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满心以为陆梨是要通过炫富来洗白自己。
然而陆梨的家,和他们想象中那种纸醉金迷完全不同,她家里十分简朴,说白点就是穷。
几间山间小木屋,让人疑心大一点的风雨都能让它直接倒塌。
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站在小木屋的门口迎接:“阿梨,回来了。”
陆梨的眼眶微微湿润,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回来了!”
网友:“陆梨这是卖惨吗?她在《浪漫小屋》里亮相穿的天价衣服,能请得动国医圣手为刘恬出手,怎么也不可能这么穷啊。”
陆梨疲惫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几乎是一回到家里就开始昏睡。
还是槐爷爷招待大家。
其实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山里一切从简,烧水做饭用的都是土灶。
蓝世龙觉得新奇,还跟着槐爷爷一起去小溪边打水。
摄像连连叫苦:“这是什么破地方,晚上睡觉不会有老鼠吧?”
陶然伸了一个懒腰,这里灵气好浓郁啊,她就在房间里开始打坐修炼。
这是一档为期七天的节目,袁毅那边是弘扬传统戏曲文化,方曼依和克里斯带大家领略时装秀,然而一进到季淮的直播间,就像是全员哑巴一样。
主人翁陆梨一直在睡觉,压根就没出过房门。
槐爷爷在山里干活,季淮常常跟着他,有时候是劈柴,有时候是捡菌子。
蓝世龙一开始图个新奇,也会跟过去随便干点活,后来就躲在房间里玩游戏了。
阎浮负责大家的一日三餐。
陶然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出来。
偶尔发生的对话,都是蓝世龙在夸阎浮的厨艺好,陶然跟着附和。
蓝世龙夸的天上有、地上无,极尽浮夸用词,阎浮反应很淡。
但陶然只要说上简单的两个字:“好吃!”阎浮就会露出温柔的笑意。
蓝世龙很知道自己这是沾了谁的光,才能吃到这些好吃的,对阎浮的差别对待并不在意。
季淮的直播间人气一直往下掉,弹幕说:“难怪季淮以前不接综艺,他是真的完全没有综艺感啊,像个闷头葫芦一样。虽然在现实中干活的时候,是不会一直讲话啦,但这毕竟是综艺节目吧,还是应该要有梗吧。”
最后剩下的几乎都是陶然和阎浮的cp粉,“我一到饭点就过来了,领取今日份狗粮~我们神仙夫妇真是太甜了啊!哪怕不用说话,但只要一个眼神的交汇,就满满的都是爱啊。”
也有人叹气:“就是进度实在是太慢了啊,别的cp整天各种亲啊亲的,我觉得是在故意卖糖,太油腻了,可我家cp除了眼神甜,完全没有肢体接触,我又好心急,好希望他们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
“今天阎哥和陶嫂kiss了吗?”
“并没有qaq”
要说陆梨的老家,和大家印象中的山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里的小动物特别活泼,比如说镜头前面这只小鹿,见了外人一点也不害怕,不仅没有躲进丛林里,还好奇地围着人类蹦蹦跳跳的,眼神也特别灵动。
季淮喂那只小鹿喝了一捧水,小鹿居然衔来了野果,像是要答谢他。
网友:“鹿也通人性吗?也会知恩图报?”
摄像师老是被松鼠捉弄,有时候是藏起了他的衣服,有时候是撞到他的水。
他向老槐树告状:“你们这有没有捕鼠夹?我得抓住那只松鼠!”
老槐精:“是不是你招惹了它?”小松许一向很乖啊。
摄像师还没说话,小松鼠就在树尖尖上,小爪子拽着一根树枝荡秋千,嘴里叽叽哇哇地乱叫。
摄像师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结果小松鼠十分滑溜,早就荡到了另一边,石头子掉下来,反而砸到了摄像师的脚,他哎呦哎呦地叫痛,“疼死我了!”
陶然修炼完,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小松鼠“嗖”地一下荡进了陶然的怀里,向她告状。
系统在旁边当翻译:“它说它叫小松许,是这个人先偷它粮食的。”
陶然rua了一把小松鼠长长的尾巴,问摄像师:“你是不是偷吃了它的东西?”
摄像师:“没有啊,我有病啊,我偷老鼠的东西吃?”
