨受宠若惊，居然有这么多好心人帮助她，不过……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拍的只是个网剧，低成本，要不了这么多钱。”
卫扬低下头，悄悄和白梨说：“姐姐你傻啊，他们人傻钱多，你就当拍国际大片好了，不要白不要。”
程妍：“……”
他们全都听见了啊，卫扬说这话的时候没觉得脊背发凉吗？
白梨表情也很一言难尽，看了一眼明显比她大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卫扬，没忍住说：“少爷，你能叫我的名字吗？”
卫扬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是我未婚妻的姐姐，我怎么可以叫你的名字呢，小妍妹妹会瞪我的。”
白梨缓缓地“哦”了一声，好像也有道理。
她有个双胞胎妹妹还是五年前从程先生那儿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妹妹还有个未婚夫啊。
戚泽冷冷一笑，目光幽深地盯着程妍。
秦修也盯着她，表情难以捉摸。
莫名躺枪的程妍：“……”
她明明什么也没干啊，她敢打赌，什么未婚妻绝对是卫扬自己脑补出来哄自己高兴的。
白梨一点儿也没注意他们这边的暗潮涌动，笑着说：“谢谢你们这么帮我，你们都认识我妹妹吧？不如大家一起吃个饭，我好好地谢谢你们，正好也听你们说说我妹妹是怎么样的人。”
她看几个男人没有异议，就又笑着看向了程妍：“姐姐，你呢？”
被戚泽和秦修目光灼灼地盯着，程妍总觉得要完，就推说有事拒绝了。
白梨有些失望，也不好勉强人家，就又再三感谢了一遍，知道她可能是路见不平想帮她而已，也就没有问什么投资的事情。
白梨和几个男人一起走了，临走时，戚泽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笑了下，冷峻的脸忽然露出的一丝笑容很迷人。
她却只感到了可怕。
*
程妍担心他们可能还在门口，就先去了一趟卫生间，拿了眉笔再修一下眉型，又补了点儿妆，让眼睛看起来也比之前的大一点儿。
这样应该就没那么容易被认出了吧？
这么想着，她还是没法安心，因为戚泽明显已经认出来了，只是没有揭穿她，至于秦修应该也已经起了疑心，毕竟一个人的气质、身形、背影是很难改变的。
还是卫扬最可爱最好哄。
程妍默默叹了口气，还好总算让女主和男主有一顿饭的相处机会了，虽然吧，还有几个电灯泡在，也算是一个进步，吃完饭，男主再送女主回家，一来二去熟悉后就容易来电了吧？
她正发呆，忽然听见了门被关上的声音，接着就有一道低沉阴柔的声音响起：“妍妍？是你吧，你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程妍身体一僵，是秦修的声音，他居然跑这儿来了？
“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他柔声问。
程妍握紧了手里的包：“你认错了。”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认错了那么多人，现在找到你了！”秦修的声音拔高，“你居然还要对我说……你认错了？你知不知道这句话让我绝望了多少次？”
程妍从镜子里看见了秦修，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表情有些扭曲的温柔浅笑。
她心里一紧，抿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麻烦请你出去，好吗？”
沉默了会儿，秦修忽然开口：“是不是要这样，你才肯回头看我一眼？”
程妍盯着镜子，看见他伸手摸了摸裤袋，然后摸出了一把……小刀？
她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就看见他冷血地笑着将刀对着自己的胳膊划了下去，她跑过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的手腕被划出了一条血痕，鲜血不断地涌出来。
“你是不是疯了啊？”程妍拿脖子上的围巾按住了他的胳膊，语气有些急怒，“这样做……”
她话还没说完，口罩就忽然被人揭开了，露出了一张极美的脸，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秦修目光温柔又专注地盯着她，也不顾自己手上的伤口，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伏在她的耳边，笑了，低声说：“这样做……你就会心疼我的，是不是？”
程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冷地看着他：“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怎么伤害，都是你自己的事，轮不到我来心疼。”
话音落下，秦修居然又将刀对准了还在流血的胳膊，她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口是心非！”秦修宠溺地笑了，揽过她的腰，右手插.进了她柔软的秀发里，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程妍怎么使劲儿也推不开他，只能用力咬了他的唇瓣，有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他却只是闷哼一声，顺势将舌尖探进了她的口中。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忽然被人猛力踹了几下，摇摇欲坠地开了。
一个人影冲过来，一把将她扯了过来，同时一脚踹在了秦修的肚子上，力气大得令秦修后退了好几步，靠着墙才稳住了身形。
程妍的唇上还有血，她侧过头，就看见了戚泽正盯着她的唇，眼神恐怖得像是要杀人。
她的心颤了下：“你……”
她要说的话被噎在了喉间，因为戚泽带着一股很阴狠的气势走向了秦修，又是一脚踹在了秦修的腹部。
在学校的时候秦修就是优雅温柔的好学生，打架是只有挨揍的份儿，现在他长大了，也会打几招，但也还是又沦落到单方面挨揍的凄惨境地。
只不过短短十来秒，秦修就已经被揍得倒在了地上，戚泽却还红着双眸像是失去理智般踢他、打他。
“够了！”程妍挡在了秦修的面前，蹙眉，盯着戚泽，“你想把他打死吗？”
戚泽胸口起伏，眼眸迸射出阴冷的光芒：“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他语气像是压制着怒火，“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抱你吻你，我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我岂止想杀了他，我更想杀了我自己！这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因为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爱……”
他眼神里浓郁的感情令她有些无法正视，甚至不想听到有关他对她的情愫的话，她别过脸，冷声打断他：“你为什么在这儿？白梨呢？”
戚泽的神情一点点地变冷，看着她，像是一种麻木又空洞的眼神，一字字地说：“这个时候，你和我提起另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程妍还没说话，地上的秦修就已经擦了擦唇角的血，靠着墙坐了起来，讥讽地笑着：“你还不懂吗？妍妍并不想听你说任何话，她在赶你走，让你去陪她的妹妹，不要打扰我们两个，你不知道我们吻得有甜蜜，为什么要打断我们？”
戚泽握紧了拳，脸色冷冰冰的，忽然抬步走向他。
程妍伸出手挡住他的路，没什么情绪地说：“我不准你再动手，听懂了吗？”
这话像是一根刺扎在心头，戚泽一愣，看着她：“你是在护着他？”
他的眼神里似乎传出了某种落寞又痛苦的感情，她只看了一眼就心里发闷，只是低下头，说了一个字：“是！”
戚泽沉默了好久，说出的话也像是被冰冻了过的：“五年前，你离开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所以就算被关在阁楼三个月，就算遍体鳞伤，伤口化脓，我也还心存希望，等着出去时可以找到你。”
程妍睫毛微微颤动，抬头看向了他，仿佛有些震惊的神色。
戚泽笑了，那笑看得人很不好受：“看来，是我错了。”
他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漠，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程妍差点儿就想跟出去了，脚刚刚一动，她就反应过来，他走了也好，白梨会在外面等着他，她是个温暖善良的女孩子，他会得到很好的安慰的。
“妍妍，你刚才为什么要保护我？”秦修定定地望着她。
程妍淡淡说：“反正不是喜欢你。”
秦修叹了口气：“我宁愿你撒谎骗我一次。”
程妍没理他，捡起掉落的包，往外走，身后传来秦修的声音：“你就这么丢下我了？”
程妍没回头：“只要你能记起这是属于什么性别的卫生间，我想，你就是爬也能爬出来的。”顿了顿，她接着说，“毕竟，让公司里那些员工知道秦总是个死变态，也不太好吧？”
秦修：“……”
她生气了，不是一般的生气。
这一点……他非常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