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宁堔上课都不怎么在状态，经常是看着黑板，又突然开始不自觉地走神。
同桌的沈默也始终趴着,就这样直到下午的课结束。
老师宣布完下课，宁堔合起因为没用心听讲而一个笔记都没做的课本。
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好,还是哪方面的原因，宁堔突然觉得很累,吴文叫他一起去食堂,宁堔也拒绝了,转而头枕着胳膊闭眼休息。
“默哥，一会……我去！”宋羽扬回头就见着后排俩人一个面朝外,一个面朝内互相背对着趴桌上。
宋羽扬赶紧拍了一下同桌的人,邢舟见了摇摇头,指向教室门口,意思是不要叫醒他们，先出教室再说。
这次宋羽扬倒是很识趣，脑袋上下一点,揣上手机就和邢舟走了。
“不是，今天这俩人咋回事啊，从离开教室到回来上课都不怎么说话,现在又一块趴那睡着。”下了高一楼栋,宋羽扬表情费解地说道。
邢舟专心看着手机：“不知道。”
宋羽扬挠了挠自己没几根头发的板寸头,问：“现在去哪，感觉没啥胃口不想吃饭。”
“唔…”邢舟琢磨着,提议说：“要不找个网吧打会游戏，反正离上晚自习还早。”
宋羽扬眼睛一亮，特来兴致地说：“行啊！走走走。”
俩人直接打了个车,去往离学校不到一公里的某网吧。
一般的网吧都不让未成年进，但也有为了挣钱，而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意让学生进的网吧老板。
开好机子，宋羽扬和邢舟拿着上机卡找了个靠里面的机子坐下。
等待开机的空档，宋羽扬眼睛瞄到某个位置，眼睛一眯：“哟，还有熟人在。”
“什么熟人？”邢舟输完上机密码，戴上耳机转脸问。
“喏，内不是程俊还有他班上的人吗。”宋羽扬说着就要起身去打招呼。
邢舟忙拉住宋羽扬：“就一个多钟抓紧时间玩玩游戏得了，你和人家很熟吗还特意跑去凑一脚。”
宋羽扬想想觉得也对，于是重新坐下专注地点开游戏登陆界面。
那边程俊和他班上的瘦子正说着话，瘦子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卧槽大俊你真要卖了游戏账号啊，这不是你玩了快三年的心血号吗？亏你也舍得卖。”
程俊右手摁着鼠标清理游戏账号里的非卖物品，一句话也不愿意和瘦子说，好像生怕和对方多说几句就反悔不想卖号了。
见程俊不愿意搭理自己，瘦子自觉没意思，戴上耳机开了一局游戏。
那边瘦子打游戏打得正嗨，程俊也已经将游戏角色该清理的都清理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要将账号挂在官方自带的买卖平台，就相当于放弃账号的归属权了。
鼠标移向“确认出售”后，程俊却迟迟没有点下去，瘦子说的没错，他这游戏账号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完全不是用钱能衡量的，陡然这么卖掉，程俊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哎。”程俊松开握鼠标的手，揪着头发直叹气，一脸的生无可恋表情。
瘦子一把游戏没打完，逮着空朝程俊这边电脑瞄，接着睁大眼不可置信说道：“可以啊大俊，你这号还能卖个四五千来块呢，要不你教我也玩玩这游戏，我想赚点零花钱。”
“还不够。”程俊皱起眉，往椅子背上一靠，拿出手机翻看着微信。
瘦子目光回到游戏上，随口说：“啥不够，四五千还不够你浪的？真卖了记得请客啊。”
程俊看了眼瘦子没吭声。
“切，小气。”见提到请客程俊就不说话，瘦子嘟囔道。
将微信从上翻到下，程俊发现没有一个能让自己开口借钱的人，账号卖了也只能还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半他实在没招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程俊只要一想起沈默那张看穿自己的可怕表情，就觉得不寒而栗。
想到这里，程俊重新拿起鼠标，几乎不带犹豫地摁下左键。
电脑屏幕上出现系统提示：恭喜您，您的账号已经更新为在售状态，在此期间该账号下所有角色将被冻结，出售成功后资金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汇入您的账户……
程俊关掉主机，眼前的屏幕一黑。
瘦子见程俊拿起上机卡要走，忙摘下耳机，喊：“怎么了就要走啊，不是还有时间吗？”
