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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二鸟屈打成招,缓兵之计调虎离山(1 / 1)

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抚在自己额头,睡莲悠悠转醒,睡眼惺忪中,居然看见柳氏坐在自己床头!

“七婶娘?!”睡莲倏地坐起,揉了揉眼睛,问道:“我睡过头了?糟糕!今天是要去寺里给母亲上香的——采菱她们怎么没叫醒我?”

柳氏轻拍她的手,说:“别急,还早呢,天刚亮。”

言罢,朝外头叫道:“小姐醒了,快来伺候着。”

采菱带着添饭添菜进来,不知是有柳氏看着,亦或是其他原因,今天这三位的动作着实迅速,换衣梳洗梳妆很快完成。

因今天是生母魏氏阴生,还要去法华寺上香,睡莲穿戴很是素净,梳了个百合髻,插一支凤穿牡丹白玉簪,月白对襟褙子、白罗绣花裙。

整个过程都是在柳氏的注视下完成,睡莲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可柳氏不说,她也不便问。

草草用罢早饭,睡莲要去松鹤堂给颜老太太请安后再去法华寺。

“你直接去法华寺即可,祖母那边我去说。”柳氏吩咐采菱道:“去拿件厚实的大氅或者披风,今天外头有风。”

“是。”采菱取了件纯白色的鸟毛织就、带着兜帽的大氅给睡莲披着。

柳氏亲自给睡莲系上大氅领口处的缎带,说:“即是姚知芳也要去,你和她许久没见,多说会子话,法华寺的斋饭是极好的,还有寺里的桂花林也是一绝,如今八月桂花已开,你和知芳都去转转,采一些回来,张嬷嬷给你做糕饼吃。”

“好。”睡莲点点头,心想这是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七婶娘柳氏差点就直说“你千万晚些回来”之类的话了。

这时,张嬷嬷进来了,对柳氏说:“出门跟车的安排好了,都是妥当的。”

又问听涛阁管事刘妈妈:“今天谁跟着去法华寺?”

刘妈妈道:“是奴婢和采菱。”

张嬷嬷道:“添饭添菜都跟着去,外头马车够她们坐了。”

刘妈妈微微一怔,因为她和女儿采菱一样都是跟着九小姐斋戒了三日,添饭添菜却没有,这万一荤腥冲撞了佛祖……?

事到如今,也不得那么多了,看着七夫人这么慎重,必定家里出了什么大事,要九小姐出去避一避。

刘妈妈说道:“添饭添菜,赶紧去换出门的衣服。”

临出门前,柳氏看着睡莲的背影,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听涛阁,睡莲抬头看天,但见青灰色的天幕上挂着一弯上弦月,孤独而冰冷。

出了芙蕖苑,一直走到二门门口,沿途只有几个老嬷嬷和刚留头的小丫鬟打扫落叶,空气中有种莫名紧张的气息,似乎要令人窒息。

一定出了什么事!柳氏担心殃及池鱼,所以才一大早打发自己出门!

睡莲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想起柳氏临行前的嘱托,定了定心,扶着刘妈妈的手上了马车。

听涛阁大门紧闭,只留下东角门由送饭的粗实婆子出入。

柳氏坐在正厅喝着茶,张嬷嬷翻看听涛阁所有丫鬟婆子的花名册。

柳氏说:“一个个都查清楚底细,若有觉得不妥的,找个由头撵出去。”

“若说不妥的,这个就是个最大的麻烦,可这会子也拿她没办法。”张嬷嬷指着一等大丫鬟翠帛的名字,道:“不过她也算老实,除了通风报信,她也没做什么其他出阁的事情。”

柳氏轻抿一口茶水,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要特别盯着她!往往最后的事情就是坏在老实人手里。”

张嬷嬷安慰道:“夫人放心,有三个丫鬟专门盯着她。”

“我如何放心啊。”柳氏搁下茶杯,想起凌晨得到颜姨娘落井的消息,她的双手都是抖的,去年也是睡莲母亲八月初五的阴生,奶娘周妈妈打算借着上坟扫墓,要将睡莲拐卖给人贩子的过往,她立刻想到的是睡莲有没有出事?!

急冲冲踏着晨露赶来听涛阁,看着睡莲恬静的睡颜,柳氏才松了一口气。

“那头正关起院子来审,夫人不过看看?”张嬷嬷问道。

柳氏冷笑,“看什么?杨氏蓄谋已久,估计替罪羊早就找好了,老太太也不好为个姨娘说什么,殊不知——。”

柳氏低声道:“大伯和九小叔的生母早就没了,老太太若为了颜姨娘的死对杨氏翻脸,那不就是打自己耳光吗?”

