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依旧是小雪下完落大雪,这寒冬似乎没有尽头。
这天是睡莲十九岁小生日,也是她嫁人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像睡莲这种新媳妇的生日不宜声张,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以前的手帕交张莹差遣管事妈妈送礼,睡莲瞧着礼单里有一对官窑的斗彩婴戏瓶,便命人取来布置在卧房里。
魏王妃颜如玉那里没有动静,和挺着肚子到处斡旋交际的赵王妃不同,魏王妃如今比做闺女的时候更加深居简出了,除了一些非去不可的场合,所有的私交都一并推了,循规蹈矩,令人挑不出错处来。
王素儿送了几件自己做的针线以表心意,送礼的居然是她以前的奶娘崔妈妈!睡莲有些纳闷,当初颜老太太以“荣养”的名义把崔妈妈赶出府外,王素儿心知肚明是什么原因,成了亲也不敢接崔妈妈去侯府。平日里也只是差人送些钱物,怎么何时拿定主意,接了崔妈妈去了永定侯府伺候?
没等辛嬷嬷开口试探,崔妈妈掩饰不住眼底的喜色,爽快的道出了原委:“……如今我们二夫人有了身孕,我放心不过夫人,便去侯府照应照应,好歹伺候着小少爷长大成人才放心呢。”
睡莲连道恭喜,命人去库房寻了珍贵补品让崔妈妈带回去。暗想王素儿在侯府过的并不容易,出嫁四年始有孕,难得怀上了,又急着接旧忠仆近身照顾,可见侯府不太平,侯夫人开始忌惮王素儿了。
因为许二爷最近高升了兵部职方司郎中,品级并不高,却是赫赫有名的实权兼肥差部门,专管军官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等事,但凡在这个位置坐上三年五载,银子和人脉都有了,许二爷又是那种八面玲珑的政客,这个职位无疑是如鱼得水,要一飞冲天了。
许二爷得势,当然引起了永定侯夫妇的警觉,原本威胁许应辕地位的只有个许三郎,现在又多了个许二郎,恰好王素儿此刻有孕,令侯夫人好不堵心。
话说许二爷能顺利得到这个梦寐以求的职位,许三郎功不可没,他嘿嘿笑着和睡莲解释道:“此乃近交远攻之策,大哥大嫂盯了我三十多年,该换换人,多竖一个靶子打了,侯府越乱,对咱们越有利。”
娘家颜府那边早早送来了礼物,八夫人宋氏牵着白哥儿亲自来了一趟。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睡莲一直挂念着这个为他洗过尿布的小侄儿,可白哥儿给睡莲磕头拜寿之后,却嘟着小嘴爱答不理的站在母亲身边,无论睡莲怎么拿点心引诱,就是不理。
宋氏哭笑不得说道:“九姑奶奶别见怪,这孩子就是个别扭性子,听说我今日要来瞧你,昨晚足足缠了我一夜,定要跟着,现在见了你,反而不说话了。”
一听这话,白哥儿立刻缴械投降了,他哇哇大哭道:“九姑姑是个大骗纸!说好了经常回去瞧我的,可连着快十天了都不见人影!呜呜!”
睡莲心都软成豆腐了,下了炕将白哥儿抱在怀里,哄了好久才回转过来,眼睫毛挂着泪珠儿,乖乖依偎在睡莲怀里吃窝丝糖。这种刚满三岁的小男孩那里懂得什么是分离呢,出嫁女总不能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何况她还要当家作主母。
吃罢午饭,乘着白哥儿睡了,宋氏赶紧起身告辞,否则等白哥儿醒来,定是闹着不肯走的。
送走了宋氏母子,睡莲坐回临窗大炕上颇为惆怅,许三郎心里惦记着睡莲生日,早早下了衙门赶回家陪老婆,见睡莲倚在熏笼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出神。
“今日回来的倒是早啊。”睡莲下了炕,亲自给许三郎更衣,换上家常道袍。
“岂敢劳烦寿星动手。”许三郎嘴里虽是这么说,却笑眯眯的张开手臂享受着睡莲的服侍,睡莲斜着脑袋系道袍腋下的衣带,许三郎见她眼圈有些微红,问道:“今天夫人生日,谁给你不痛快了?”