老槐精:“它不是老鼠,它是小松许。”小松鼠修炼快三百年了,心智如同人类孩童。
季淮把劈好的柴火规整好,“我那天看见你抓了一把坚果。”
摄像师:“那是我凭本事从树洞里找到的,和它一个畜生有什么关系?”
小松许两只小爪子掐着腰,愤怒地“哼”了一声。
老槐精:“树洞里的坚果,是小松许储存的粮食,拿来过冬的,你现在吃了,它冬天就没得吃了,你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去摘。”
陶然:“你都吃了什么坚果?一共吃了多少克?既然是赔罪,就给它翻倍补回去吧。”
季淮:“我记得你当时好像吃了胡桃,还有榛子?”
摄像师:“???”
这就真的很吊诡!
我们才是同类吧,我们都是人啊!
为什么你们搞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就为了替一只老鼠主持公道?
摄像师:“你们不要搞笑了,我怎么会和一只松鼠赔罪?你们疯了,我没疯呢。”
陶然挑了挑眉毛:“好吧,那你就继续承受小松许的报复吧。”
老槐精:“我家没有捕鼠夹。”
摄像师自己跑了一趟山下,吭哧吭哧地买回来捕鼠夹,然而小松鼠真的太灵活了,他不仅没有抓到松鼠,还夹到了自己的手。
摄像师甚至觉得小松鼠在得意地嘲笑他。
想哭。
同样是摄像,别人分的小组,怎么都那么好,尤其是方曼依那一组,还可以借着拍摄的机会出国游,他就得在这里被老鼠欺负。
网友:“有一说一,我觉得这只小松鼠聪明的过头了,陆梨老家真是奇奇怪怪的,就跟她这个人一样,我还以为她要借这次节目洗白,但是节目都要接近尾声了,她居然完全不出场?”
一直到节目最后一天,陆梨才从房间里出来,依旧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陆梨坐在陶然身边,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虽然我知道槐爷爷已经支付过酬金了,但还是想送你一份礼物,表达我对你的感谢。”
陶然想要拒绝。
陆梨:“我们是好朋友吧?朋友之间,可以送礼物的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是我最珍贵的宝物,我只想把它送给你。如果你不接受的话,我会很伤心的,恐怕接下来的千年,也没办法静心修炼,说不定一睡不醒,再也不能恢复大妖的实力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陶然只好笑着答应,在心里打定主意,也要送陆梨一份礼物,最好是对她修行有益的。
陆梨虚弱的走不动路,陶然想要背她,她狡黠地笑了一笑,吹了一个口哨,就有一只小花鹿来到她身边,“你老背我多累啊,我骑鹿。”
眼看这边有故事,摄像师连忙跟上。
当那只梅花鹿驮着陆梨在山野间穿梭时,微风轻轻吹动她的衣角,她的白发飘扬,网友几乎以为见到了山间精灵。
最终停下的地方,是一汪美丽的湖泊,湖水中央有一块怪石,散发着斑斓的色彩。
陆梨牵着陶然的手,沿着吊桥走近那块山石。
陶然只觉得有一股奇异的吸力向她而来。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阎浮,他用最快的速度飞掠到了湖边。
系统惊叫道:“那是!”
老槐精也赶了过来:“是阿梨有一次通过大梦三千的试炼,得到的镇魂石。”
大梦三千,是向诸天万界所有生灵开放的一个试炼场,可以由梦入境,有的人在试炼里收获匪浅,也有的人醒来忘掉了一切,恰如一场梦,了无痕迹。
镇魂石,诸天万界仅此一块,能够稳固神魂,不过早已销声匿迹无数纪元,所有人都以为它已经湮灭在时光长河里。
就连古神阎浮,都以为世间早已遗失这块至宝,当日寻找帮陶然快速恢复记忆之法时,没有将它纳入考虑范围。
系统已经激动地现出了原形,大叫道:“是镇魂石啊,有它的话,然宝贝就能无伤恢复记忆!天哪,主人,这真是我运道最好的一个纪元,连这等至宝都让我们遇上了。”
镇魂石认主。
陶然只觉得无数记忆向她涌来。
而她再没有从前那种神魂动荡的痛苦。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无比。
过去……
原来是这样的过去。
陶然早在做任务时,就怀疑过系统和反派之间的关系,如今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阎浮,几乎是证实了她那个猜测:“我们聊聊?”
