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弈君心下一颤,抓着宁致手腕的力道不自觉紧了几分,眼中跳跃的两团火苗渐渐熄灭,眸色变得晦暗不明,“如果我说是呢?”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逼视宁致,唯恐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宁致神色微变,随即似有些诧异般地迎上庄弈君的眼。
庄弈君的眼睛很黑很深邃,仿若两潭幽深的古井,无波无澜,却在与他对视的瞬间,骤然化为两汪春水,又柔又暖,仿佛似要将他溺毙在其中。
“你……”
庄弈君见他眼底无排斥,悬着的心悄然放松了下来。
他松开宁致的手腕,克制住想把人拥入怀中的冲动,深吸了口气,道:“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
“明显?”
宁致似是回过神来,恍然地倚在椅背上,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所以你当我的模特,是在勾.引我?”
说着,他轻笑了一声,“身材不错。”
庄弈君呼吸一滞,心跳蓦然慢了半拍。
原来,原来媳妇儿除了吐,也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啊。
他吞咽了口口水,握拳抵唇,掩住上扬的唇角,轻咳了一声,谦虚道:“谢谢。”
“不客气,不过……”宁致话锋一转,扭过头来,凝视着浑身散发喜悦的男人,幽幽道:“你当初是故意带我去看小叔那些画的?”
庄弈君嘴角一僵,宁致凉凉道:“你可真是个心机.吊。”
“……”
“下去开车,我饿了。”
庄弈君心虚的回到驾驶座,驱车回到家。
今天是庄家一周一次的家庭聚会。
俩人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三位姑姑跟其家人也都到齐了。
宁致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回房换了身衣服。
开门准备下楼,看到三个表弟和一个表妹把庄弈君堵在楼道,其中思雨表妹质问道:“大表哥,跟我妈举报我谈恋爱的人是不是你?”
背对着宁致的庄弈君淡定道:“不是。”
“你怎么还有脸否认啊!”四表弟急切道:“我都看到我妈手机里的视频了,就是你发的。”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庄弈君内心稳如老狗。
“你——”思雨表妹眼尖的看到了站在房门口的表嫂,她眼圈一红,冲到宁致跟前,挽着宁致的手腕,哽咽道:“表嫂,我上次看到大表哥跟一个女人逛商场。”
庄弈君:“……”这群熊孩子,是作业太少了吗?
四表弟眼珠子一转,“表妹,是不是一个波浪头,个头高高的的女人?”
另外两位表弟煞有介事的点头,其中一个道:“你们说的这个女人,我也见过,我不但见过,还看见他们一起吃饭。”
宁致似笑非笑的看着缓缓转过身来的庄弈君,“逛街?吃饭?”
庄弈君无奈道:“别听他们胡说,那是我秘书。”
“秘书怎么了?”思雨抬眼冷哼了一声,告状道:“表嫂,你可不知道,这年头啊,有些男人就喜欢把情人放在公司当秘书,不是有那么句话,说什么有事秘书干……”
四表弟接茬道:“没事干秘书。”
“混账!”庄弈君面色一沉,厉声道:“谁教你们说这种话的?”
庄弈君一发怒,几个熊孩子就露怯了。
思雨躲在宁致身后,探出毛毛茸茸的脑袋,挑衅道:“恼羞成怒了吧,哼,大表哥,你不老实。”说完,她吐了吐舌头,对三个表哥使了眼色,几个人一哄而散。
庄弈君冷笑了一声,回头收拾他们。
想到这儿,他抬头对宁致道:“他们都是瞎说的,周秘书有男朋友的。”
“啧。”宁致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你这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把他们几个气成这样?”
“没什么。”庄弈君仔细观察着宁致,见他没有生气,舒了口气,道:“你别搭理他们就行了,我先去换身衣服。”
宁致挑了挑眉,来到楼下。
思雨凑过来,低声道:“表嫂,大表哥不老实,你打算怎么收拾他呀?”
“那你想让我怎么收拾他?”
“这……”小丫头纠结了一下,试探道:“让大表哥睡地板?”
宁致轻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行,表嫂听你的。”
“真的?”小丫头立马不纠结了,眉开眼笑道:“表嫂,你让大表哥多睡几天地板,可不可以啊?”
“好。”
小丫头得到宁致的承诺,跑去跟小伙伴嘀咕了几句,等庄弈君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四双眼齐刷刷的落在庄弈君身上,幸灾乐祸的笑。
庄弈君被几个人看的莫名其妙。聚会结束后,庄弈君跟宁致回到房间,皱眉道:“思雨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收拾你。”宁致淡淡道。
“……”庄弈君抹了把脸,“你答应他们了?”
