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替身(1 / 1)

短短几句话的交锋,足够让周海川意识到——他们看轻楚铮了。

楚铮比他想象中的更聪明,不过那又怎么样?

周海川声音冷酷:“你就像是从前的我,我自己就是从山窝里面飞出来的金凤凰,我知道一个女人跟了我们这样的人会吃多少苦,以前我一直想着证明自己,证明我能给我爱的女人幸福,但她却被我害死了。

当初我妻子给女儿取名叫甜甜,是希望她能有一个甜味人生。她们的人生本不必如此艰难,如果当年我的妻子选择了另一个和她同等家世的富豪,难道对方就不是真爱她吗?难道她会过得比和我在一起更差吗?

明明她有一生顺遂的选项,为什么当年我非要仗着所谓的真爱,把她拉到我这条注定坎坷的路上!

小子,既然把话都说开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把江暮放在女婿人选的第一顺位,他有整个江氏当彩礼,你呢?我不介意女儿把你当个小情人养着,但你想要正式爬到我女婿这个位置,别做梦了。”

楚铮摇了摇头,“难怪你们父女关系不好,我现在知道了,你确实是一个很糟糕的父亲,重要的不是你想给她什么,而是她真正想要什么。在她这么直白地表露喜欢我以后,你却想把她和江暮绑在一起。”

周海川原本盛大的气势,忽然一滞。

楚铮说的话戳中了他,更加让他恼羞成怒,“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我知道怎么选才是对我女儿最好的!”

楚铮:“在我向你证明,我比整个江氏更有价值之前,我不会对名分有任何要求。不管你是对外宣布江暮才是甜甜的未婚夫,或是说我是替身什么的,这些手段都随便你。

你只要别做太愚蠢的事就行,比如非要断了她的经济来源,非要让她体会一下什么是贫穷的苦日子。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我也不会对她说,我不希望她为我做出任何牺牲,为了我和你决裂。

一切都交给我就好,我都会搞定的,她选择了我,不会遇到任何荆棘,不管这一条路有多难,我都会为她披荆斩棘。她眼里看到的这条路,只会是一条康庄大道。”

周海川:“你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呢?你知道江氏的市值多少吗?楚铮,你太狂了!”

楚铮:“事实胜于雄辩,未来怎样,不是靠说出来的。”他不再和周海川打这些口头官司,而是转向江暮,把那一摞资料递给了江暮,“谢谢,我看完了。

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很自卑、很羞愧吗?认为自己配不上甜甜,觉得你才是最适合她的人。当然有,而且很大一部分都是这样的情绪,你说的对,她全是为了照顾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但是比自卑、羞愧更加强烈的,是对她的感激和爱。她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愿意为了我做到这一步,她为我花费的那些心思,难道就不值得感激吗?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全都明白了,难怪她要劝我外婆多留在医院一天,难怪她会对我说,我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她到底是有多么喜欢我,才会那么温柔呢?明明已经通过向阳花慈善基金会,安排好了我外婆的手术,而且是请的最高级别的专家,用的最昂贵的支架,远远超过二十万的价格。

明明确定第二天就会解决我的困境,可还是会在前一天晚上,拉着我一路狂奔到天台上对着流星雨许愿。她连那一晚上的时间,都不舍得我难过。

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不管我有多自卑、有多羞愧,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回应她的爱,想要永远做她的骑士,守护她、报答她、珍爱她。

你口口声声说着,我不知道她真实的样子,或许只是因为你从来不曾真正的了解她,我认识的才是真正的她。你让我看这些她搜集的替身资料,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实,她本来就说了,一开始关注我,是想把我当成你的替身。

我在意的不是从前,不是开始的原因,不是她有没有对外宣布我是她男朋友,或是你是她未婚夫的虚名;我在意的是以后,是未来,是我和她的结果,是她对我的真心。

你说我和她才认识十几天,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会努力为我们的爱情做加法,每一天都爱她更多,也争取让每天她爱我比前一天更多一点点,不像你那样,把你和她的关系做减法,就算你和她认识的时间再长,你在她心里早就是零分了。哦不,还可能是负分。”

楚铮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慷慨激昂的感觉,而是用很平淡的语气,但是每一句话都那么有力量。

他就站在那里,后背挺的发直,双眼亮的像是闪烁着光芒,你不会因为他语气的平静,就忽视他的决心。

就算是见惯了形形色色人物的周海川,都得承认,楚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少年,那是和江暮完全不同的人格魅力。

江暮很完美、江暮很优雅、江暮很贵气,但江暮像是摆放在商场橱窗里、被人精心装饰的圣诞树,不是不好,只是他好的太符合人们的预设了,一个极有风度和教养的翩翩贵公子。

楚铮不是那样,他更像是一棵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松树,峰崖险峻,却不能阻挡他扎根于此,历经狂风暴雨、雷霆闪电,他却依然野蛮生长,挺身昂首傲苍穹。

