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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思院嬷嬷评千金,华年居青莲说瑶琴(1 / 1)

这日睡莲在柳氏的来思院待了一整天,早餐午饭晚饭都是在来思院和柳氏一起吃的,睡莲借病撒娇,吵着要吃紫铜鸳鸯锅。柳氏板着脸不允,说火锅对睡莲冻伤无益,硬生生驳回了。

杨嬷嬷教会了采菱她们云南白药配烈酒的方子和药粉泡脚的法子,免不了唠叨训斥道:“这么大的事,你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眼睁睁的瞅着小姐把脚伸进盛满冰雪的盆里,你倒是忍心!”

“这——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采菱有些委屈,她也是不忍的,可是五夫人逼得那么紧!

张嬷嬷又教着朱砂按摩脚趾的手法,连老实人朱砂也不放过,说:“十个手指头笨得跟棒槌似的!你这力道连只蚂蚁都黏不死!如何能推开淤血?!”

朱砂一声不吭,加大的力度。

张嬷嬷拿起鸡毛掸子往朱砂手背上轻轻一拍,说:“你是揉面蒸包子还是怎地?把上辈子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吧?这个力道下来,我老婆子的皮都好搓破了,何况是小姐那样的细皮嫩肉!”

朱砂缩回了手,站在墙角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氏拿着小锤子捶小山核桃,细细拔出果肉给睡莲吃,说:“核桃补脑,你这些天太耗费脑子了,好好补补。”

睡莲吃得香甜,见朱砂尴尬如斯,就替她说了几句好话:“张嬷嬷,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朱砂擅长刺绣做针线,按摩原本就是外行,您把这个手法交给我屋子里的添菜,她是内行人,保管一教就会了。”

张嬷嬷瞪了睡莲一眼,“你就那么放心那对孪生姐妹?人心隔肚皮,还是小心为妙,千万别让采菱朱砂石绿以外的人知道你这脚是昨晚刚冻伤的。”

柳氏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睡莲裹在驼绒毯子的脚瞧了瞧,问:“若你泡在冰雪里,一晚上都没有长出冻疮怎么办?”

“呃,这个——。”睡莲瞟了装满小山核桃的剔黑红木海棠形攒盒一眼,不说话了。

柳氏脸色一沉,目光在采菱、朱砂、石绿之间流连,最后定在最老实听话的朱砂身上,“你说。”

采菱和石绿如释重负,同情的看着朱砂。

朱砂求救的看着睡莲,睡莲躲避着她的目光。

柳氏的目光霎时尖锐的可以杀人了。

朱砂实在扛不住,老实交代道:“小姐说,嗯,小姐说如果脚趾头没有红肿起来,就要奴婢——要奴婢拿着敲核桃的小锤子砸……。”

哐当!

柳氏手里的小铁锤砸在炕几上。

张嬷嬷顾不得教训朱砂了,径直奔过去拧起睡莲的左耳,“你要砸自己的脚趾头?!”

睡莲双手护住耳朵,叫道:“横竖冻疮和砸伤后的红肿看起来差不多,只是以防万一,最后我并没有砸下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以后莫要再鲁莽行事了。”柳氏示意张嬷嬷放开睡莲,自己又举起小锤子砸核桃。

睡莲说:“这个自然,既然祖母已经发话,说我要以颜家荣耀为重。哼哼,我拿着这柄令箭,不会再给自己找不自在啦。”

“以后谁要不让我好好吃饭,吃好饭,我就咬死谁;谁要是故意给我找不自在,我就让她更不自在。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总不能像乌龟那样憋屈自己——乌龟缩在龟壳能活千年,人若总是缩着,最后会憋死自己的。”

张嬷嬷抚掌道:“就是这个理儿!这个世道原本就对女子不公!男人能在外闯出一片天地,女子每天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以前我和你七婶娘是困在皇宫,现在是困在大宅院,若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要委屈着自己,人生一世,就白活了这一遭了!”

