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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神弄鬼因祸得福,东窗事发节外生枝(1 / 1)

盛夏七月,这群庞大的船队终于到了通州港,由此一行,睡莲终于明白了后世为何说清朝乾隆皇帝下江南是劳民伤财了,为保证安全,前后十来里的航道和驿道都是封闭的。

而且每到一个城市,当地的官员都要跪送礼物,这其中有普通的蔬菜水果冰块,或者土特产,想献媚的还夹带珍宝等物,而这一切都不可能是官员自己掏腰包,全部是搜刮的民脂民膏,直到新皇后下了懿旨,不准劳民伤财,这才消停了些。

到了通州港口,当然还是“让领导先走”,睡莲的船只足足在港口等了一个时辰才轮上,子凤和星河都等睡了。

宁园的马车也久候在此地,七月酷暑难耐,马车里的冰盆换了一遍又一遍,储存的冰块耗尽后,终于盼来了主子。

好在睡莲船上有足够的冰块,可以撑到宁园,要不然这么热的天,马车窗户那点热风会憋死人的。

许三郎要护送皇后一家子回紫禁城,所以先走了,护送睡莲和三个孩子的,除了筱大郎和筱二郎这两个家将,居然还有娘家人宁珂!

宁珂现在间谍部门通政司混,他来做什么?难道皇上登基的几个月里,燕京的局势依旧紧张么?

大胖子宁珂擦了擦满脸的油汗,道明了来意:“燕京倒还太平,就是最近盛传大运河船只遭遇刺客,还闹水鬼,说的有鼻子有眼,七婶娘悬心,就要我来瞧瞧,带一队人送九妹回家。”

一听是七婶娘柳氏的意思,睡莲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眼角也发酸了,强笑道:“我们一路上平安的很,那里有什么刺客水鬼的?都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以讹传讹罢了。劳烦七哥哥回去和七婶娘说,我们一切都好,莫要惦记这,过几天我就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走走。”

言罢,要子龙、星河、子凤出来行礼认七舅舅,宁珂笑面佛似的受了三个小外甥的礼,还每人送了一个锦盒,说是里面一些小玩意。

上了马车,才觉得相比而言,还是船上舒服,颠簸到了积水潭宁园,觉得浑身上下散了架似的,三个孩子连同两个姨娘都洗洗睡了,只有女主人睡莲还带着朱砂等人打点从南京带来的风物,预备明日送给世家好友。

添饭和添菜两姐妹这六年留在宁园打点,工作很清闲,都已经是母亲了,添饭身材窈窕依旧,而添菜吹气似的膀大腰粗,面若满月——而且还是双下巴,很难想象这是一对孪生姐妹。

看着朱砂惊异的目光,添菜不好意思的说:“生三丫头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后来足足坐了三个月的月子,每天各种补药、补品的吃着,胖了之后就再也没像添饭姐姐那样瘦下来……”

见缝插针的,两姐妹将这六年亲戚世交家里的变化和睡莲她们细细道来:

先说本家永定伯府,在睡莲离京的那一年就分家了。二房和七房是庶支,随便分了些产业就打发了,这两房没吱声,卷铺盖走人,单门独户过日子去了。

说到这里,添菜惊叹道:“……夫人,奴婢以前小瞧了这位寡妇二老太太,丈夫去了那么早,老太太将诸多儿女抚养成人,娶媳妇的聘礼、嫁女儿的嫁妆一样都不差,居然还攒下了不少家私呢,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东城置办了六进的大宅子,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反而是现在过得最好的一房人。”

二房的事情睡莲是明白的,二老太太以前在府里暗中对许三郎多加关照,许三郎才不至于彻底走偏了。许三郎出人头地后,也反过来暗中招抚二房,那东城六进大宅院就是他送给二老太太的。

而五房自诩嫡出,在分家大会上着实闹腾了一阵,五老太爷和五老太太仗着是嫡出长辈,其唾沫星子都要将永定伯夫妇淹没,骂他们不孝不义、卸磨杀驴,永定伯夫妇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可“中场休息”后,五老太太和五老太爷突然面色煞白,转变了态度,在永定伯夫人提出的分家协议上签字画押,当夜就搬到五老太太的陪嫁宅子里去了。

五房这对极品夫妻,以前给宁园使了多少绊子,添菜谨记于心,她点评道:“估摸缺德事做多了,永定伯夫人早就防着他们呢,留下把柄,等的就是分家那一刻做杀手锏用的。”

五房就是个烂泥潭,五老太爷爬灰,把儿媳妇弄到床上暖被窝,而五老太太和小叔子七老太爷有染,这些雪姨娘都告诉睡莲了,永定伯夫妇隐忍不发,就是在等待时机。

睡莲的娘家没有什么大变化,最小的宁康和宁勘都娶妻了。当家人颜宁嗣也当了父亲,随着嫡长子的出世,大房的宁珂一家,还有七房和九房打算分出去单过,但是宁嗣和妻子秦氏哭天喊地的求三房人留下,分家之事最终不了了之。

