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碗筷的时候,越意寒看见素玉青在用刀雕一个木头,木屑缓缓的落在地上,手里的木头逐渐有了形状,然后出现了身体,头,脸,鼻子,嘴巴……
越意寒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素玉青吹掉手里的木屑,把木头拿给越意寒看。
越意寒看着栩栩如生的木头小人,抬眼:“……这是我?”
素玉青点了点头,笑道:“送给你的。”
越意寒小心的抚摸着长的和自己很像的木头小人,眼里有了欣悦,说道:“谢谢。”
“你喜欢就好。”
越意寒忽然问:“我都还不知道你比我大几岁。”
如果表示今年为止已经有几百岁,男主肯定不会相信,素玉青想了想,还是按照上辈子的岁数和月日讲吧。
越意寒听了他道出的岁数和月日,哦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素玉青也没多想,以为越意寒是心血来潮的随口问问,却不知道,越意寒心里其实多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念头。
——
时间在流逝,过了千里冰封的冬,步入了雪慢慢融化的春,越意寒不再是十四岁的瘦弱矮小,而是十五岁的模样越变越高又俊了。
虽然是春,但冬天的寒凉显然还没过去,草地还没冒绿,灰黄在薄雪下不太清晰。
越意寒收集了好几张白狐狸的皮毛,这些皮子在集市上值得贵价,但他依然不拿去卖,用心的存放好,始终保持干燥不至于潮湿发霉,再收一张就能够拿去店铺里做一件御寒穿的狐狸毛披风了。
一想起素玉青把温暖的白狐毛披风穿在身上的样子,他就情不自禁的嘴角勾起,那一定很好看。
山林里的动物,比以往要活泼一些,大概是禁不住几个月的寒冷禁锢,眼看着终于解禁,好些迫不及待的从洞里,树里,土里溜出来,折腾的享受一番,这段时间也是猎人最爱的季节。
冬季下雪,动物走过地方留下的脚印很快就会被飘飘洒洒的雪掩埋,又是干干净净的,像是从来没有来过,想要找到他们简直是大海捞针,再加上白茫茫的极容易看见,没等他们走过去,目标已经跑出去老远。
这个春季,雪地还在,雪已经不再下了,不需要太仔细的观察和谨慎就能猎到猎物,但也意味着,得和同伙竞争的更厉害了。
越意寒特意起了个大早。
天还没亮,黑蓝色的幕,他就在这幕下猫着,在不怎么舒服的扎手地上趴倒,等着自己想要等到的猎物出现这块容易觅到食物的地方。
鸟还睡着,树林上空一片寂静无声,他能听见的,只有自己胸膛里的慢慢心跳声音。
突然,有什么好像踩在雪地里,不集中注意力去盯着观察,压根看不见白茫茫的大地里有一个同样白色的身影。
出现了。
越意寒的上半身,缓缓的从地上起来,拉过背后的箭,放在弓上,一切的动作做的十分细微,确定的对准那远处雪地里的白狐狸。
周围没有响动,连心脏跳动仿佛都变得静止了。
箭,直线的刺破空气,越意寒跃下来的动作头一次显得有些迫切。
踩在雪地里,他的呼吸喘出了白气,因为长时间的接触雪地又不防护,手已经冻的通红带紫,但看见白狐狸被成功俘获的一刹那,他的脸颊泛起了发自肺腑的笑意。
今天的运气不错,越意寒如愿以偿的猎到了他想要的猎物,一直以来的默默准备总算完成。
思量着还有几天就是素玉青的生辰,他想要赶在那天到来之前,带着这些皮子去店铺里快些制作一件白狐狸毛披风。
另外还有一件一直放在心里的大事,就是赎回之前抵给杨大夫那里的翡翠玉佩和其他名贵饰品。
很久以前就专门上府邸去谈,杨大夫还不愿意给,但越意寒主动加了一倍的钱,杨大夫有些惊讶了,犹豫会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越意寒平静地说:“你保护好,别弄坏,我到时候不会忘记来取。”
临走前,杨大夫忍不住好奇地问:“这翡翠玉佩是很贵,可对你而言又没用,拿去倒手还得低一些价,不如把钱花在其他实用的东西,干嘛非要急匆匆的赎回去呢。”
越意寒只留下一句平静和缓的话:“它有没有用处,我没有想法,但只要是那个人的,就算是一块破石头,我也愿意千金买来。”
越意寒在集市里出了名,就没有从他的摊上占着便宜的,估计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的。
他终于攒了很多钱,可是仍然不够全部把那些赎回来,只能先去取翡翠玉佩,剩下的以后再慢慢来。
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着急,但越意寒确实有一点隐秘的,不可否认的小小期待,想要用最好的方式给素玉青一个生辰惊喜。
回一趟家,越意寒发现自己存的白狐狸皮毛不见了,问:“我放在这里的皮子,你看见了吗?”
素玉青说:“哦,我看有些乱,叠整齐放在这里,是要全部拿去卖了吗?你等下。”
越意寒接过好几张皮子,随即要出门,素玉青突然嘱咐:“帮我去东街,买一包的酥饼子吧。”
很少听到素玉青会托自己带小吃的,今天没有由来的一次,让越意寒疑惑地问:“你喜欢吃这个?”