睡莲自是摇头说没有,许三郎锲而不舍追问,睡莲只得坦白将白哥儿怨她不讲信用,说她是个骗子的事情说了,“……这个侄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第一次会翻身、会爬、会走、会说话我都记得。避难白帝城的时候,燕京局势不明,听到他的哭声或者笑声,我们才感觉到有希望在。”
许三郎抱着睡莲,埋头在她颈脖间,说道:“原来是为了白哥儿,我觉得你就是太闲了,等你也生了几个儿子,这个哭那个叫的,一群孩子围着你叫娘,哪来的闲功夫想白哥儿?后天沐休,我陪着你去观音庙求子去。”
睡莲坐回临窗大炕上,说道:“你忘了?后天有家宴,请亲戚们上门一聚。”
许三郎沮丧的往炕背座椅上一靠,叹道:“难得有空在家陪你一天,请那些大多都不怀好意的亲戚来搅合什么。”
睡莲解释道,“宁园建成有三年,之前因没有女主人,从未开门招待过亲戚,咱们成亲那天,永定侯夫人带着几个妯娌帮忙应酬客人,忙里忙外的,客人们都瞧在眼里,论理,咱们就该设宴下帖子请他们来宁园表示感谢。”
“否则的话,外头就要议论我们不知理了,你细想去,大哥的爵位为何一直有争议?说他鸠占鹊巢?许应辕为何迟迟没有册封世子?还不是因为他们在‘理’字上先矮了一截。”
许三郎说道:“还不如今天借着你生日为由头,一起请了,非要拖到后天去。”
“我一个新媳妇,那来的面子要长辈和大哥大嫂给我祝寿?再说了,我请她们是为了给咱们占理,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对侯府是恭恭敬敬,有礼有节的。”睡莲笑道:
“我请了京城最红的戏班,请饕餮楼的大厨来宁园掌勺,还高价到处求购新鲜的鲥鱼和海货,连西北的驼峰都备了五个呢,全京城的人知道,我们夫妻为了‘感谢’侯府这些年对你的照顾,一掷千金设宴会报答侯府呢。”
戏班和酒楼集聚三道九流,是传话最快的地方,睡莲行事如此高调,侯府想低调应约都不行。
“其实我们分出来辟府别居,侯府那边四礼八节的时候走动走动,稍微应付一下,回家后大门一关,过自己的日子也未尝不可,可是——。”单睡莲亲手给许三郎斟茶,说道:
“既然三郎说,只要生下两个以上的嫡子,永定侯的爵位还是很有想头的。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步步为营,徐而图之啦,我们从理字着眼,先谋大定,谋而后动。慢慢的讨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他们是用阴谋诡计抢的,我们则要正大光明的夺回来。”
“我们要看着当初夺了你的爵位、想谋害你的性命,在你身上泼脏水的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后人无法册封世子,永远生活在后继无人的惶恐之中;那些对他们的恶行坐视不管、甚至为虎作伥的侯府族人,总有一天会求着你保住许氏的爵位,力拥你的儿子为新的永定侯,因为他们若没有侯府这个金字招牌的庇护,和燕京平民百姓有什么不同?”
许三郎面有动容之色,双拳一紧,“你说的有道理,我这个伯爵的爵位若想往上升一级,除了战功,也要顾及一个理字,立好门风家规,免得成天被那些御史参奏,多少世袭罔替的勋贵世家失了爵位或者败落了,家族弟子靠着变卖祖产过活,上街讨饭的比比皆是。将来你我的孩子,可不能走到这一步……”
两人长谈至晚饭,因是生日,睡莲陪着许三郎浅酌了几杯,酒是色媒人,鸳鸯帐少不得摇到了半夜。
归田居和丫鬟婆子们都得了赏赐,宁园今天所有当值的下人多了一碗肉菜。
各院都早早落了锁休息,偌大的宁园,只有提灯的粗使婆子们巡夜在门房当值。
后半夜两个粗使婆子们巡了一圈回来,身上早就挂满了大雪,两人互相拍着背上的雪,叹道:“咱们累死累活,每月只能赚五百钱的棺材本,外院大厨房那些吃香喝辣的,正在开赌局呢!好家伙!刚开始只是斗叶子牌,现在已经摇骰子了,一押至少一两银子,赌到天亮,足足有五十两银子的输赢!”
