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有想过,要不要和岑寂解释一下她的“离开”。
但是她对连新江的怀疑,这个很难解释的清楚,“因为你生活在一本书里,因为我提前知道这本书的剧情。”
这种话不行的,关于穿书的一切,任务者是不能说出来的,这是规则限定,即便真的说出口,也会被天道限制,替换成其他语句。
离了陶然这个穿书者对剧情的先知,连新江的表现根本无懈可击,拿什么说服岑寂,这个人值得怀疑?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不敢肯定岑寂的演技。如果知道连新江就是谋害自己父亲和岑氏的凶手,岑寂还能不能演出对于长辈的孺慕之情?
最后就是,陶然的离开并不奇怪,很正常,不会打击到岑寂。
她对于岑寂来说,是一个他非常排斥的冲喜新娘、跟他抢作业时间的语文课代表、因为莫名其妙的互换身体被绑在一起出去玩的朋友……
大概就是这些标签了。
连陪伴了岑家将近二十年,自小看着岑寂长大的老管家要离开,他都表示很理解。
岑寂还向连新江询问,春城有没有富豪需要招聘管家?他帮老管家安排好下家,还附上了一封推荐信,写老管家这些年如何尽职尽责,夸他是一位优秀的管家。
连这样的老管家,岑寂都认可他的离开。
更何况是陶然?
至于陪伴,岑寂并不缺少陪伴。
作为他的好朋友,陆振宇这几天特意请假陪他。
连雅芙就算到了国外,还是给岑寂打了视频电话,为他和爸爸连新江加油打气。
连新江这个长辈,也一直是岑寂强有力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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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看着窗外的月色,发了很久的呆。
连新江打开灯:“小宝,你醒了?你家别墅抵押了,搬到我家住?”
岑寂:“好的,谢谢连叔叔,给您添麻烦了。”
连新江:“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从小就把你当亲生儿子看,要不是有白龙王算命、冲喜新娘这回事,你跟雅芙都定亲了,女婿是半个儿子啊。”
别墅里的家具都被搬走了,显得空空荡荡,医护人员临走前,给岑寂收拾好了他要吃的药。
陶然隔着手机屏幕,对照了一下岑寂的药盒,发现有一种药快吃完了,只剩下一顿的量,岑家的钱都冻结了,医护人员不想自掏腰包,就没提这件事。
陶然去药店给岑寂买了这种药。
连新江本来想今晚就带岑寂走。
岑寂说:“我想再住最后一晚。”
连新江:“没有医生,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我刚缓过来一次犯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发病。”
“那好吧,如果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最后,往日热闹的岑家别墅,只剩下岑寂一个人。
他先是去了岑利民最爱待的那间佛堂,佛像被砸了一半,又去了二楼的书房。顶楼还有一间杂物室,里面曾经堆着的是他幼时玩过的玩具。
岑利民以前很宝贝这些东西,“别人觉得是破烂,但那都是你妈给你选的啊。”他深爱亡妻。
如今连这些不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
岑寂绕回房间时,在门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是陶然身上的味道,很淡,却足够他辨认出来。
他大步上前,推开门,下意识地叫了一句:“倩倩……”
房间里空无一人,岑寂自嘲一笑。
跳窗离开的陶然,拍了拍胸脯。
呼……好险!差点就被岑寂撞上。
陶然自问自己的动作很轻,蹑手蹑脚的,没有发出声音啊,怎么会差点被发现?