素玉青嗯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越意寒被素玉青馋嘴的一团孩子气戳中,心里柔软的答应下来:“好。”
出门,越意寒先去店铺,让老板将那些白狐狸皮毛细致的做成一件温暖的披风,过些时间做好了,他再来取。
又接着去了杨大夫的府邸,赎回了翡翠玉佩,包好在帕子里,放在盒中盖上盒盖。
做完了这两件事,越意寒还记得素玉青让他买东街酥饼子的嘱咐,但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越意寒困惑了,难道是素玉青记错了地点?
不过,有叫卖声突兀的响起:“酥饼子诶!一个一个,三个多一个!又香又脆又甜!”
越意寒走过去,问小贩:“我要买三个。”
小贩说:“好嘞,不过这位爷,我是现做的,您可能得稍微等会。”
越意寒想着,既然素玉青爱吃,那等会就等会吧,说:“行吧,我不急,你别弄好点。”
“您放心吧,我这手艺老师傅了。”
小贩现做了起来,越意寒等一段时间,酥饼子很香,暖乎乎的包在油纸里用绳子绑着,送到他手里提着。
钱给了小贩,得到一句:“慢走诶。”越意寒担心酥饼子放冷了会不好吃,于是走路的脚步快些。
不巧,今天一户人家有喜事,路上聚着好多人不方便挤过去。
红衣,大马,敲敲打打的锣鼓,吹出来的唢呐,还有跟随的人往外撒饴糖,小孩子欢喜的在地上抢饴糖。
越意寒只得在路边等着,过会儿人群散开些再回去。
没想到,这户人家非常热情大方,喜欢越热闹越好,叫来周围围观的群众,让他们进去一起吃酒沾喜气,这白嫖的好事,当然是选择一百个愿意加赞了。
越意寒本想赶快回家的,却也被这户人家的下人热情款待的拉进来,说不用不用还被他们当成客气话,没办法只好坐下来。
想着,酒过一巡就找借口溜了。
这户人家是外地的,刚刚搬来没多久,所以并不知道这地方的七七八八自然也不认得越意寒,碰巧越意寒没地方坐就被安排在新郎家的其中一桌。
周围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越意寒今年刚满十五岁,这个岁数说大不大,说小也能订亲了。
于是乎,越意寒诡异的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若是他生在现代就会明白,这叫过年必须有滴亲戚死亡射线。
果然,就有大爷大娘问了岁数,越意寒回答,又被问:“那有没有订亲了呀?”,越意寒怔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
越意寒不禁将主人公代入了素玉青身上,那是不是意味着,素玉青也要娶一个女人回家,他完全想不到那个画面,这种感觉像是咬了苦胆。
大爷大娘问:“你有没有哥哥啊?看岁数,如果有,应该还没结婚吧。”
越意寒忍不住开口:“他不会的。”
大爷大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怎么可能,哪有人会想当一辈子老光棍的。”
越意寒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酒席,家就在不远处,越意寒第一次觉得见面是这么的让人抗拒又渴望,他想要第一眼就看到素玉青。
却看到素玉青从某个方向走过来,那个方向,是隔壁有个未出嫁姑娘的人家。
越意寒突然走不过去,更开不了口,像是从头冷到脚,从里到外都是。
素玉青看到了越意寒,想叫他一声却发现好像哪里不对,还没问呢,突然被抱了个满怀。
“怎么了?”
素玉青瞧见越意寒居然满脸的泪水,珍珠似的滚落下来,又委屈又生气又可怜,埋头,在怀里,十五岁的少年个子高高的,抱着他紧紧的就是不撒开。
素玉青懵逼茫然,这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去哪了?”
“隔壁邻居给她女儿办喜事,所以给我一篮子的鸡蛋,怎么了?你在路上碰见什么了吗?”
越意寒摇摇头,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素玉青无奈的提起手里的鸡蛋篮子:“当然是真的了,你看,鸡蛋还是红的呢。”
越意寒不好意思的抹了泪,这么大还抱着素玉青哭,想起手里的酥饼子,细声地说:“我买过来了,不过可能有些凉了不好吃了。”
素玉青打开来,真的是酥饼子,眼睛亮了,心想,男主太好了,真的带过来了,心情美滋滋的。
“没关系,还很香呢,我们回家吃吧。”
越意寒嗯一声,视线落在素玉青的身上不愿意离开。
晚上要上床歇息,素玉青见他仍然闷闷不乐,迷惑地问:“是不是卖皮子的时候,有刁钻客人刁难了你?”
越意寒摇摇头,低声说:“今天……我看见有人结婚了。”
他直看素玉青:“你将来也会和别人拜堂成亲吗?”
“那样,不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吗?我答应了要陪着你的。”
素玉青不假思索的回答,让越意寒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
吹灭了灯,黑暗里,素玉青入睡了。
越意寒看着些许的月光下,素玉青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唇瓣嫣红,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这个人还在自己的身旁哪里都不会去。
这个想法,让他一直以来冰封的心就像是解冻,草木变绿,枯枝长出粉嫩的桃花。
一瞬间,荒芜的人生里有了珍惜的小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