不是说江暮不好,周海川很欣赏江暮,但他同样也开始有点赏识楚铮了,女儿的眼光真好。当然了,这么一丁点赏识,比起他对女儿未来人生的规划来说,简直不提一提。

****

周海川原来还想再说一些警告楚铮的话,就看到陶然走了进来,有些奇怪地问他:“咦,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的台球室里,气氛剑拔弩张,但是陶然一进来,似乎所有的对峙都在片刻间冰雪消融,三个男人之间和谐无比。

周海川:“江暮做了一个斯诺克,很有意思,喊我过来看看。”

江暮:“楚铮太有天分了,第一次打台球,就表现的那么好,要不是他得分比我还高,我也不用费心思做这个障碍球。”

楚铮:“我正在想怎么破解这个局,拖的时间有点长了。”

陶然看了一眼台球桌,也来了兴致,“哇,是好难啊,这个斯诺克有点水准的,不愧是你啊江暮,我记得你好像在全球台球积分排名都很靠前。”

她俯身半趴在台球桌上,拿着球杆在桌面上虚虚地比划了几下,然后摇了摇头,“不行,我没把握,我就是业余水准,玩不转这种高端局。”

她正要起身,却忽然有一具温暖的身体覆了上来,那人身上是她这段时间非常熟悉的淡淡草木清香。陶然偏过头看,只见他侧颜清俊,眼角那颗泪痣荧荧惑惑,是楚铮。

他那好听的声音随之在陶然耳畔响起:“甜甜,放轻松一点,我刚才想到一个思路,我们来试试。”他像是把陶然从身后圈在了怀里,左手握着她的左手,右手扶着她的右手。

美色惑人啊,更何况是这样的倾城之色,陶然又是那种意乱神迷的感觉了,迷迷糊糊地听楚铮指挥,任由他压低了台球杆,借她的手打出这一杆。

“啪”那是击球的声音。

“哒”那是台球落进洞里的声音。

“进了!”陶然激动地跳起来,“天哪,这都能进?楚铮你太神了,刚才那个局绝对能上全球难度排名,这也就是没有录像,不然一定能把人给吓死,根本不可能嘛。”

楚铮的嘴角微微上扬,“是你打出来的,不是我,厉害的是你。”

“明明是你好吧,我自己绝对打不进去,我刚才都放弃了,那一杆太难了,别说把握了,我连个思路都没有。”

江暮为楚铮鼓掌:“真不敢相信,你是第一次接触台球,你赢了。”

楚铮:“侥幸而已,承让。”

周海川不喜欢看到楚铮这样抱着他女儿,“饭菜熟了,要现在开动吗?”

陶然:“那我去洗手。”

楚铮也走出了台球室。

****

江暮特意落后了一步,把刚才那个文件夹递给了周海川,“周伯伯,这些资料物归原主,你让我配合你打压楚铮,我做完了。”

周海川重新把文件夹递给他,很玩味地说:“只是为了配合我?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私心?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期待楚铮主动退出呢?

江暮,我打小看着你长大的,我了解你,如果不是你对我家甜宝动了心,你不可能同意这桩婚约,更别说配合我逼迫楚铮了。

你有去争过什么吗?你喜欢这样的人生吗?每一步都是被预设好的,一眼就看得到头?你今年十八,不是八十。

你爸老跟我说,因为你这个儿子,他很发愁啊。他总觉得你不像是真实活着的人,整天暮气沉沉,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和热血,我觉得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为了什么拼命努力,一切都得到的太轻易了。

你不想试试吗?人不轻狂枉少年,既然你动了心,那就去热爱、去追逐,哪怕是经历失败。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万丈红尘里走上了这么一遭,你不是精致的芭比娃娃,不想换另一种活法吗?”

江暮笑了一笑,没有去接那个文件夹,“周伯伯,我就算去争,也是用我自己的方式,不是用这样的手段,谢谢你的好意,我承你这份情,心领了。”

台球室里只剩下周海川一个人。

他把那份文件夹放在一边,拿起一根球杆,一边击球,一边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有骨气和气节的吗?

楚铮才十六岁,就敢说他比整个江氏都更有价值,江暮这小子明明已经落后一步了,还嫌弃我在背后调查甜宝,用的手段太阴暗了,要脱离我指挥,他自己单干。

难道就我一个人太老了,老到已经被生活磨平了吗?”他的动作没有江暮那么标准好看,也没有楚铮那么惊险刺激,但杆杆进洞,眨眼的功夫就把桌面上的台球全都扫清了。

****

餐厅。

北欧风格的简约餐桌,时尚而舒适,大面积的莫兰迪色系渲染,是低饱和度,装修风格并不抢眼,让人确保注意力都在食物本身。

周海川亲切地笑着,给楚铮摆上刀叉,“我煎的牛排可是一绝,不知道你喜欢吃几分熟的?吃不吃得惯西餐,用不用得惯刀叉?

我第一次去西餐厅,说要六分熟的牛排,服务员笑死我了,牛排一般是煎三分、五分、七分熟,都是奇数,只有没见识的乡巴佬才会说偶数。

你知道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吗?用不用叔叔给你演示一下?要是切的声音太大,也不用尴尬,我们不会笑话你的,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啊?”

