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子尚且不到成年人腰部的蓝发孩童,懒懒散散地站在擂台上,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时不时地吃上一粒,山楂核随口吐在擂台上。
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场严肃的比试。
丹宗首席警告道:“我修炼的核心是一种丹毒,沾之即伤,你早点喊认输,还能救回来。”
这是正道之间的切磋,不是和魔修之间不死不休,裴渊先前留他一命,他也不会害了方承煦的性命。
“你废话太多了!”方承煦扔下那根被他啃得光秃秃的冰糖葫芦棍,“咻”地一声,在他周身浮现出上百把绝世好剑。
剑阁阁主惊呆了,“我滴个乖乖,每一把剑都是我本命神剑那样层次的宝剑!”
还有识货的人认出来:“十大神魔器之一的照空剑!这把剑不是和剑冢一起沉积千年不曾现世了吗?”
小娃娃歪头一笑:“我说这些剑都是我走路捡到的,你们信不信呀?天梯可测不出逆天的气运哦。万剑流——斩!”
如果说刚才裴渊那一场,因为结束的太快,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看明白发生了什么,绝大多数人都是懵逼的,那么这一场大家就观察得很清楚了,丹毒和万剑碰撞、僵持……
可方承煦到底是锻体境,只有一击之力,凌云境的丹宗大弟子,持久度明显比他更强,渐渐占据上风。
就在方承煦灵力快要耗尽时,陶然开口:“飞虹剑走震位,照空剑走艮位……”对丹修怎么破局,陶然轻松就能背出来设定。
方承煦那些飞剑的位置只是微调,丹宗弟子的丹毒一下子就被攻破了,“噗”地吐出一口黑血。
陶然:“学艺不精,今晚你还是得跟我切磋。”
方承煦闷闷不乐:“哦。”
其他大佬全都震惊地望向陶然,她只用眼睛看,就破解了丹宗的丹毒一道,并且找出了那位弟子修炼里的致命缺陷!
“那一境强者,当真恐怖如斯!不光师父强,两个弟子也教的极好,哪怕根骨和道心极差,也能化腐朽为神奇。这才不过短短月余时间,她的两位弟子比起当初仙缘大会,实力又精进了一个大台阶。”
“今日之后,九州谁还敢小看锻体境?从前唯境界论,似乎有点太狭隘了,摆在纸面上的境界并不能完全代表真实实力。”
丹宗宗主:“还不快向玉玄剑圣道谢,记住刚才丹毒被破的感觉,以后这一点就是你改正的方向,真能弥补这个缺陷,你在丹道一途上会走的更远。”
被众人恭维,陶然却很淡然:“其实关于此次的宝塔行动,我也有话想说,目前掌握的情报信息还是不够充分,我建议我们还要再做一些调查。”她刚才指点方承煦打这一场,装这个逼,也是为了掌握话语权,拦住大家去开这个团灭副本,还要从长计议。
丹后忽然掀翻了身前的桌子,瓜果和美酒散了一地:“够了!玉玄剑圣真是好大的派头,刚来我大乾皇朝,就发配了本宫的宫女。
你座下两个徒弟,踩着我丹宗弟子扬名,我这个不成器的丹宗宗主哥哥,不仅不能替他弟子出头,还得反过来拿话捧着你。
现在,你又把矛头对准了宝塔行动,该打探的消息,我们全都打探过了,如果玄天宗有异议,不想参加可以,直接退出就是。”
那是一个穿着雍容华贵,不过面相却有些尖利的中年妇人。她是大乾皇朝的皇后,也是丹宗宗主的妹妹。
陶然还没开口呢,就有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大步走进了大殿,厉声呵斥道:“丹后,休得对圣人无礼!”他是方承煦的父亲,大乾皇朝的战侯。
“怎么?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她要真是圣人,怎么不干脆杀到魔界去,反正她已经到了那一境,魔界没有人是她的对手,直接剿灭魔界,不是更好吗?”丹后咄咄逼人。
这一下,就连她的道侣,刀皇都站了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魔界到处都是魔气肆虐,对于正道修士有致命压制,山海境修士进了魔界,实力十不存一。
玉玄剑圣贵为那一境,是九州的守护神,你怎能逼她以身犯险?如果她陨落在魔界,以后谁来庇护九州,你吗?还是我?我们办不到,只有她才能!”
丹后嗤笑道:“守护神?神也要钱吗?她不是圣人吗?圣人杀魔修,结果还要反过来给九州要钱?她一击败退魔修的功勋,可把钱分担到整个九州了呀。”
战侯把那一柄足有成年人身高那么长的大刀拍在桌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无知妇人!那么,宝塔国实力低微,我一人就能横扫,为何还要发布首席任务?