“唉,又是一条人命,颜姨娘不过是女儿要嫁个好人家,五夫人就要下狠手。”张嬷嬷叹道:

“本以为跟着夫人出了皇宫,从此能过上安稳日子了,谁知在这书香门第里头,居然也是一天不算计就活不下去。”

张嬷嬷说:“青莲这孩子年纪小,沉不住气,得了门不错的亲事,上头又有老太太和五爷发了话备嫁妆,前几天风言风语传的,还听说她奚落品莲嫁不出去,如此得意忘形,五夫人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就拿颜姨娘做文章,敲山震虎。”

柳氏缓缓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杨氏要颜姨娘死,是因为青莲婚事木已成舟,五爷和老太太连连施压,她无法推脱。既然如此,她就要利用青莲所有联姻的资源,为慧莲和嗣哥儿铺路。”

“颜姨娘在一天,就是拦在中间的绊脚石,只要踢开这个绊脚石,杨氏风风光光将青莲嫁入张家,青莲若想坐稳张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必须要依仗娘家,她又不像怡莲那样有个亲弟弟指望着,到时候,青莲就是杨氏的牵线木偶,要她向东,她就不敢指西。”

张嬷嬷低声道:“听说生下大老爷的田姨娘,就是在大老爷十五岁中了秀才之后得了疯病死的,莫非——和五夫人一样,去母留子?”

“三十多年前的老黄历了,谁能的清?”柳氏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有八分相信是颜老太太动的手。

听说田姨娘是得了疯病而亡,大老爷对此耿耿于怀,甚至借着大夫人的手屡次与老太太打擂台,可这又如何呢?生母已经死了,大老爷心里再不服,也要尊颜老太太为嫡母,听从老太太的安排……。

快到中午的时候,柳氏和张嬷嬷已经勾出了几个不妥当的丫鬟名单,讨论着怎么和老太太找个合适的理由,把这些人撵出去。

打听消息的丫鬟回来了,对着张嬷嬷耳语一番退下。

“替罪羊是谁?”柳氏问道。

“杨氏好毒的算计!一石二鸟!”张嬷嬷低喃道:“替罪羊是温姨娘!”

清晨事发后,颜姨娘和温姨娘合住的院子就被封闭起来,所有人不得外出,院门外一把大锁,只开了角门出入。

杨氏带着杨嬷嬷等人去了院子开审,丫鬟婆子妈妈们都跪地喊冤,杨氏命人堵了嘴,所有人先打十板子。

温姨娘身边的管事妈妈受不住刑,招供说昨天半夜被一阵低吵声惊醒,她起床偷偷去了院子瞧,见温姨娘和颜姨娘不知在吵什么,动起手来,推推搡搡中,温姨娘将颜姨娘推到井中!

她当场一声低呼,被温姨娘发现,温姨娘褪下手上的翡翠镯子塞给她,要她不要说出去,否则就要反口说是她推了颜姨娘下井。

管事妈妈将口供签字画押,还发誓若有胡说,天打雷劈。

温姨娘大呼冤枉,说那翡翠镯子已经丢失几日了,骂管事妈妈血口喷人,杨氏命人剥去温姨娘的衣衫,温姨娘身上果然有各种青紫淤痕和看似女人尖利指甲抓破的皮肤为证。

温姨娘哭诉说这是杨氏的杨嬷嬷昨日打的,可没有人替她作证。

杨氏大怒,说温姨娘胡乱攀咬,便命人掌嘴,二十板子下去,温姨娘掉了七颗牙齿,脸也被打烂了,根本无法说话。

最后,杨氏命人写了因口角两个姨娘厮打,温姨娘将颜姨娘推到井中的供词,两个粗实婆子将温姨娘的手往她血肉模糊的嘴上一抹,啪的一下盖在供词上,留下一个血手印。

下午的时候,杨氏拿着两张供词去了松鹤堂,说起了今早的悲剧,还抹了几把眼泪,说:“都是媳妇管教无方,致使房里妾室争风吃醋,弄出了人命,请母亲责罚。”

颜老太太一见供词上血淋淋的手印,就一把扔开,闭眼转动佛珠念佛,过了约半个时辰,当杨氏以为老太太睡过去了,打算离开时,颜老太太才开口说:“知道了,退下吧。”

“母亲,您看——。”杨氏还要说什么,却被颜老太太不耐烦的打断。

“我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颜老太太冷冷的扫了一眼杨氏,说:“今天是魏氏的阴生,你去佛堂烧一炷香,拜拜你姐姐。”

杨氏脸色一白,道:“是。”

杨氏走后,容嬷嬷进来,对着颜老太太耳语道:“都安排好了,那温姨娘早去了大半条命,能不能挺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颜老太太问:“听涛阁那边呢?”

容嬷嬷回道:“都办妥当了。”

“嗯。”颜老太太点点头,说:“九丫头若回来了,你就叫她回自个院子里,这三天闭门谢客,不要出来——这孩子聪明,她知道该怎么做。”

“是。”

杨氏去了祠堂胡乱给魏氏上了一炷香,回到泰正院,不久,杨嬷嬷惶急来报,说:

“夫人,不好了,温姨娘被容嬷嬷带人抢走了,说是送到老太太的田庄里关起来。那颜姨娘的尸体,也被容嬷嬷抬走,用地窖的冰块镇着,说——说老太太说了,颜姨娘到底服侍五爷一场,等五爷下了衙门,好歹见上一面再入棺埋了。”

杨氏大怒:“废物!都是废物!我就去了半个时辰,就出这么大变故?!”

“还有——。”杨嬷嬷看着杨氏的脸色,咬牙道:“听涛阁那边,咱们安插的几个人全部被七夫人和容嬷嬷撵出来了,只有翠帛还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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