说着说着,他忽然一拍脑门,“瞧我,今天是不是不该邀请你来的?这样做客会不会不舒服啊?我活的太久,都快忘记少年时的自己,其实很排斥去那些有钱人家玩,一点也不自在,挺难受的。”

句句是替楚铮着想,可也句句都笑里藏刀。

楚铮就像是只听出来了他的关心,“其实我第一次进光华中学,很慌乱的。学校那么大、那么美,随便一块地板都像玉石一样光鉴照人,不是我们老家的泥土地,当时慌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生怕呼吸的重了一点,就把这里的空气弄脏。

今天我也应该慌乱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别墅,就算是在网上浏览图片,也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但这里是甜甜的家啊,我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做这种心理准备了,从她第一天说要做我的同桌,我就知道她是个很有钱的人,后来我知道她是首富千金,我和她之间的差距更大了。

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上她了,但一直不敢表白,因为我觉得自己不配,可是听到她说也喜欢我。因为她也喜欢我,所以我那些自卑、慌乱、无所适从,都变得不重要了,我可以慢慢去适应,努力收拾好这些情绪,她的爱可以治愈我所有的自卑,谢谢周叔叔的关心。”

陶然听着听着,就觉得好心疼啊!

这也是她第一次住进这样的大别墅,她太懂楚铮的心情了——明明很震撼、明明很不适应,却还要强行克制着自己不能露怯,免得被人看不起。

她把楚铮的盘子拿到自己面前,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动作飞快地切好了所有的牛排,再重新推回楚铮的面前,“咱们在自己家吃东西,不瞎讲究那些西餐礼仪,一块够吃不?不够我再给你切一块!”

同时,她还埋怨了一句周海川:“我没点牛排啊,你做牛排干嘛?”

周海川表面上说:“这是特意从澳洲空运过来的,让你尝个鲜。”其实心里都快呕出血了。

该死的,这姓楚的小子是不是在装柔弱?

你在我和江暮面前回怼的霸气和傲骨哪去了?看看这是什么绝世白莲,听听这又是什么莲言莲语,居然蛊惑的我女儿主动替你切牛排?她可是首富千金,不是小丫鬟!

为什么做牛排?当然是特意为楚铮准备的,想要好好打击打击他啊!

虽然周海川嘴上说着,你不要尴尬、不要介意,但是一会儿等大家都开始切牛排,一个个的全都动作优雅,就楚铮这里不会用刀叉,“咔哧、咔哧”跟划拉玻璃一样,他就不信这少年人的敏感不会受刺激。

偏偏他这女儿,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像是要跟他唱对台戏,就这么护着这个穷小子?

江暮微微一笑:“甜甜,你就像是一个保护小娇妻不被恶婆婆欺负的霸道总裁,女友力max,太可爱了。”

周海川更呕的慌了,好你个江暮,不和我同流合污就算了,你还要反捅我一刀?

楚铮可是你的情敌!

就连楚铮都保证了,不会告诉甜甜,我在私下里偷偷为难他,你江暮干嘛上赶着做解说员?

不对、不对,不能用“同流合污”,这是个贬义词,我这是为了防止女儿落到楚铮的魔爪里好吧?

陶然可不觉得周海川是个恶婆婆。

她觉得周海川挺撮合她和楚铮的,要不是他一直强行撮合,她和反派还是单纯的同桌关系呢,何至于绑成了如今这样的恋爱关系啊。

他们这里暗流涌动,互相的脑回路根本不在同一条直线上。

楚铮那边,默默地拿过了陶然的盘子,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为她切好了牛排,他的学习能力太强了,陶然只是演示了一遍,他的动作就无比娴熟。

切好以后,楚铮叉起一块牛排,喂到陶然的嘴边,“啊——”

陶然很自然地就张嘴吃了下去,因为在学校里一起吃早、午、晚饭的时候,她也经常这样投喂楚铮。

周海川的手艺真不是盖的,特意空运过来的澳洲和牛,肉质也特别好,陶然咬下一口,牛肉的汁水在他的唇齿间爆开,嫩而鲜美,极致的享受。

这、也、太、好、吃、了、吧!

陶然根本顾不上什么要和反派保持距离,并不想真的做男女朋友之类的了,完全沉浸在这一场舌尖上的饕餮盛宴里。

然后周海川就全程看着楚铮花式投喂陶然,狗粮被喂了一碗又一碗,好想踢翻这碗狗粮!

周海川:tat

其实好嫉妒!

我也想这样投喂女儿,为什么我家满身都是刺的小甜甜,在楚铮面前那么乖啊?

乔甜一向是娇蛮的,可楚铮让她变得温柔。

不行,必须要拆散他们。

说好的女儿都是爸爸贴心的小棉袄呢?

楚铮这还没进门呢,女儿就已经对他这样了,以后他要真的进门了,那还得了?

我养大的这女儿,一天小棉袄都没给我当过,就直接被恶人给掳走了。

这不是未来女婿,这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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