“没心情。”程俊表情不耐烦，微信上备注为“老婆”半个小时发来的信息他到现在都没回，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对方知道真相后发了很长的文字微信：我不要你还钱我也不缺这点钱，你告诉我照片里的人是谁就行，哪怕只是知道他的名字都可以，至少让我知道我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叫什么，只要你告诉我照片里这个人的信息，我和你的事就算全部两清了。
走出网吧门口，程俊才极其敷衍地回复了微信：钱我会尽快凑给你，你不要问了。
对面秒发来语音邀请，程俊也没多犹豫直接给挂断。
“我他妈要是敢告诉你名字早告诉了好吧，还用的着卖号还钱？”程俊将手机关了机，有点崩溃地提高了声音道。
网吧门口蹲着几个染头发抽烟的男人，都朝程俊看过去。
程俊咽了口唾沫，忙低下头离开网吧。
—
宁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他醒来时首先发现教室里特别安静，宁堔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难道已经上课了？
或许确实是太久休学在家，现在已经开始触底反弹感觉到累了，这么会宁堔还是觉得没睡够。
偏了偏头，宁堔慢慢转了个方向，脸朝着另一边侧去，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没变。
与此同时，睁开眼的瞬间，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就在眼前，宁堔呼吸一顿。
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方向，朝宁堔这边闭眼睡着，现在两个人几乎脸对着脸，再稍微近一点，就完全贴上了。
这种距离下，宁堔没有马上坐起身，而是垂了垂眼，看着沈默那张找不出缺点的白皙脸孔，连对方根根分明的睫毛也看得一清二楚。
宁堔脸上却是带着无动于衷的冷漠，像是在打量一个没有灵魂的物体，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真实表情。
“看够了吗？”
一个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沉响起，紧接着沈默原本熟睡的眼睛就那样蓦然睁开，一眨不眨看着宁堔。
宁堔脸色微变，正想坐起身，谁知道沈默像是早料到，胳膊一伸勾住宁堔的脖子，再次将两个人的距离无限缩短。
沈默看着宁堔，因为才睡醒嗓音透着沙哑，懒洋洋道：“没看够再让你多看会。”
“……”宁堔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这样仍由沈默几乎与自己贴着脸对看着，虽然奇怪，却带着说不出的怪异满足感。
然后宁堔就笑了一下，原本的紧张感也消失不见，镜片后的眼角弯起细小的弧度。
沈默一愣，放开勾住宁堔脖子处的手，转而向上，摸了摸宁堔有些凌乱的漆黑柔软短发。
因为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他们并未发现教室里此时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坐在中间座位的某个短发女生，目睹了这一切。
女生无声地在心底拼命阻止自己尖叫出声，又为了不引起沈默和宁堔的注意，拿出一本书挡在眼睛下方偷偷往后瞄去。
从她这个角度，看起来就像是沈默摁着宁堔的头，将宁堔榄在怀里一样。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情况！沈默这个平时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万年冰山，竟然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难怪沈默平时从来不搭理女生，原来他压根就不喜欢女生，沈默和同桌的宁堔动作这么亲密，很明显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很不寻常。
看起来除了成绩很好之外平平无奇的转学生，竟然拿下了颜值炸裂的校草沈默，这是什么神仙发展。
短发女生只觉得自己大脑温度正在不断上升，放下课本将面红耳赤的脸埋在胳膊上，嘴角控制不住的疯狂上扬起来。