那一瞬间,老槐精只觉得,陶然身上的气息浩瀚如渊海,放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只有双十韶华的少女,而是某一位修炼界大能。
老槐精为他们沏了苦荞茶,如今明明不是早春季节,槐花却盛开了满树。
陶然和阎浮在古槐树下对坐,苦荞茶的香气清淡。
本来系统特别激动,以为陶然恢复记忆后,就会和自家主上双宿双栖,然而直到这个时候,看着陶然沉静的模样,它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会觉得那是欺瞒吗?
果冻样的蓝团子,趴在陶然的肩头:“宿主,你听我说,这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和主上勾结,故意骗你,其实祂也是受害者,是司命真君的儿子,在祂的红尘劫里动了手脚……”
陶然静静地听系统讲完这一切。
她如今不是修炼界小白了,加入异协的这些天,对于诸天万界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神灵高高在上。
陶然:“尚未请教名讳。”
阎浮:“阎浮,古神阎浮。”
陶然最先猜测,是这位神明在三十三重天待的无聊,所以下凡拿她寻个开心。祂是神仙,想想吧,当时大魔王作为高武世界的终极神明,有多么可怕的力量?真正主宰诸天万界的神灵,只会比大魔王更加厉害。
有什么是祂解决不了的?怎么会变成书里那个悲惨的反派,还叫她这么一个凡人去“拯救”祂。
她以为祂是在游戏人间,她只是恰巧做了祂的玩具。
但祂的眼光那样清澈,祂以真实身份和她相处,用的就是神灵的真名。
并不是谁都有资格知道古神的真名,以真名呼唤祂,祂可以聆听祈求。
告诉凡人真名,在神明眼里意味着麻烦,被凡人呼唤对祂而言是一种打扰。
“古神,阎浮。”陶然轻声重复了这句话。
即便是真名,然而系统刚才所说的解释,无法圆上这一切。
陶然:“作为一位古神,我想您大可以在第一个红尘劫结束,脱离那个世界时,就意识到这一切偏离了正常轨道,完全可以在当时就阻止,哪怕直接打过去呢,叫停司命真君给您安排的不公。”
阎浮:“我司战,战争是我的权柄之一,在上古纪元,曾有信徒尊称我为战神,不过战争有时候也挺无趣的,所以我很久没有回应过信徒了,当然,战争之外的其他事更无趣。事实上,我不仅仅执掌战争权柄,作为从一次又一次神魔大战里活下来的、最古老的神明之一,我执掌许多权柄,三十三重天、天外天,若我全力出手,没有人是我的对手。我确实可以打过去,司命真君不是我的一合之敌。”
系统:“!!!”
卧槽!
我听到了什么神界秘辛?
主上您居然就是传说中的战神,那位以一己之力镇压一整个时代的天骄!
有传闻说战神陨落于神魔大战,原来您只是懒得回应信徒吗?
还有什么叫不仅仅执掌一个权柄,那可是神明的权柄,一个权柄就够神魔杀的天昏地暗了,掀起一场旷世大战,您居然是执掌好多权柄的神生赢家?
这要是让人知道,您手里有这么多神明权柄,怕不是三十三重天都想联合魔界来抢你,当然他们打不打得过你还要另说……
刚刚坦白身份就说出这种重磅消息,怎么有一种给新婚妻子上缴工资卡,盘点自己名下家产的感觉?
陶然却是:“???”
阎浮说的,跟她问的,是同一回事吗?
这人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吗?执掌众多权柄,打遍诸天万界祂最强。
但她明明是问,第一个世界结束以后,阎浮就可以止损,为什么还足足经历了十二个任务世界。
阎浮像是看懂了她的眼神,“本来我是该直接打过去的,如果不曾遇到你。但我遇到了你,我想要你。”她已经明悟了一切,他便也不再掩饰,双目灼灼地望着她,爱意正如他的话一样霸道。
陶然完全理解不了:“高高在上的神明,觉得我这样的小虫子很有趣,和我玩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看着没有记忆的我,一次又一次爱上你,很有成就感吧?恕我冒犯,请问,这种虚假的恋爱,给您漫长的生命,带来了乐趣吗?现在这是又开始新一轮的游戏了?不再是书里的反派,而是第二天堂游戏公司的ceo?提前布置好了一切,然后装作你是我的灵魂伴侣?”