只要您不再絮叨我和采菱她们就成,睡莲握着张嬷嬷的手,“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嬷嬷,您就是我的知音啊!”

张嬷嬷心有戚戚焉,也回握着睡莲的手,说:“这府里的七个小姐,就数你爽快。”

“大房的大小姐宁壁眼高于顶,轻狂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莫氏的三小姐品莲孤芳自赏,惺惺作态,生怕别人说她是曾经做过歌姬的姨娘养的。”

“你嫡母的亲生女儿十小姐慧莲我都懒得说了,实在不值一提。”

“你们五房的四小姐青莲就是个墙头草,见风就摇,见雨就摆,惯常说奉承话,踩人落井下石也是一把好手。”

“七小姐怡莲干脆就是个庙里的菩萨。”

睡莲纳闷了:“为什么说七姐姐是个菩萨?”

张嬷嬷笑道:“你给她上香跪拜,她不理;你咒她骂她,她也不理。表面看起来是不知好歹,其实内心比谁都明白,不过是出身低了些,一味避开事端罢了。”

睡莲嘟囔道:“七姐姐倒不是个受委屈的。”

张嬷嬷说:“府里能给她找不自在的人不多。再说了,她的生母宋姨娘是个泼辣货,你父亲最宠这位姨娘。你别忘了,她还有个幼弟十三少呢,以后出嫁到了婆家,娘家也有亲弟弟撑腰……。”

说到这里,柳氏朝张嬷嬷打了个眼色,张嬷嬷立刻想起睡莲是没有亲弟弟的,嫡母杨氏又摆明了不待见她,以后嫁出去,在婆家受了委屈,娘家谁给她撑腰?想到这里,张嬷嬷心里开始不痛快了。

屋子倏地安静下来,睡莲心知肚明,为了打破沉闷,她故意引张嬷嬷说话,问道:“那九房的十一妹妹琪莲呢?我觉得她是个极懂事的,就是不爱说话。每次去给祖母请安,我和她在暖阁坐着,往往都是我问一句,她答一句。而且小小年纪就懂得照看弟弟了,我冷眼瞧着,十一弟宁康在九婶娘怀里任性撒娇,她拉着宁康一起描红写大字,康哥儿偷懒了、要吃零嘴了,她一个眼神过去,康哥儿就不敢吵闹了。”

张嬷嬷点点头,说:“那丫头和你七姐姐一样,都是闷声不响的,其实都是人精。庶子嫡出,也勉强算是个嫡出罢,将来八成是个有造化的。”

评完了颜府一根藤上七朵花,张嬷嬷又拉着朱砂学按摩脚趾手法。

柳氏将小山核桃的果肉挑出来搁在茶碟大小的斗彩瓷碟里,已经堆成小山了。

看着睡莲一副没心没肺、大快朵颐吃核桃的模样,柳氏突然说:

“等你出嫁了,你尽可以把我们七房当做娘家,你八哥哥宁佑就是你亲哥哥。若在婆家受了委屈,我会带着张嬷嬷打上门去讨个说法;有什么需要依仗的地方,八哥哥就是你的助力。你是我的侄女,但我一直把你当成亲闺女。”

言罢,室内众人皆惊,她们深知柳氏一诺千金,今日这番话绝对不是安抚。

是承诺,一辈子的承诺。

张嬷嬷擦了一把心酸泪,哽咽道:“我老婆子无父无母、无儿无女。这辈子当过乞丐、也见过皇宫荣华富贵。烂鱼臭虾吃过、山珍海味也尝过。打过恶狗,也斗过嫔妃!这辈子算是活够本了。老婆子愿豁出这条老命来,保你一世安乐。哼,我和你七婶娘在皇宫混了小半辈子,也不是没有筹划的。”

“婶娘!嬷嬷!”睡莲扑倒在两人怀里,哭得快断气了。暂时脱掉保护自己的那层冷漠、防备、算计的外壳,彻底暴露真心。

睡莲何尝不觉得委屈绝望!自打穿越重生在这个世界,手里就是一把烂牌:

祖母不慈、生母不在;父亲不怜、继母不爱;姐妹不悌,家奴不敬;亲戚难缠、各怀鬼胎!