琪莲几年前嫁给姚家二郎,生了个女儿,不久后,姚家老太太去世,姚家也分家了,姚府留给大房,姚二夫人带着大郎二郎两家人还有忠贞夫人姚知芳出去单过,现在大郎和二郎都丁忧在家……

添饭添菜如此这般说了几户人家,睡莲撑不住困了,摆摆手道明日再说,两姐妹于是给女主人铺床。

卧房里的青花大缸填满了冰块,很是凉爽,睡莲几乎挨着枕头就要睡着了,添饭在外头整理纱帐,突然间,睡莲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道:“下午下船时,我听颜七爷说,燕京盛传大运河上船只闹鬼是怎么回事?”

添饭说道:“都是些茶楼饭馆的小道传闻,说什么半夜听到大运河有人哭泣喊冤,有人好奇提着灯出去瞧,结果被水鬼拉到河里淹死了,所以船工们大多吓得都不敢出来瞧,后来又听说有胆大的船工趴在板壁上偷偷往外瞧,说看见河上有一艘鬼船,那船上挂满了白帐和白灯笼,空无一人,只见一个浑身缟素的闺门旦在船上唱戏。”

听到闺门旦,睡莲心头蓦地一紧,问道:“唱的是什么?”

添饭说道:“依稀听见是牡丹亭游园惊梦,还说那戏子唱完之后喊冤呢,闹得人心惶惶。燕京还有人提议在运河边为那冤死的戏子建一座庙宇,镇一镇。”

睡莲顿时睡意全无,如此看来,有人存心利用落玉之事大做文章了。

许三郎半夜放回,见妻子秉烛守候在卧房,便知是为落玉一事担心了。许三郎冲进净房洗去一身臭汗,松松垮垮披着寝衣出来,将睡莲半拖半抱进帐子里,摁倒躺平,说:

“没事了,睡吧,落玉的棺椁皇上亲自看了,翡翠扳指也给了,皇上很悲痛,命人厚葬,赏了我勋田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燕京戏子喊冤闹鬼的传闻——皇上难道不疑心么?”

许三郎一笑,说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这些乘机造谣的人呢,他们把事做的太绝了。起初皇上听到风声,就立刻派锦衣卫暗探和通政司的人去查访,结果查出是人装神弄鬼,而那些人和南昌的赵王有些瓜葛。”

睡莲目光一亮,说道:“我七哥哥就是通政司的人,难怪他今日接我时会说那番话,原来是在暗示我皇上已经知晓此事了。”

“通政司的耳目遍布底层民众,他们的消息最灵通,他们就是皇上的眼睛,只不过不像锦衣卫那样有逮捕权。”许三郎顿首道:

“落玉之死是保密的,那些装神弄鬼的人怎么会知道此事?除非他们就是凶手,所以杀害落玉,包括沿路阻截我和皇上的替身都应该是赵王的人,不仅如此,他们还想借着落玉之死离间我们君臣、还有皇后和皇上的夫妻情分,殊不知过犹不及,反而露出马脚,皇上说他不会怪罪我和皇后的,得想法子除掉赵王这个心腹大患。”

睡莲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许三郎很快打起了呼噜,他真的太累了。

夫妻同床共枕七、八年,许三郎的轻微呼噜声从开始的“扰民”,变成了现在的催眠,睡莲慢慢步入睡眠状态,只是内心还存留一个念头:谣言刚开始传开时,若皇上真对许三郎和皇后深信不疑,就不会立刻派通政司和锦衣卫调查了。

伴君如伴虎,别说是皇上,颜如玉当了皇后,也很难亲近了,我和她在一起说话,哪怕是在聊家常,气氛也渐渐从以前的朋友变成了君臣,颜如玉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强硬,令人不容拒绝,那不是朋友之间的有商有量,而是上位者的命令,人心难测啊,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这一夜睡莲保持这半梦半醒的状态,早上起床时,许三郎神清气爽,睡莲却颜色憔悴,按照规矩,刚回来肯定是要去永定伯府祭祖,毕竟星河和子凤进祠堂跪拜祖先后,才能正式记入家谱。

所以睡莲强打起精神,一家五口去了西城永定伯府祠堂,还请了徐家族长到场,将星河写在雪姨娘名下,永定伯府的人见到星河,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幸灾乐祸——我还以为顺平侯夫人能专宠一辈子呢,还不是被人钻了空子去。

许三郎借口还有事,没有留在伯府吃中饭,拖妻带口的回宁园了,睡莲在归田居补眠,许三郎则在外书房会客。

没想第一个客人居然是圣眷正浓的威武伯,他一进门,就抱拳施礼,口口声声叫许三郎妹夫。

许三郎虎躯一震,不解其意,那威武伯笑道:“你房里伺候的丫鬟添衣,是我失散的异母妹子,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给她一个妾侍的名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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