宁堔不知道自己和沈默已经被人误会了，俩人重新坐正后，才发现教室里还有一个短发女生坐在中间位置。
女生始终埋头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是从来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宁堔稍微放下心来，就刚才那种状况，实在太容易被人往歪了想。
—
三节晚自习很快上完，宋羽扬在得知沈默今晚在学校住不回家时，表情瞬间露出失望来。
虽然宋羽扬和邢舟之前也跟着沈默一块住宿，但时间久了俩人就开始有点受不了。
毕竟宿舍生活太过单调，啥娱乐项目都没有，还有门禁和熄灯时间，不如家里好吃好玩的多。
“你说沈默什么情况，上学期也没见着他经常往宿舍跑啊，奇了怪了，怎么现在就这么热爱学校了？白天黑夜都舍不得离开。”宋羽扬坐在邢舟家的车里抱怨。
往常宋羽扬都是下了课后直接坐沈默家车回家，现在变成天天蹭邢舟家司机的车了。
邢舟打开车窗透气：“还不让人换个环境感受一下了。”
“这都感受多久了，按理说新鲜感也该过去了吧。”宋羽扬靠在车上，两条腿伸得笔直，“主要是没有我默哥在，晚上想出去找点乐子都觉得不那么来兴致。”
邢舟说：“你还成天玩呢，不是马上要期中考了吗，当心又让你家那位给你送到国外镀金去。”
宋羽扬惊得人都坐直了：“靠，你成心给我找不痛快呢，大不了咱们再进山躲一次。”
邢舟点点头：“嗯，然后第一天就闹肚子，第二天埋怨没网络没游戏待不下去，第三天吵着回家说打死不再离家出走，也不知道这是谁。”
宋羽扬看向邢舟，笑道：“靠，除了我还有谁。”
邢舟：“知道就好，先想想怎么复习应付完期中考试再考虑玩的事吧。”
宋羽扬这下彻底不吭声了。
505宿舍里，宁堔洗完澡头发沾着水回到宿舍时，和之前一样，宿舍里弥漫着一股很香的食物味道。
一闻着味，宁堔就觉得肚子饿了。
沈默还是那句话：“买多了，一起吃吧。”
宁堔愣了愣，摘下蒙了一层水汽的眼镜，接过沈默递给他的筷子，掀开包装得很精致的外卖盒。
这次是豚骨鳗鱼饭套餐，鳗鱼的香味刺激着整个味蕾，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就在宁堔专心吃饭时，沈默却在中途停下来，侧眸看过去，陷入某种沉思的状态。
察觉到视线后，宁堔咽下嘴里的饭，问：“怎么了吗？”
沈默盯着宁堔没戴眼镜的脸，终于开口问：“你今天让程俊给你拍照了？”
宁堔以为是什么事，听完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嗯，就随便拍了几张。”
沈默表情变得有几分严肃：“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几张照片而已。”宁堔表情淡下来，放下手里的筷子说。
“你不知道他要用那些照片做什么吗？”沈默看了眼宁堔没吃完的外卖，还剩不到一半。
宁堔点点头：“知道。”
“知道你还让他拍。”沈默白日里面对程俊的那股烦躁劲又上来了。
宁堔看向沈默，很明显感觉到沈默那张好看的脸上正被某种负面情绪占据，于是努力保持着平静说：“就是帮一个小忙而已，下次我不会让他再拍了。”
“不会有下次，我已经警告过他了。”沈默下颌轻轻抬起，看着宁堔。
宁堔微微一愣，没说话。
沈默看着宁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用你的照片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最后承担后果的毫无疑问就是作为照片的你本人，又或者传到网上，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你有考虑过吗？”
宁堔笑得有点勉强：“只是几张照片……”
“不光光是几张照片。”沈默发现宁堔还是没懂他的意思，站起来拽起宁堔的胳膊拉近，迫使宁堔和自己四目相对。
这个时候到了熄灯时间，黑暗中两个人的眸子依旧明亮，某一瞬间，宁堔眼底的光慢慢黯淡下去，沉沉注视着眼前的人。
沈默注意到宁堔面部表情的变化，突然就心软下来，放开死死拽住宁堔的手，还想说点什么，这个时候沈默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
离得近的两个人同时看向沈默手里的手机屏幕，是邢舟发来的微信。
只有一句话：沈默你姐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