这是为了练兵,只有高层参战,只有高层有战力,久而久之,下面的人就废了,修炼者也就断层了,下一代全是废物,九州也就没了未来。
这是其一,其二你给我记牢了,九州修士绝对不能不劳而获,为什么要用钱、要用功勋的方式?就是避免有些人不劳而获,不上战场,不收获资源,只贪图好处,这样的废物不要也罢。
我知道你在背后耍的那些阴谋诡计,故意让人放话出去,说是太子嫌弃玉玄剑圣古板无趣,才会和她退婚。从前我想着你心中有气,时间久了总会缓过来的,既然玉玄剑圣和祝掌门好心不和你计较,那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得糊涂吧。
没想到你没完没了、变本加厉,居然都敢在如此重大的会议上,因为一己之私驳斥玉玄剑圣。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祝掌门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唉……大乾皇朝和玄天宗向来交好,不该因为这件旧事伤了和气。”
刀皇把丹后按下去,向陶然赔罪:“今日是拙荆无礼,本皇代她赔罪。”
战侯闷了一口酒,点名点到了方绍庭身上:“太子,你自己来说,当年退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绍庭放下了手里的折扇,苦笑道:“那时我还在天机门学艺,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此事,只是听母后讲过几句,如果抛去她的个人情绪不谈,想来此事应该是这样的……”
原来那时,老宗主寿元到了期限,大限将至,他要死了,可玄天宗后继无人。
大长老一身是伤,若是与人大战,随时有可能陨落;祝和才刚刚嗑药提升到山海境,只是一个虚架子,没有真实战力。
那时的玉玄剑圣,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尽管再是惊才绝艳,以十五岁的年龄就达到了凌云境大圆满,可还是不足以挑起天下重任。
为了玄天宗的未来,也为了九州的安定,老宗主主动向大乾皇朝提出联姻,定下了姜素和方绍庭的婚约,希望大乾皇朝和玄天宗能借由姻亲关系守望相助。
其实这也是常有的事,十大门派同气连枝,本来就常有联姻,大乾皇朝同样如此,比如丹后,就出自丹宗。
可姜素说:“我不需要。”
她理解师父的苦心,她尊重师父的决定,但她也有自己的道心。
老宗主死去的前一天,安排了这个婚约。
老宗主死去的当天晚上,姜素突破了山海境。
老宗主死去的第一天,姜素手持青霜剑来了大乾皇朝,对刀皇说:“你和我打一场,我打赢你,向祝和证明不需要大乾皇朝,我也能替师父守好玄天宗。”
她赢了。
以十五岁稚龄,以初入山海境第一天的境界,打赢了山海境大圆满的刀皇。
一战名扬天下,如同一颗新星熠熠生辉,从此以后的九州历史,全都与她有关。
丹后:“我不能记恨她吗?踩着我丈夫的名声上位,又毁了我儿子的婚约!她是玉玄剑圣啊,她这样的圣人,怎么能有污点呢?
我儿子这样和她扯上关系,所有人提起他都会说——哦,他就是被玉玄剑圣退婚的那个人啊!所以我只能先一步污蔑她,是她太古板,我儿子看不上她。”
陶然翻看原主的记忆,这件事淡的只有一道影子。丹后记恨了这么多年,原主连她是谁都不记得,没办法啊,谁让姜素就是个一心练剑、别的全都漠不关心的自闭孤儿呢。
这也一直是祝和最愧疚的事,姜素真的替他们承担了太多太多。是他们这些老一辈太没用,才需要让姜素经历这一切。
裴渊:“我想,你搞错了几件事吧。第一,我师父没有踩着刀皇上位,我师父打遍九州无敌手。应该说刀皇很荣幸成为第一个败在我师父剑下的人。
你该庆幸这一点,千百年后,别人提起刀皇,还会记得,他是玉玄剑圣迈入山海境后,打败的第一个对手。不然的话,谁会记得大乾皇朝的皇帝是谁呢?
第二,真正伤害你儿子的人,是你自己,不是我师父。如果不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玄天宗对外宣扬,先一步抹黑我师父,说是你儿子看不上我师父古板无趣,才会退婚,把这件事嚷嚷的世人皆知,这门婚约一定会退的悄无声息,世人根本不知道有过这次联姻,对双方的名誉都没有任何损害。
第三,我师父就该退婚,你儿子确实配不上她,都二十五岁了,还停留在抱丹境,你儿子真的很废,要不要我现在和他上擂台,证明一下他有多废?”
刚喝了一口水的陶然,差点没被呛到,因为裴渊平常都是人狠话不多的那种类型,她从来不知道他和人口头battle起来也这么强。
丹后怔怔地愣在原地,原来这些年,全是她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吗?
方承煦嘿嘿一笑,“你们有时候的思路挺笨的,就像你们老觉得,我师兄灵根太差,绝对不可能修炼到山海境,会消耗多少多少修炼资源,就不能反过来想想吗?他锻体境都能吊打凌云境,等他到了开脉境,打山海境那不跟玩一样?”
众人:“卧槽!”
这件事还能这样理解?
但是这样一想又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啊!
我们这么一大帮人,活得还没有一个五岁的小娃娃通透?
丹后喃喃道:“是我一直以来想错了,我和老宗主都想错了,姜素不需要这样的联姻,因为她本来就能横扫九州。”
她郑重其事地向陶然道歉,“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抹黑你的名声,是你好心不和我计较。圣人不可辱,我会去执法堂领罚的。这次的事,确实是我急着立功,想要和你对九州的贡献争上一争,借此打你的脸,情报太过仓促,你们再查查吧。”
虽然陶然自己也能轻松搞定丹后,不过被两个徒弟护着,感觉也不错嘛。一切搞定之后,她言归正传:“那么,宝塔行动,重新安排一下,还有问题吗?”
众人齐声答道:“谨遵剑圣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