“嗯,答应了。”宁致转过身,弯起唇角看着庄弈君,道:“他们让你多睡几天地板。”
“……”庄弈君嘴角一抽,“幼稚。”
“你举报他们谈恋爱的事,他们报复你很正常。”宁致敛起笑意,道:“我去画室待会儿,你自己自觉,别让我失信于人。”
“这么晚了……”
庄弈君顿了一下,话锋一转,“要不要我给你当模特?”
“你换浴袍过来。”宁致斜了他一眼,率先出了房间。
家里的画室没画廊那么大,是庄弈君拆了一间空房间改造的。
他打开灯,明亮的灯光立时盈满这个空间,把画室照的亮如白昼。
庄弈君探出头,看着二楼走廊没人,穿着浴袍来到画室门口,曲起手指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进来’,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青年坐在椅子上,正在削铅笔。他拢了拢浴袍,反手锁上门,自己寻来椅子,搬到青年对面坐下,道:“我要脱衣服吗?”
“不用。”
宁致放下削笔刀,抬头看了一眼,眉峰一拧,静默片刻,用笔指着旁边休息区的布艺沙发,“你坐那上面去。”
庄弈君扭头,一看见沙发,脑子就控制不住的开始飘。
但飘的再远,一想到温锦的情况,他的心就激荡不起来。
他老实的坐在沙发上,在宁致的指挥下,侧躺在沙发上,屈起一条腿,单手撑着脑袋。
宁致目光从他空档的浴袍扫了一眼,攥紧手掌走上前,取来一个抱枕,丢给他,意有所指道:“你还挺骚的。”
庄弈君听的有些莫名,直到宁致把抱枕丢在他肚子上,他才反应过来,老脸一红,连忙挡住漏风的部位,“我以为、我以为你……”
“别动。”
宁致拿着笔回到花板前,目光落在庄弈君轮廓分明的面容上。
他这次画的比白天两次都快,一个小时就完工了。
他满意的收起笔,咬着笔杆头,目光落在惊鸿一瞥的风光上,这里他没有用抱枕,而是用的刚才看过的真实风光。
庄弈君见对方收了笔,从沙发上站起身,放慢脚步走了过去,站在青年的背后。
画功较之前两次有明显提升,把他身材的曲线和流畅都刻画出来了,尤其是——
他看着重点画出来的部位,呼吸一重,惊动了正在思考的青年。
青年扭过头,随意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毁了。”
“不。”庄弈君的声音有些嘶哑,仿佛似在压抑着什么,“你画的很好。”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小叔为什么会有那见鬼的爱好,因为看到自己被喜欢的人画出来的时,心中有一种情绪在滋生,这种情绪前所未有的强烈,强烈到他差点失控。
他艰难的转过身,狼狈的走出画室,冲进浴.室,在里面待了很久。
等他一身湿气的从浴.室出来时,画室里的人还没回来。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来到画室。
他站在青年身后。
青年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而是高度集中在面前的作品上。
这次用的不是铅笔,而是画笔和画布。
画布的背景是中世界的古堡,古堡背景下,浑身是血的男人面色苍白地躺在布满荆棘的玫瑰花海里,无数黑色的荆棘藤蔓疯狂地生长,如同触手一般疯狂地缠绕在男人身上。
男人无法挣脱,一双赤红的眼绝望地仰视着星空上的圆月。
男人的脸,赫然就是温锦自己的脸。
庄弈君无法形容心底的震撼,只觉得画中扑面而来的绝望叫他窒息,他无法自控地伸出手,把正在处理细节的青年拉起来,挑起对方的下巴,如同一只缺水的鱼,张开嘴咬住对方的唇,探出舌尖,在对方的口中寻找解渴的水源。
“啪!”
是画笔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宁致震惊的瞪大眼,心中琢磨着要不要给他当场表演一个呕吐的绝技。
这要是吐了……
算了,恶心他的同时,这不也是在恶心自己?!
想到这儿,他蓦地伸出手,一把薅住庄弈君的头发。
头发扯动庄弈君的头皮,把庄弈君从失控中惊醒。
他倏地睁开眼,黑沉的眸光里闪着炙热的光芒,就像是一只饿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小绵羊宁致。
小绵羊·宁致瞳孔一缩,抬手捂着唇,喉间发出一阵干呕声。
思忖现在是不是可以吐了。
但最近养的太好,吐不出来了。
这……
这就尴尬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
庄弈君听着干呕声,失控的理智渐渐回笼,双眼恢复清明,瞳孔里清晰的映出青年只闻其声不见排斥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忽地轻笑出声,道:“锦儿,你好了?”
宁致闻言,干呕声一顿,随即松开对方的头发,手指从对方的眉眼一路下滑,从眼尾、脸颊落到下颌,屈指用力一挑,勾起对方的下巴,微微倾身,在对方的唇上单纯的印了一下,眨了眨眼,又啄了一下。
他反复来回试探,把庄弈君亲的一身火气,却又不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