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川用那种看未来女婿的眼神看着楚铮,简直恨不得在脑门上写着:“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陶然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是不是我爸威胁你了?非要你说喜欢我。”
楚铮:“没有。”
陶然:“早恋不好的,会影响你学习的。”
楚铮:“不会。”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也不会影响你的学习的,我帮你把成绩提上来,如果你担心教导主任那边的话,我来和他说。”
陶然继续挣扎:“这对你不公平吧?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一开始只是把你当成江暮的替身。”
楚铮淡淡一笑:“我分得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从我们认识以来,我很肯定,你从来没有一天把我当成江暮的替身。我反而还有一点庆幸,还好我长得像他,才有了一个让你关注我的机会。”
陶然就像是一条上了岸的鱼,不死心地扑腾,“我以前真的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在你面前的好全是装出来的,我可不是什么好女孩,你可以去京圈打听打听,乔甜这个牌子臭的有多响亮。”
楚铮温柔地环抱住她,“别怕,那些都过去了,现在的你,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也有过很多阴暗的想法呢,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慢慢地讲给你听。”
周海川在旁边感动地拿着手帕抹眼泪:“这就是爱情啊,没想到我家一向都不可一世的甜宝,真心喜欢上别人以后,居然会变得这么不自信,这么没有安全感,反复迟疑、反复确定……”
陶然简直想要吐一口血了,周海川是什么猪队友啊,求求你闭麦吧。神他妈的没有安全感啊!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事吗?
楚铮抱得很紧,两只手臂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陶然箍进他的怀里,他的胸膛是硬朗的,陶然入目所及的是他完美的锁骨和领口里……
喂、喂、喂,你的眼睛往哪里看呢?快收回来,人家才十六岁,才是个高中生啊。
尽管理智这样提醒自己,可是楚铮的身材真的特别好,他是在山里长大的,干惯了力气活,平常穿着校服显瘦,一旦这样抱紧,就能发现他身上每一块肌肉所蕴含的力量,陶然被一种原始而野性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完全笼罩。
他的力道明明那么大,可在和陶然紧紧相贴的时候,动作又很轻柔,似乎她是一片薄瓷,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她。
楚铮是一个极具力量感的男人,却这么温柔地环抱住她,那种温柔比他强大的力量更让陶然上头,似乎连空气中都夹杂了他的气息,陶然觉得软软的、酥酥的。
一个令她目眩神迷的拥抱。
但是真的不能再抱下去了,快打住!
她又不是真的喜欢楚铮,这是欺骗人家的感情,越是沉迷就越是愧疚。
“陶然啊陶然,你只是馋人家的美色,你下贱!”
陶然推开了楚铮的怀抱。
怀抱骤然一空,楚铮心里怅然若失。
周海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拥抱,甜宝害羞啦!”
害羞你个锤子!
陶然提醒道:“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是来开会的。”
周海川:“哦,对对对!下一季度的股东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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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会议召开的越久,陶然的眉头就拧的越深。
公司高层的提议,全都无功无过,如果是在周氏集团财务没有出现问题之前,按照他们的提案,运营下去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现在周氏的财务出现了数百亿的缺口,不再是守成的时候了,而是要想办法把它补上,需要更加强有力的手段。
周海川全程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
眼看着下一季度的投资方案,就要全部定下来了,陶然终于忍不住说:“等等。”
周海川为了打击暴徒,让周氏集团陷入如今的困境,虽然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但实际上占据这具身体的人是陶然。
这份恩情陶然不能不承,她向来恩怨分明,有恩必报,也有怨必报。
周氏集团有恩与她,她不会看着周氏没落的。
她能轻易帮周氏解决眼前的困局,不过一下子变成一个投资界的大佬,不符合原主乔甜不学无术的人设。
因为担心女儿的安全,周海川在乔甜很小的时候,就请了武学宗师教她习武,所以陶然绝地反杀劫匪,尚且在周海川能理解的范畴。
虽然女儿平时身手没有这么强,但是人在生死危机之下,爆发出更大的潜能,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陶然再轻易给他摆平周氏面对的危机,那就只差直接告诉他:“快来看呀,我真不是你女儿!”
帮,要帮。
但方法,要讲究。
还好,乔甜还有另一个人设,她和爸爸的关系非常不好,平常以折磨自己的爸爸取乐,而且还是一个败家子,恨不得把周海川的家业全都败光,把她爸爸给活活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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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还要从乔甜的母亲去世说起。
她的妈妈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大家闺秀,为了和周海川这个穷小子在一起,和自己的家庭决裂了。
周海川为了向世人证明,他的妻子没有选错,对于成功一直有一种近乎疯魔的态度。
他一心沉迷事业,完全不顾家庭,在一个大雨夜给家里打电话:“周甜,叫你妈帮我送一份资料过来,这件事非常紧急,你让她马上过来,如果能谈下这个项目,周氏就能一飞冲天!”