另一个婆子也叹道:“筱嬷嬷在时,他们那里敢如此猖狂;看着夫人年轻,不太管外院的事情,冬天夜又长,竟开起了赌局。”
与此同时,外院大厨房,这里一天到碗炭火不断,是最暖和的地方,到了年关,手里有了余钱,几个嗜赌的就开了赌局,田妈妈就是其中之一。
外院大厨房是她的地盘,但庄家却不是她,此时她已经输红了眼,搓着手想要翻本,荷包里却已经空了。
田妈妈扯着嗓子叫道:“你们等着,我去取银子!”
她冒着大雪跑到下人房的一排小院子里,敲响一户人家的门——却不是她自己家,而是永定侯府五老太太强塞进来的一户许姓人家,听闻四代都在侯府伺候,主人赐给这户人家许姓,是莫大的荣耀。
许妈妈披衣开了门,瞅着无人瞧见,一把将田妈妈拉进屋子,低声问道:“又输了银子,想要借钱?”
田妈妈跺着脚取暖道:“痛痛快快的,你赶紧借我二十两银子,我翻了本一并还你。”
许妈妈看着田妈妈已经被赌瘾控制,心中冷笑,这大半年放长线,总算控制了一个傀儡,可惜了,她要是内院大厨房的管事该多好。
许妈妈二话不说,从里屋称了二十两银子,田妈妈眼睛亮得就像看到鱼儿的猫,作势就要上前拿。许妈妈胳膊一缩,“你给的消息太少,又没有多大用处,这银子不能白借。”
田妈妈急不可耐的舔了舔舌头,“明溪那个丫鬟只在归田居院子里头修剪花枝,正房都没资格进,能捎出这些消息已经不错了。你放心,明日我就去内院大厨房寻我那大婶子,求她给你在内厨房谋个差事,那里的消息灵通。”
“此话当真?”许妈妈心中大喜,若去了内院厨房,主子交代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近水楼台。
田妈妈拍着胸脯道:“那是我亲婶子,以前还是我把她荐给筱嬷嬷的,她总得还我的恩情。她擅长做汤水,正缺一个打下手的呢,只要我开口,不管是谁,她肯定应了。”
许妈妈听了,这才松了手,把装着银子的小包袱塞给田妈妈,“若真能去内院大厨房,我再借你二十两。”
“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田妈妈将包袱揣在怀里,拱肩缩背的出门了。
一路上,田妈妈抱着捂热的银子偷偷发笑:你们当我是棒槌啊?呵呵,我才不傻呢,你们想要做什么,整个宁园的人都知道!他们不敢要你的银子,我敢!横竖拿了钱,随便给你几条无关紧要的消息,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荐你进内厨房?做梦吧!那地方又不是我婶子点头就能进去的。再说了,万一你进去给伯爷和夫人饭菜里下点什么东西,出了事谁担待?你有侯夫人和五老太太护着,我却是伯府的家奴,可不能背这个黑锅!
暂且骗你几两银子花花,等开了春,赌局也散了,我就彻底收手,好好当差,夫人看起来很赏识我呢,还愁没有钱赚么……
田妈妈就这样揣着银子回到了大厨房赌局,下半夜田妈妈手气突转,赢多输少,不仅收回了本钱,而且还赢了二十多两银子!
正赌在兴头上,虚掩的门突然被踢开,闯进二十来个拿着棍棒绳索的壮丫鬟和粗使婆子,为首穿着黑色斗篷的,正是针线上的大管事周妈妈!
周妈妈一把大锁将大门反锁了,屋子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叫道:“人赃并获!誰想逃跑,先打十板子!”
