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敏锐地从对话里抓住了一个字眼:“很多年前。”
她看了一眼教室背后悬挂的电子表,上面写的日期,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十年后。
系统这是调试一个bug,又出了新bug?
小系统你什么时候才能靠谱点啊!
陶然对老师点头笑笑:“谢谢。”就向学校外面走去。
一直等陶然走到学校门口,那个老师才反应过来:“我就说为什么觉得她这身衣服眼熟,这不是明德中学老版校服吗!好几年前就改成红白色了啊,难道是以前的老生回来怀旧?也不对啊,她看起来最多十四、五岁,不像是毕业好久的老生,可能是其他中学新校服撞了明德中学老校服?”
春城的发展日新月异,整整十年的时间过去,几乎让陶然认不出这座城市。
陶然最担心的就是李奶奶,当初她把李奶奶接出李家,想要好好照顾她老人家,没想到这系统调试bug,一下子就跳到了十年后。
老人家现在怎么样?
陶然连忙去学校附近的那个小区找李奶奶。
保安拦着她盘问了好久,不许她进,“你看起来很面生,到底找谁啊?”
“七号楼二单元102的李春花,她是六十五……哦不!七十五岁的老太太。”
保安打了一个电话,对陶然摇摇头:“根本没有这个户主。”
“她是租的房子。”
“没有、没有,都跟你说了没有。”
陶然一直追问,保安就带她进去找人,这户人家的户主,是一对中年夫妇。
陶然跟她们打听起十年前的租户,那个大妈摆摆手,“小姑娘别逗了,十年前的事,谁知道啊?”
陶然的手机停机了,十年前的支付方式也全都不能用,她去营业厅交手机费,得知这个号早就被电信局注销了,微信也登陆不上去。
陶然:“那我办一张新卡?”
营业员问:“你带身份证了吗?”
陶然没带身份证,她身份证在李奶奶那呢。
还好,钱包里的纸币还能用,陶然打车去了半山坡上的岑家别墅。
她想先向岑寂求助,想办法找李奶奶。
可是入目所及是一片荒芜。
原本修剪精美的园地和草场,如今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爬山虎几乎将岑家的别墅完全淹没,大门紧锁着,完全没有人住。
出租车司机很不理解:“小姑娘,你来这里干嘛?这里荒了好多年了。”
陶然:“我找岑家的人。”
司机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你跟网上那些追星的小姑娘一样,把岑寂当偶像追呢?是叫粉丝对吧?那你不该来春城,岑寂早就不在春城住了。”
陶然想了想说:“去岑氏大厦。”
司机:“那一片儿正动工呢,就算我把你送过去,你也只能看到建筑工地。”
“那我去哪里能找到岑寂?”
“这我怎么知道?想知道的人多了,我要是知道哪能找到岑寂,放到闲鱼上去卖消息给那些女粉丝,都能赚到好多钱呢。”
司机把陶然送回了市中心,还给了她一份报纸:“喏,今天经济版的头条,又是岑寂,你这么喜欢他,留给你做纪念吧。就因为有岑寂的脸,以前没什么人看的报纸,都卖到脱销了,好多都是小姑娘买的。”
标题是很粗的大字:“岑氏企业研发的新型材料,即将投入使用,或将改变人类制造业的历史,岑寂有望成为全球首位在三十岁前进入千亿俱乐部的青年富豪。”
接下来是大篇幅的小字,详细介绍这种新型材料带来的历史性变革,“本报讯……”
陶然随便看了几眼,就把目光投向了报纸正中央的照片,那是岑寂参加会议的照片,陌生到几乎让她认不出来。
岑寂穿着一套深色的高定西装,坐在会议桌旁,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肩膀宽阔,身形高大,面容苍白而冷峻。
在场所有商界大佬,全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明明没有声音,只是一张定格的静态图片,陶然却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对岑寂的敬畏。
太陌生了。
岑寂的脸庞棱角太过分明,褪去了陶然记忆里那种属于少年的柔美,只是一张照片,都让她感觉像是面对一把利剑。
不再是她记忆里那个看起来有点霸道,其实本质上非常傲娇的小少年。
系统欢快的声音在陶然脑海里响起:“宿主,我把bug修好了,以后你不用担心,你和岑寂会互换身体啦。”
陶然:“你的声音这么轻快,你是不是还没发现,我们到了十年后?”
系统:“!!!”
“你说啥?你在说啥?我们到了十年后?我们怎么会到十年后?我们居然到了十年后?”
“你自己看咯。”
“哇!我们真的到了十年后诶!”
