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州出生赶在了新皇登基的时候,父亲当时又是状元郎,人们对这这个孩子总是多了几分期待。想看看多年之后,他是不是会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也夺个状元回来。
江婉容和陆谨言则是全然没有这样的想法,现在两个人还是头一回为人父人母,对小孩难免溺爱一些,家里孩子用的东西都能够堆满一间房了。虽然对小朋友宠溺,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多少时间带孩子。新帝登基,陆谨言有许多事要帮着处理,江婉容也不能闲,总要将手中的资产合并整顿一番,另外要置办几个府邸,防止孩子大了之后要搬出去住。
所以经常带着陆盛州的,反而是陆锦瑶这个做姑姑的。
陆锦瑶年岁不算小,可心性单纯,一大一小倒是能玩到一处去。只怕在小朋友心里,这个姑姑都快要越过父母去。
不过再怎么喜欢陆锦瑶,一到天黑陆盛州就必须要让江婉容抱着,如果江婉容不在身边,他便会哭闹不止,谁也哄不好的那种。因此晚上江婉容总是带着孩子睡,倘若陆谨言想要做点什么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不仅要等着时间,还要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免得发出什么奇怪的声响,将孩子给吵醒了。
这种生活对他有诸多不方便之处,在又一次被小孩子打断,陆谨言从身后揽着女子,伸手去捏小孩子的脸,“这简直就是养了个祖宗。”
“这祖宗还不是你求来的。”江婉容偏着头去瞪他,眼角眉梢还是没有消退的风情。
陆谨言喉咙间溢出沉沉笑意,咬了她的肩膀一下,力道不重,只在上面留下一排浅浅的印记,“你现在倒是偏疼他了。”
后来两个人倒是就着偏疼的问题“深入”交流一番。
陆谨言无疑也是爱着自己的孩子,对陆盛州的宠爱不比任何人少。可就算是这样,在陆盛州小朋友七八个月大的时候,他还是毫无犹豫地将孩子扔给了丫鬟,自己则是和夫人一起过起了二人世界,并对此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江婉容倒是有点受不了孩子哭闹,说要将孩子抱回来。男人吻着她的唇,“他是男孩,总是要学着坚强一些的,总不能真的将他养成了一个小霸王。”
在教孩子这件事上,她向来都是听他的,陆盛州小朋友便在自己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开始自己一个睡着。
当然,陆盛州小朋友在自己两岁的时候,向自己的父亲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长得更像父亲一些,也继承了父亲的聪慧,开始启蒙识字,背一些简单的诗歌,初步有自己的逻辑。
一大一小模样相似的人眼睛瞪着眼睛,最后还是小人儿先开口:“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必要和娘亲睡一起的,云姨家的两个哥哥都是和云姨睡的。我比他们还小一点,也是可以跟着娘亲一起的。”
“韶宁和韶远犯了错时,谭伯伯会用板子打他们的手心,下次你犯了错误的时候,我也可以这么做吗?”
小包子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想了想之后,摇着小脑袋,说:“不可以。”
“所以说不是他们有的,你都要有知道吗?”陆谨言忽然笑了,语气温柔地同他说:“再过两天,舅舅说是去马场,只有大人才可以跟着去,盛州,你想跟着一起去吗?”
小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江乔辞带着他骑过一次马之后就记住了,一直心心念念着。此刻听了之后,小脑袋不停点着:“我也想要一起去。”
“所以我们盛州是小大人是不是?”陆谨言笑着将他的头发揉乱,“大人是不可以跟着父母一起睡的。”
小包子顿时抿着嘴,两颊鼓鼓的,红着眼睛就要哭出来。刚抽噎了两声,就见自己的父亲一个眼风扫过来,吓得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不过等见了江婉容之后,他还是没有忍住,“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连带着将刚刚同老父亲的一番对话都说了出来。他拉着自己娘亲的手指头,哭得鼻尖都是通红的,“韶宁和韶远可以相互作伴,所以他们不会害怕,但是盛州只有一个人,盛州会害怕。”
不过他的母亲都还没说什么,倒是得到了父亲的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再后来,陆盛州小朋友三岁多一点的时候便多了一个弟弟——陆培州。
陆盛州启蒙得早,又是陆谨言亲自教导了几年,在学问上便展现出过人的天赋。可能因为醉心诗文的原因,他对外界变化并不敏锐,性子善良纯直,又因为多了个弟弟,包容性要比一般孩子强很多。江婉容就一直担心,若是他日后还想往仕途上发展,只怕会被官场上那些人吃得连渣子都不剩。
陆谨言则是对自己的孩子了解更多些,“他就是不爱计较,又不是真的傻。等年岁稍长一些,就知道怎么同人周旋了。”
与陆盛州相比,他倒是更担心陆培州一点,倒不是担心他被人骗,而是担心长大之后他谁都敢骗。
陆培州长相偏向将婉容一点,唇红齿白,看着就像是年画上的娃娃,十分讨人喜欢。他又喜欢在大人面前装乖,年纪小小背地里一肚子坏水,时常将谭家的两个小子折腾得哇哇直哭,跟个汤圆差不多。