田妈妈看着满桌的银子,顿时瘫倒在地……
黎明时分,田妈妈再次敲响了许妈妈家的门,许妈妈拖着鞋子开门,“怎么了?又来借——呜。”
从田妈妈身后闪出两个婆子,一人堵嘴,一人拿着麻绳捆人,那个干脆利落,依旧是周妈妈带队,将许妈妈一家从床上拖起来,用麻核堵了嘴,套上装米的大口袋,抬进了地窖。
天亮了,睡莲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周妈妈回昨夜突击搜查赌局的情况。这位周妈妈精明能干,能说会道,还会看眼色,前些日子睡莲宣布管事们一个一个的进去回话时,周妈妈就将外院大厨房开赌局的事情说了,睡莲顺水推舟,将这个任务交给周妈妈查办。
周妈妈在头一天自报家门时,就说明了自己是永定侯府家生子出身,跟着筱嬷嬷来宁园当差,她查出的结果,总比睡莲的陪房辛嬷嬷出手方便多了。
“……当场就清点出了三百多两银子,一共有两个管事,七个小管事参与赌局,都说是田妈妈开的赌,她的输赢也最大,奴婢就细审了田妈妈,板子还没上身就交代了,说是那许妈妈一家借的银子。”
“奴婢心想不对啊,一个奴才出手怎么那么阔绰,足足借给了田妈妈五百多两银子?于是带人搜了许妈妈的房子,一搜吓一跳!床底藏着的匣子装着五百两现银、共计五千两的银票,还有些绝对不是奴才能戴的精致首饰!”
“此外,还有几包奴婢都不敢认的药粉。”周妈妈低声道:“那许妈妈一家以前在侯府再有脸面,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他们的原主子五老太太是个出了名小气的,怎么可能得了那么多赏赐?奴婢怀疑他们一家子是得了侯夫人的指使,想害您和——。”
“周妈妈慎言,侯爷和侯夫人对伯爷恩重如山,怎会如此行事?”睡莲板着脸说道:“定是那许妈妈偷了侯府的银子和首饰,诳骗五老太太把他们送到宁园当差,以避祸事。来了宁园,又借着几代世仆的脸面,暗地里诱人赌博放债,以赚取利钱!”
周妈妈一怔,很快明白过来,先是给自己掌嘴,而后懊悔说道:“奴婢这张破嘴欠收拾了,侯爷侯夫人、五老太太都是好的,就是这许妈妈一家太狡诈了!”
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睡莲满意的点点头,“去录下口供签字画押,证人赃物一个都不能少,别走漏了风声,明日侯府那边的夫人都会来宁园一聚,可别让侯夫人和五老太太难堪了。”
周妈妈会意,立刻回去办事。添饭来问睡莲:“夫人,那个明溪怎么处置?奴婢担心她会瞎嚷嚷出去。”
睡莲说道:“今天就送到我的陪嫁田庄里,就说她得了病,怕过了病气,去乡下庄子里养病,等消停些,再远远的卖出去。”
下午的时候,辛嬷嬷和朱砂带着车马去永定侯府将丁姨娘和雪姨娘接回了桂园,辛嬷嬷按照睡莲之前的吩咐,将房屋和各种摆设事无巨细一一在清单上核对清楚了,两位姨娘签字画押完毕,才回归田居复命。
辛嬷嬷有些不齿的说道:“……奴婢和朱砂去接两个姨娘,那雪姨娘倒没说什么,早就收拾好了箱笼上马车,丁姨娘却质问奴婢,说怎么不见伯爷和夫人。奴婢气不过,正想斥责她不懂事,伯爷要上朝,夫人要理事,如何得空接?后来想到夫人的嘱咐,奴婢强忍下来,客客气气的请丁姨娘上马车。”
睡莲颔首道:“你做的很好了,丁姨娘这个直性子其实更好对付,雪姨娘城府深,以后更要小心些。”
辛嬷嬷说道:“她们两个都带着惯常用的丫鬟婆子,桂园只缺看门和洒扫一共五个人,奴婢等姨娘们收拾停当了,再领五个人送过去磕头。”
“照你说的办罢。”
次日,宁园大宴宾客,请永定侯府亲戚赏园。许三郎这天沐休,在外院招呼男客,睡莲在内院和一群夫人老夫人过招。除了刚刚诊出身孕的王素儿和推病的二老太太,侯府女眷悉数到场。