果冻样的蓝团子,一蹦三尺高,围着陶然飞来飞去,四处打量,“哇塞,春城和十年前相比,变化真的好大哦,我加载数据都要好久了。”
陶然:“别卖萌了,我现在需要几个数据,第一,李奶奶的位置,第二,任务完成度。”
蓝团子换了一个泪眼汪汪的表情包:“呜呜呜呜宿主,你都不怪我的吗?本来是修复bug,没想到这个故障修好,居然也把你传送到十年后了。”
陶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心里已经把你大卸八块了,但我可能真的被你坑了太多次,骂你都提不起来劲头,满心想的都是该怎么补救。”
系统向她传输数据。
李奶奶如今人在国外,她住在京都的一家养老院里,这段时间养老院组织活动,一起去国外的大剧院登台表演合唱节目。
陶然看着系统传回来的李奶奶照片:“她老人家这是,越活越年轻啊,一点也看不出来七十五了,状态太好了吧。”
系统:“是岑寂一直在照顾她。”
陶然:“我欠岑寂一份恩情。”
“那有什么啦,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你要说你欠他,那他也欠你呀。目前的任务进度是,还剩两个部分,第一是救醒变成植物人的岑利民,第二是治好岑寂的病。”系统补充了一句:“岑寂就快要病死了。”
陶然不理解:“怎么会这样?书里岑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过的很惨,才会病死在二十五岁,你调试bug之前,我把所有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岑家应该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荣光,按理说岑寂的身体状况,应该比书里更好啊,起码能活到三十岁?”
蓝团子摇摇头:“我只能看到岑寂快死了,具体原因不明。”
陶然:“能找到岑寂的位置吗?”
系统:“可以,他正在邻省开会,距离春城并不远,你坐大巴就能到。”
能坐大巴刚好,如果是高铁或者飞机,都需要身份证,陶然就要通过系统搞定这些,要花费不少积分呢。
她现在可得把积分省着点用,岑寂的病、岑利民还是植物人,这些都是花费积分的大项目啊。
陶然买了一张大巴票,身上装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她肚子饿了,只好在车站买了一个面包,坐在大巴车里啃干面包。
大巴上了高速,一路颠簸,陶然的脑子昏昏沉沉的。
到了邻省的省会,系统又说:“诶,岑寂的位置变了,不在开会的那个大楼了。”
陶然打车,“他往哪里去,你跟我说,我跟司机报一下。”
司机最后停下的地方,是一座看起来十分高级的建筑,似乎是一家什么店吧?只不过外面光秃秃的,连个名字都没贴,陶然和系统都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
陶然才刚一走下出租车,就被一个女人拦住,“你就是小柔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本人,跟照片很不像,不过真漂亮啊。你到底还是来了,你刚才跟我打电话说不想干这个,我都怕你真不来,放了我鸽子,今晚的人可就不够数了。
你这身装扮够正点,今晚就是初恋、学生妹主题,快进来吧!你化了什么妆啊?怎么看起来这么显嫩,这套妆容能不能教一教我?要不是你资料上写着二十三,我都以为你是我拐卖来的未成年少女呢。”
陶然跟着那个女人,经过了重重安检,才终于进入那座建筑内部,走过铺着厚厚地毯的长长走廊,进入大厅之后,灯光一下子变得昏暗且暧昧。
音乐如同春风一般令人沉醉,穿着日式jk服的少女,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放着香味袭人的香槟酒。陶然看出来了,这是一家高档会所。
带陶然来的人,在前台登记,边填资料边说:“你怕什么啊?咱们这是正规的会所,只不过比较私人,一般人进不来,又不是让你陪客人睡觉,只是端个茶、送个酒。能来这里的客人全都是社会名流,别的女孩子都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
一回头发现没了陶然的人影,“诶,人呢?”
陶然正在系统的指示下,继续寻找岑寂,“哇,宿主,还是你机灵,顺势装成那个什么小柔进来了,这会所保密性真好,要是靠我的话,光是外面那层层检查,就需要花费好多积分呢。继续往前走,五十米以后左转,对,就是这里!”