不管了,总算是把缺了的那种药,给岑寂塞进药盒里了。
哇这药可真贵,岑寂是什么病秧子啊,这根本是吞金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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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学校里见到岑寂,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十分讶异。
岑家突逢巨变,他们都以为岑寂还要再多请一段时间的假。
岑寂虽然平常性格霸道,但是在他的帮助下,班里数学成绩格外好,也是事实。
有同学因为他家道中落,说一些挖苦的话。
也有同学鼓励岑寂,刘老师还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给他做了心理辅导。
岑寂去了一趟校董办公室,岑氏往年对学校提供的资助,今年要断了。
校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岑氏帮助了明德中学那么多,我们都牢记这份恩情。孩子,你也要加油。”
回到班里的时候,早读已经下课了。
岑寂坐回自己的位置,问起陶然昨天那份合同,“刚好遇到罗豪来闹事,后来我又犯病,我没来得及给你签字。”
陶然:“法务帮我签过了。”
然后就没了其他的话。
他和她就只是一对普通的同桌,和班上其他的同桌没什么两样。
中午连新江来学校,给岑寂送饭:“我问了岑家之前的管家,按照你的忌口,找我家保姆做的,肯定比不上你爸之前重金聘请的大厨,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陶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和岑寂一起吃饭,她去了食堂,大米套餐,只要八块钱,一荤一素,米饭带汤。
等陶然回到教室,岑寂已经走了,岑氏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
下午上课,刘老师看着岑寂那个空了的座位,叹了一口气,她还问陶然:“你和岑寂是住在一块吗?他来不了学校,我怕他的课程落下太多,你方便辅导一下他吗?”
陶然:“我和他没住一块了,老师放心吧,岑寂的课程不会落下的。”
系统今早和陶然说,bug就快调试好了。
陶然针对连新江的那张网,也铺出去了。
岑寂的生活,很快就会回归正途,怕什么落下课程,他那么聪明,就这几天的课,补回来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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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寂住进了连家。
晚上正在整理公司的债务,忽然被一股熟悉的眩晕感席卷。
他又和陶然互换身体了。
这是第四次,岑寂和陶然全都驾轻就熟。
但岑寂的心境,和最初相比,已经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手机屏幕亮起,岑寂收到了陶然发来的消息:“如果我奶奶又提起,让我帮岑家,叫我把我爸那笔钱给你,记得拒绝她,再帮我哄哄她。”
李奶奶想要像陆振宇一样,拿钱去填岑家的窟窿。
陶然当然要拒绝了,她一共只有三十六万,给了岑寂,就要被冻结,用来清算债务。
相比岑家那天文数字的欠债来说,这种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更何况,她早就花的七七八八了,给岑寂买药、安装针孔摄像头、针对连新江布局……这全都要钱啊。
岑寂:“好。”
陶然:“吃完饭早点休息,你睡一觉,明天咱们就换回来了。”
岑寂:“好。”
以前很活泼的岑寂,最近变得很沉默,陶然表示理解,承受了这样的变故,十五岁的少年难免会发生变化。
李奶奶叫岑寂出去吃饭,果然又提起那笔钱:“岑老爷是个大善人,他出了这种事,咱们能帮就帮。你给我请保姆干嘛,我不要保姆啊,我今年才六十五,做个饭我还不会?这种钱没必要花嘛,你拿去帮小岑啊。
岑家的律师昨天还来咱家,叫我不用担心庭审的事,律师费小岑那孩子早就给你结清了,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小岑现在有地方住吗?要不把他接来咱们家?小岑身体不好啊,有人照顾他吗?”
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说着。
岑寂小口小口地用筷子扒着碗里的饭,“奶奶,不用,岑叔叔有很多有钱的朋友,都在帮他,今天岑寂还来学校上课了,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连家。
陶然随便扫了几眼岑寂在处理的债务,就把那些文件合上了。
看这种东西太慢了,她来连家试试,有没有效率更高的方法。
如她所料,连新江果然把“孤苦无依”的岑寂接到了连家。
她要真按李奶奶说的那样,邀请岑寂去她们家里住,现在可就没办法借用岑寂的身体潜入连家了。
至于陶然用李倩的身体从外面进,那可有点难,这又不是岑家那种没有安保的空别墅,连家外围守卫森严。
陶然发出一条信息,很快收到那边回复:“已经按您的吩咐去做了。”
陶然在心里默数时间,数到十的时候,连新江敲门,“小宝,我出去一下。”
连新江刚一走,陶然就摸到了他的书房。
岑氏资产数百亿,就算王朝崩塌,那些钱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