“爸爸,老师说了明天要开家长会,你能来吗?”
“让你妈去就行了,这种事不要烦我,幼儿园的孩子有什么好开家长会的?”
“不是啊,爸爸,我都小学二年级了,早就从幼儿园毕业了,老师说这次最好让爸爸去,因为要商量亲子活动……”
周海川非常暴躁地打断她,“别拿你那些破事烦我了,让你妈赶快来送资料,就这样!”他像个暴君,“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小小的乔甜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暴雨,觉得那雨像是一只吞人的巨兽,到处都黑漆漆的,她害怕极了,“妈妈别去送资料了,雨太大了,我看动画片里说,雨天开车很危险,路会打滑的。”
妈妈说:“是有点危险,咱们这里还是山道。”
乔甜抱怨道:“我不喜欢住在山上,我喜欢住在以前的小区里,好多小朋友和我玩,但爸爸说,有钱人都是住在山上的别墅里的,如果咱们家不搬来这边,人家和他谈生意会看不起他的。”
妈妈轻轻地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是呀,你爸爸努力地赚钱,咱们也不能拖他的后腿,妈妈去送资料了,甜甜乖乖地在家写作业吧。”
乔甜死死地拉住她:“别去了,我不要那么多钱,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咱们家的钱已经够多了,我不要妈妈冒这种危险。”
周海川的电话像催命一样打来:“你妈怎么还没来呢?我这里等着呢,今天就是我的翻身仗,必须要打得漂亮!”
有时候小孩子的直觉准的可怕,暴雨天,坡度很高的山道,转弯、打滑——
乔甜的妈妈出了车祸。
那份资料最终还是被送到了。
是警车送来的、沾满了妻子的血。
她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明明已经气若游丝,却还坚持:“一定要……把这份资料……送……到周氏、周氏集团……”
周氏如周海川所愿,一鸣惊人。
可他的妻子,却因为车祸死在了那个大雨夜。
那年乔甜九岁。
乔甜恨死自己的爸爸了。
她不要姓周了,她改姓了乔,她要随妈妈的姓,她不想和那个男人有任何关系。
周海川也恨死自己了,“我不是人,我就是个混账东西,我鬼迷心窍,为什么我没有替你妈妈的安全想一想?为什么我满脑子都只有赚钱?明明我一开始赚钱只是为了让你们母女俩过上好日子啊……”
他真的太疏忽自己的家庭了,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也错过了女儿的成长。
他对女儿所有的印象,还停留在产房外,他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小脸还皱巴巴的婴儿,激动地对妻子说:“是个女儿!”
刚刚生产完的妻子,笑得一脸温婉,“是女儿的话,就叫甜甜吧,希望她能有一个甜味人生。”
然后呢,周海川就一头扎进了工作里,都没发觉一晃眼女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他错过了女儿的每一个成长瞬间,他甚至没有叫过她一声“甜甜”,从来只是很冷漠、很生硬地叫她:“周甜。”
他对不起最心爱的妻子,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但起码女儿还活着,他想要弥补,想要做一个好爸爸,他把对妻子的亏欠加倍偿还到女儿身上。
可不管他怎么关心、怎么付出,换来的都是乔甜的一句:“你滚啊!”
周海川对女儿予取予求,不管女儿怎么打他、骂他,他都甘之如饴。
但教育不是这样的,既不是他从前一味疏忽,也不是他此后一味溺爱。
乔甜越长越歪,彻底解封了自己心里的恶魔,就喜欢仗势欺人,就喜欢看爸爸卑躬屈膝地给别人道歉。
三年前,周海川甚至给江暮的钢琴老师跪下来,砰砰砰地磕头,磕的满地都是血,“求你不要报警,不要追究我女儿的错,一切错都只错在我这个不合格的父亲,我愿意替她承担一切,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就在那个时候,十三岁的乔甜笑了,笑得特别可爱,露出了一对小虎牙。
她的心里一直有一种破坏欲,是自我毁灭的倾向,也是毁灭别人的倾向。
所有和她沾边的人,她自己、她爸爸、江暮、江暮的老师同学,她都想要毁了,并且从破坏里获得扭曲的快乐。
为什么我生活在地狱里,你们却那么幸福呢?不如一起来陪我尝尝地狱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