陶然推开了那道门。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静默。
这突如其来的少女,美得像是中学校园里吹过少年心田的清风。
坐在最外面的人,是一个发型古板的助理,连忙站起来赶人:“妹子,你走错房间了吧?我们房间里有岑总,这里都知道他不玩这些,只喝酒,你快走吧,别惹岑总生气。”
另一个男人不满,向陶然招招手,他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喂,这么漂亮的妹妹,你舍得把她往外赶?本来他们今晚搞什么初恋主题,要女士都打扮成学生妹,我还觉得乱七八糟的,一帮老妖婆,非要装嫩?没那味就是没那味,老黄瓜刷绿漆,我看的都替她们尴尬,油腻死了。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清新脱俗的宝藏妹妹!小妹妹,我欣赏你毛遂自荐的勇气,连岑总在的房间都敢进,不过谁让你漂亮呢?这就叫恃美行凶,到哥哥这边来,今晚岑总要是为难你,我护着你。”
坐在主位上的人,就是岑寂,他身穿一件银灰色的西装,半倚在沙发上,修长的手里举着一个高脚杯,里面盛放的液体猩红,面前放着一大堆空了的酒瓶,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
他俊美的面容大半掩在阴影里,陶然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一道清脆的响声,他手里的酒杯竟然被他生生地捏碎了。
透明的碎片扎进了他手上的皮肤,沿着那只白皙如玉的手往下流淌的,一时分不清是酒还是血。他脸色苍白如纸,双唇殷红似血,如同暗夜里的罂粟在盛放,又或许是中世纪久不见天日的吸血鬼。
优雅,高贵,迷人,而又危险。
“滚出去。”所有人都听到了岑寂这句话,声音像是水银泻地一般清寂冷漠。
最开始说话赶陶然走的那个助理,连忙打圆场,“我这就让小妹妹走。”
岑寂的视线落在刚才和陶然招手的那个花花公子身上,“你太吵了,我和你很熟?你配在我面前护着她?”
花花公子吓坏了!不是赶小妹妹走,是赶他。
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进来今天这个酒局。砸了不少资源进去,今天要是被赶出去,别人知道他触怒了岑寂,他的公司一定会凉的!
刚才也是看岑寂没有第一时间赶人,暗中揣测岑寂可能对这个妹子感兴趣,就按照自己以往的做派,故意说了几句话调侃,想要拉近和岑寂的距离,风月场上都不是这样吗?
但是继续待下去,只会更加惹怒岑寂,到时候可就不是公司破产的事了,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他连滚带爬地往外走,“岑总对不起,是我多嘴!”
由于岑寂没有说让陶然走,还是让她留,这位祖宗没开金口,谁也不敢看陶然一眼,就像把她当成一个透明人。
岑寂的酒杯碎了,“以后不要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倒胃口,换个酒杯。”
包厢里兵荒马乱,助理叫来会所的员工,“是岑总要用酒杯,别糊弄,高温消毒好了再送过来。”
因为岑寂只说了酒杯,没有提包扎,哪怕他的手在流血,满房间的人,居然连一个敢说一句让他止血的人都没有。
陶然发觉,十年没见,岑寂的脾气更加糟糕了,简直是现代版的暴君。
陶然说:“再拿一个医药箱过来。”
众人全都用惊悚的眼神看着陶然,在心里默默为她点蜡。
这位小妹妹,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你面前的这个人是岑寂,就连黑帮大佬都对这个名字闻风丧胆。
——没有人敢替他做主。
你以为我们傻吗?你以为我们没看到岑寂流血的手吗?你以为我们不想拍这个马屁吗?
实在是有前车之鉴,敢替岑寂做主的人,全都凉透了好吗?
你这个小妹妹,是真的勇气可嘉啊!
他们战战兢兢地等待岑寂的暴怒。
可岑寂什么也没说。
像岑寂这种惜字如金的上位者,不否认,就是默认。
众人回过神来,细品出来岑寂的态度,全都:“???”
所以以前那些在岑寂面前,由于自作主张而凉凉的人,难道是因为他们长得丑?这个小妹妹真就恃美行凶呗?
难道美丽是这个世界的通行证,就连岑寂都对美人格外宽容?可这不科学啊,以前凉在岑寂手里的绝色美女,也是成打成打的啊。
新的酒杯被送了进来,装在无菌罩里,会所员工戴着白手套呈上来。
陶然都困惑了,要说岑寂不惜命吧,你看看人家这排场,来会所里面喝酒,用的酒杯都有这个架势。
可要说他惜命,他那一杯又一杯,完全像是把酒当水,往肚子里灌的喝法,就这个喝法,难怪人都快死了啊!
这妥妥就是要喝死的节奏啊!
少年,你爸爸变成植物人之后,没人管你了,你这么纵欲的吗?以前喝一口可乐,都得偷偷的,跟做贼一样,我还为你收拾过“可乐案发现场”,生怕被你家佣人发现报告给你爸,结果你现在玩命似的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