蓝团子都快急哭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阎浮腰间的玉牌亮起光芒,里面传来天帝的祈求声:“尊上,神魔战场发生异常动乱,恳请您前往探查,诸天万界需要您的庇佑!”
陶然抿了一口清茶,“有事办事去,翘班可不是什么值得鼓励的行为。”
阎浮倾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这是我神国的印记,你可以用它打开神国,我和我的一切都属于你。我去神魔战场探查一下,尽快回来。”
阎浮的身影消失不见。
系统扑进陶然的怀里,泪眼汪汪的。
陶然神色有些怅然,纤细的指节轻轻碰了碰被阎浮亲吻过、还在发烫的眉心,然后一把拎起来蓝团子,狠狠地掐了一把它的脸:“哟,这表情包换的不错啊,哭的小模样还挺可怜。小叛徒,二五仔,你到底有几个好爸爸?”
“一个!您,只有您一个,我已经辞了穿书部的工作,也和主上解了主仆契约,我现在只是你一个人的小宝贝,然然不要抛弃我,爸爸!然然爸爸!呜呜呜。”
陶然还像往常那样,温柔地rua了一把蓝团子。
那熟悉的力道,让系统舒服地翻了一个身,在陶然手心打了个滚,看起来是翻过去它和主上一伙这一页了,它十分困惑地问:“然然,你是在和主上生气吗?”它揣度她刚才那些话,“主上就是个渣男,借由红尘劫,欺骗少女的感情!”
陶然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啊。”
系统:“诶?”
陶然:“公是公,私是私,这是两码事。穿书部的任务,我凭本事做的,钱,我自己赚的,技能,我自己学的。除了大魔王那个世界,我打开了阎浮蕴养的剑丸,借了祂一剑之力,其他都是我自己搞定的。我不后悔做这些任务,我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成为了更好的自己,谢谢你选中了我,不然我现在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扑街写手,这些是于公。
于私,我只是后悔,怎么没有好好做任务,没有守好自己的内心,当一个莫得感情的任务工具,反而在任务的过程中爱上了古神阎浮。祂可是神明啊,拥有的一切是我难以想象的,我和祂对于世界的认知全然不同,就像你打个欠条,说一个纪元之后偿还,那是我根本无法理解的时间计量单位。阎浮说祂想要我,是喜欢我吗?还是只是想找个人陪祂玩一场以恋爱为名的游戏。
讲真,我不是很能玩得起。
我现在就很喜欢祂,喜欢的让我害怕,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简直不像是我自己。我没办法想象,如果失去祂的爱,会是多么绝望。
但我真正喜欢的是萧衍,是秦墨,是容昭……是岑寂,不是阎浮。
可是又是阎浮,他们都是阎浮。
我对于祂来说,就是一张白纸,一目了然,祂知道关于我的一切。可我对祂却一无所知。
小系统,你跟了祂多久?依你之见,祂是真的喜欢我吗?祂口中的想要我,和我所说的爱,是同一回事吗?祂真的懂得什么是爱吗?”
系统沉默,过了好久才说,“我的数据库里查不到古神和凡人相恋的信息,没有这样的例子来作为参照物,主上祂以前也没有喜欢过别的人,这方面的参照系也没有。我跟了祂十几个纪元了,祂对于追随者的态度是,要乖的,不喜欢自作主张的,偷偷加入穿书部想要帮助祂的红尘劫,是我唯一一次自作主张。我当时是抱着哪怕凉凉,也要帮祂的想法,万幸,我现在还没凉凉。”
陶然想了想,“我好像不是一个很乖的人。”
系统哭唧唧:“那我们怎么办?”
陶然:“或许先去祂的神国看一下?了解一下真正的祂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用太忧心,最坏的结果就是阎浮随便玩玩,等祂玩腻了我就失恋嘛。像祂这样的神明大人,给的分手费想必很丰厚,应该能够安抚失恋少女受伤的心灵吧?”
系统点头附和:“那倒是,主上可有钱了!祂的宝库里有许多珍宝,说不定有宝物能帮一帮陆梨?连我这种系统的运算量,都算不出他到底拥有多少财富。”
陶然:“帮陆梨我自己想办法,干嘛要拿阎浮的东西?”
系统:“你拿嘛,以前阎浮是书里那些反派的时候,你和祂从来不分你我。你拿拿试试,试探一下祂成了古神阎浮以后,对你的容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