燕京最好的戏班子唱着一出热闹捧腹的《跪池》,美酒佳肴无可挑剔,连女主人睡莲的笑容都那么热情真诚。
果不其然,在宴会正酣时,唯一的长辈五老太太摆起了嫡出婶娘的款,尖着嗓子问:“三郎媳妇,你是个贤良的,早早的就接了两个姨娘回府,丝毫没有拈酸吃醋;可你别怪我说你,你也太不能容人,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
五老太太此话一出,满座皆惊,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看着睡莲的反应。
睡莲淡淡笑道:“五老太太说的哪一出?还请明示。”
五老太太道:“我体恤你当家辛苦,送你一房人家当做臂膀,怎么人在你的宁园大半年,都没个差事?长者赐,不可辞,你怎么把我送的人撩在一边不管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若瞧不上,我今天就把他们领回去!”
睡莲为难道:“五老太太,并非我不想要,而是——唉,您就别问了,咱们今天好好乐一乐,别提这个了。”
五老太太那里肯依?!硬逼着睡莲表态,要么给人,要么安排事情做。
是你自找的,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睡莲笑容一收,示意戏班子和伺候的丫鬟全部退下,只剩下两桌大小主子。
睡莲说道:“您送的那一家人,以前筱嬷嬷怕委屈了他们,不敢随便安排差事,每月按照管事的份例发月钱粮食养着,换季做新衣服也没漏下他们。我刚当家十来天,心想等到开年安排他们一家去采买上,可是——唉,没想到这家居然干起了放债的勾当,屋里的巨额财物不清不楚,首饰加上银票快要过六千两银子了。”
众人皆吸了一口凉气,六千两银子,足够置办侯府一个庶女的嫁妆了!一户家奴那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五老太太脸色一白,她只是帮着侯夫人塞人,根本不知这户人家的底细,六千两银子啊,这摆明了来历不明,居心叵测啊!
她狠狠朝着永定侯夫人看去:又把我当枪使!还要我背黑锅!
永定侯夫人根本不理会五老太太刀子般的目光,而是同情的看着睡莲,还安慰道:“三悌妇啊,你千万别怪你五婶娘送错人家,这人心隔肚皮的,她也是替你们两口子操心,想送个帮手给你们,却没想这户人是贼,偷了侯府这些年,现在还要偷宁园的物件。”
睡莲忙说道:“都是一家人,怎么会怪罪呢,一点点小事而已,人和财物都锁起来了,原本我和三郎是打算过了年和五老太太说这事的,今日五老太太既然提起来了,咱们把话说开就好,免得被一户下人离间了我们亲戚间的情分。”
永定侯夫人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道:“正是正是,今天是答谢宴,可别变成告罪宴了,来来来,我们满饮此杯,此事就此揭过。”
侯夫人发话,在座各位谁敢不从?个个都举杯饮下。
睡莲举杯时,看着永定侯夫人掩耳盗铃,看着在座的夫人小姐装糊涂,心中冷冷一笑。
宴会完毕,睡莲亲自将客人送到二门,礼仪无可挑剔。晚间归田居两口子说着话,许三郎兴奋说道:“药老三那件事已经查清楚了,呵呵,还牵出了好几桩相同的案子!原来被傅家药铺坑掉的外地药商不止一个,都是先欠账,数额巨大后,再栽赃假药材,诬告药商,傅家借此赢得暴利,等我把这几家药商查齐全了,到时候一举将傅家告倒!这是大哥大嫂过的最后一个安稳年了……”
很快就是除夕,大年初一大朝会上,承平帝宣布了两件大事:第一,立魏王为太子,第二,为庆贺太后千秋,今春开立恩科取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