就在夫妇二人为了两个孩子的教育问题烦心的时候,俞姣姣带着自己的夫君和女儿进京探亲,随后就约了她和云霞两个人见面。
当年俞姣姣一个人偷偷跑去了黑水城,终究是和周景韦在一起了。俞夫人倒是为此气得病了一场,扬言要同她断绝母女关系。俞姣姣没有受威胁,只是每年和周景韦准备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往京城送,等到孩子出生之后,俞夫人才送了口。
俞姣姣家的女儿两岁多一点,同陆培州一年出生,只不过是大了几个月。小姑娘粉雕玉琢,穿着浅粉色的襦裙站在娘亲的身后,时不时地探出头看着周围的人。
若是有人看着她,她便会咬着嘴唇笑,然后又害羞地躲了回去。
所有人再看见这个小姑娘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江婉容和云霞因为没有女儿的缘故,对着小姑娘就更加喜欢,相互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几个孩子单独去外面玩。
她们有很多年没有见面,彼此之间有许多的话要说,自然顾不得几个孩子之间在做什么。
实际上几个孩子都挺喜欢小姑娘的,韶宁和韶远争抢东西争抢惯了,非要小姑娘在他们中间选出一个最喜欢的来。
陆培州也喜欢这个长相白净的小姑娘,但是他知晓自己年纪小,没有多少优势,就在旁边撺掇着:“实在不行就打一架吧,娉婷肯定喜欢最勇敢的人。”
谭韶宁和谭韶远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各自在小团子脸上亲了一口,叫嚣着去练武场上比划比划。
陆培州则是搬来了小凳子,还配上了各种点心,将自己的玩具都翻了出来,去哄人家小姑娘。他的长相实在具有迷惑性,笑起来可爱极了,又能说会道,很快两个同龄人就玩到一起去了。
陆盛州则是站在一旁,他听说这两天的太阳有点大,不知道弟弟之后被罚站的话会不会有点受不住。
等谭韶宁和谭韶远两兄弟打完,争出一个高低来,陆培州已经和小姑娘建立起初步的友情。他甚至用一颗玫瑰糖,换来了小姑娘亲吻自己的脸颊一下,正乐着找不着北时,见两兄弟打完了,就立即蹬着小腿跑上去,笑眯眯地说:“哥哥,娉婷说最喜欢了,那你们是不是最喜欢我?”
他说得又急又快,两兄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先秃噜了嘴,“肯定是最喜欢你。”
陆培州便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
不过他倒是真的喜欢周娉婷,小姑娘走的时候哭着闹着,左一句“俞姨”右一句“俞姨”,就要跟着一起过去。见没有一个人同意,就改了策略,转而说起了自家的好处来,“俞姨,我家院子多,也都很漂亮,你就直接在我家住下吧。”
江婉容觉得头疼,将他抱了回来,企图讲理,“只有一家人才能住在一起,俞姨和妹妹也有自己的家人,所以现在他们要回家了。”
陆培州小肚子往前一挺,就要去拉着周娉婷的手,“那我以后娶娉婷好了,这样我们也是一家人,俞姨就可以住下来了。”
小孩子一本正经说这样的话,将周围人都逗乐了。小团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娘亲已经黑了的一张脸,还在问小姑娘,“娉婷,你嫁给我吗?”
江婉容直接将他的嘴给捂上了,俞姣姣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培州倒是挺有趣的,我这段时间都在京城你们有时间的话也过来聚上一聚。”
江婉容笑着说好,等晚上陆谨言回来之后,将今天的事情全都告诉他,包括丫鬟说培州挑唆谭韶宁和谭韶远打架的事。
陆谨言当时还在劝她宽心,隔天就将小孩子提溜到后花园的中心,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错了。”
“你在说什么呀。”陆培州还要装傻。
陆谨言一个眼风过去了,小团子顿时就老实了,他还是有些怕自己的父亲的。
“在这里站着,等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陆培州一开始那叫一个硬气,站得笔直连动也不动一下,可头顶上的太阳实在是太大了,晒得他有点受不住。等站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嘴巴一瘪,去找自己的老父亲认错了。
“错在什么地方?”陆谨言问。
小团子磨磨唧唧着,最后低着头说:“我不该让两个哥哥打架,也不该不听娘亲的话。”
小孩脸上都晒得通红,脸上和脖子上都是汗涔涔的一片。陆谨言长手一捞,将孩子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耐心教育着:“做人一定要诚实,不能挑拨别人去做坏事,不然有一天他们知道了,都会不喜欢你。”
“可是现在两个哥哥都很喜欢我呀!”小团子仰着头不解地问。
“那如果有一天,嬷嬷在你面前一直说娘亲的坏话,你还会喜欢这个嬷嬷吗?”
小团子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陆谨言抱着他往外面走去,“谎言终究有一天会被戳破的,而他们终究有一天会因此疏远你。培州,我希望能是一个善良而又正直的人。”
陆培州似懂非懂,可看着父亲一脸严肃的样子,跟在后面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起了元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