她能怎么办?只能宽慰自己说:不急不急,先洗洗睡吧!

每走一步,都要思前想后的算计;每说一句话,都要反复琢磨以免被人抓住把柄;每见到一个人,她就揣摸着此人是敌是友,有无用处;稍有不慎,就很难见到明天的太阳。

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藏在内心,拉拢每一个可能对自己有用处的人——即使对柳氏,她何尝没有卖萌讨好、装懵耍痴过?

可柳氏的慎重承诺,彻底击碎了她的外壳。自打睡莲来到这个世界,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动。

睡莲顿时觉得,前方的路不再是黑暗一片,那怕是以后的日子再艰难,自己终究是有依靠的。

就像,对手能灭掉路边的灯笼、吹熄你的火把,但是你心中的那盏灯,是谁都无法熄灭的。

睡莲卸下所有的伪装,哭成了一锅粥。内心里却渐渐点亮了一盏灯,那盏灯的温暖支撑着她劈山开路,和路上的各种神神鬼鬼恶斗三百回合,终于笑到了最后。

待睡莲渐渐收了泪水,添饭急匆匆从听涛阁来找睡莲。

“小姐,老爷派人送了一架古琴,说是给您的生辰礼物,还说您身子不好,就不要过去磕头了,明日一早去松鹤堂给老太太请安。叫您带着素日写的字还有诗词过去,老爷要问您的功课。”

睡莲听这话又些呆呆的,柳氏立刻反应过来,说:“九丫头,你的父亲是在给你做脸面呐,快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好好表现。”

采菱赶紧帮着睡莲洗脸净面,一行人匆匆回到了听涛阁。

刚入了院子,添菜就迎过来低声说:“四小姐来了,说是给小姐送生辰礼物的。”

四姐姐果然是张嬷嬷所说的墙头草,见风就摇,见雨就摆!这些日子和杨氏斗法,四小姐青莲像避瘟神般躲着自己,如今一听到父亲给自己送了生辰礼物,她立刻转舵,后脚就跟着来送礼了!

到了正厅,青莲坐在圈椅上,茶都续了一道水了。

“四姐姐,让你久等了。”睡莲说。

青莲示意丫鬟子佩送上一个剔红富贵牡丹匣子,笑道:“妹妹明日十岁整生,做姐姐的寻了件小玩意给妹妹恭贺芳辰。”

采菱收了。

青莲说:“妹妹不打开看看么?”

睡莲对着采菱点点头。

采菱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三色翡翠雕秋虫戏果笔洗!

这个物件价值不菲,绝对不是个小玩意儿!

——不过,你既然敢送,我就敢接。

“多谢四姐姐。”睡莲眼睛都不眨一下,语气表情始终如一,像是接了件不起眼的“小玩意”似的。

青莲有些失望,豁出血本送礼,却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睡莲面上淡淡的,青莲自说自话,冷场了。

没等睡莲端茶送客,青莲自请告辞。睡莲倒像有些后知后觉似的,还是将青莲送到了院外。

青莲没有回自己的和乐轩,改道去了三小姐品莲的华年居。

品莲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青莲暗自冷笑,说:“三姐姐可知,父亲送了九妹妹什么生辰礼物?”

“不过是一架古琴而已,你我生辰之时,父亲不也同样送过礼物么?”品莲不以为然道。

青莲说:“父亲给了睡莲唐朝皇帝李享御用的‘大圣余音’伏羲氏古琴!”

“那把琴!那把琴居然给了她!”品莲双拳紧握,满脸都是嫉恨之色。

品莲有两个爱好,一为品茶,二为弹琴,倾心那把‘大圣余音’伏羲氏古琴久矣,也曾斗胆向父亲求过,可父亲说,这把琴是要陪着他进棺材的。

可如今,父亲却给了进府不到一月的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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