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成真十六岁那年,有一天,她被爸爸叫进书房。
一进去,她就觉得气氛怪怪的。
态度严肃的爸爸正坐在书桌后,姑姑也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然而,爸爸一开口,居然说要给她讲个故事?
哈?没搞错吧?
她忍不住掏了掏耳朵,露出震惊的表情!
拜托啊,她是十六岁,不是六岁……呃,好吧,天大地大,孟老师最大!她用手拨了拨耳朵表示听着呢。
正在某大学任教的孟泽明不理会她的搞怪,伸手取下了眼镜,三言两语讲出一个让她昏昏欲睡,完全不知所云的……故事。
内容是说:古时候一个擅长风水的孟姓道士,有一次喝多了,跟朋友说自己给友人卜地,卜到了一处青龙飞腾,白虎跃动,明堂流过深渊大河,生机勃勃的旺盛之地。他说,将来恐怕要出位天子。
这句话后来传到了皇帝耳中,皇帝本就到了末微时,几位皇子又很不成器,觊觎江山、改朝换代本就是皇家大忌,加上古代帝王对风水王气之类一向非常警惕,很是在意。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皇帝闻言后当场震怒,命人将孟姓道士抓了起来,又连夜派人赶去破坏那处诞生龙气的宝地风水。
被指派的人手段十分狠毒,直接一把大火围烧周围六山五脉,附近三座城池的百姓全部屠尽,没有留下一丝后患。
据说,火光当时映满山河,漫天大火中,生灵的哀叫声响了足有三天三夜,远远看去宝地上空凝聚出一片腥红的血云,久久不散。
孟姓道士悔之已晚,知道自己一句话闯下滔天大祸,沾上数不尽的天道因果,虽然后来皇帝命人将他放了,但他郁郁难当,不久就撒手人寰。
然而,与他一脉的孟家子孙的厄运却开始了,不但仕途受到影响,后代子孙也逐渐人丁凋零,就算年幼不夭折也活不过四十岁。
有人说,这是天道的处罚。祖宗犯错,子孙代偿,世世代代,直到偿还完为止。
……
完事了?
重点呢?
孟成真听完有点抓耳挠腮,“爸爸、姑姑,你们还是别逗我了吧?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故事里那个孟姓道士是谁啊?跟我们的姓有关系吗?这是诅咒故事还是神话故事?”
“啊!”她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们是在考我呢,是要我用这个命题写篇作文?
科学与迷信?破除迷信,相信科学?崇尚科学反对迷信?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是吧?”她每说一个就看看父亲孟泽明,然后再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姑姑。
姑姑孟清姣被她夸张的样子逗得笑了一声,她是个大美女,虽然气质冷漠,又常常一身黑衣,但无损她瑰丽的容貌。
孟家虽多厄运,但子孙颜值都在线,孟成真的爸爸孟泽明年轻的时候大帅哥一个,现在学校里也是帅大叔一枚,就算不苟言笑人气也很高。
更不用提正青葱年纪的孟成真了,只是脑后光亮如缎的马尾辫在后面甩来甩去,俏皮的在空中弹出摄人心魂的曲线,好看两个字已经是在贬低她的颜值了。
这时,电话响起来。
“哦哦哦!”孟成真像松了口气似的叫起来,“爸爸,我跟同学约好了出去玩的,她们来找我了……”
孟泽明没有说话,孟清姣先开了口。
“去玩吧。”
她向来宠爱真真,随手取过包,从里面数也没数的拿出几十张递给她。
孟成真简直高兴的飞起,姑姑果然是家里最大方最疼她的人呐!拿着钱她满脸高兴冲过去开门:“那我走啦,爸爸、姑姑,等我回来再听你们讲祖宗犯错、子孙代偿的故事,嘻嘻……”
孟泽明摇了摇头,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嫌烦的冲她摆摆手,又拿起了眼镜重新戴上,有些落寞地转身走到窗前。
女儿离开后,书房再次归于平静,孟泽明与孟清姣两人一立一坐,半天没有开口,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清姣的声音才响起来:“孟家到真真这一代,算是彻底绝嗣了,又何必这么急着告诉她一切,就让她懵懵懂懂的过一生吧,何况她现在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
孟泽明语气不乐:“你和她妈把她娇惯坏了,每天只知道吃和玩,如果哪天我们都不在她身边了,她要怎么面对以后的一切?难道就闭着眼晴等死吗?”
孟清姣是个冰美人,她将双臂抱在胸口,神色冷谈的说道:“我才不管那些,真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把她当自己的孩子疼,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想看到她每天开开心心的样子。孟家人这该死的命,每个人从生下来就注定好了,我们每天都活的很痛苦,为什么还要让真真来承受这些?难道你能指望她一个孩子来拯救整个孟家吗?”
孟泽明揉着鼻梁,不想与她争辩,待孟清姣平静后才叹气说:“我今年四十,你也不小了,早点告诉她一切,到了那一天,也好有个准备。”
孟清姣不屑:“有什么好准备的?能活就活,想死就死。到了她这一代,就跟末代皇帝似的,大局已定,就算翻出浪花还有用吗?倒不如现在让她快乐一天是一天。我已经安排好了,也留了点钱给真真,她的生活你不用担心,有这个时间,你不如担心下嫂子,孟家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家族的事,外人不必知道。”孟泽明道。
“呵!”孟清姣红唇勾起,“你们男人可真绝情,嫂子当年上学的时候追了你八年,你才答应,现在结婚都十六年了,给你生下了女儿,在你眼中居然还是个外人,我真替她不值。”
孟泽明看着窗外:“知道了又怎样?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孟家的事蒙在鼓里就罢了,知道的清楚反而沾上太多因果,对她不好。这些年她跟着我也受了不少苦,但是我还是奢望我离开她后,她能伤心几天。以后……就找个好人改嫁吧,好好过日子,忘了我,才是她应该过的人生。”
孟清姣无言,她又怎么不知道,当年真真妈妈追了哥哥八年没有追到,准备放弃的时候哥哥却答应了。她很清楚,孟家人都清楚,哥哥怕自己会害了她,可后来,他更怕嫂子放弃他。
她们孟家人的感情有始难终。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所以她选择独身,独来独往,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顾静站在门口,听到这番话她低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无声的离开。
“孟家的因果……”孟泽明犹豫许久,才说道:“或许有机会在真真这一代了结。”
“了结?死亡吗?孟家人都死光了,可不就是了结了?可死了之后呢,不是还有无边的业火等着我们吗?呵!”
“不,是彻底结束。”
孟清姣顿了下:“不可能!”她知道哥哥自小精通预言之术,言则必准,但还是皱了皱眉否定地说:“到我们这几代,寿命最长的爷爷才五十六,大哥四十四就没了,这根本不是我们正常寿数,该死的老天克扣这么多,说明剩下的也要很多代才能够偿完,别说真真一个人,再多七八个她也不够。”
孟清姣想到这里语气有些不善地道:“说起来,这事还不是大哥的错,以为自己聪明,开个风水局,又改名换姓,觉得自己能够脱离孟家,逃脱天道。结果呢?害得两个儿子早早夭折,最后还不是空忙一场,还是没有躲过去。否则孟家怎么可能断了传承?最后还要让真真一个小姑娘来承受一切。你也知道,最后一代因果最重,剩下所有都要压在真真一个人的肩膀上……还不知道这一刀老天要怎么插,我一想起这个心就难受……”
孟泽明打断她:“过去的不必再提了,我们注定该有一劫。”
他道:“这几年我一直潜心研究星象,发现所有星象从两年前开始变得诡谲难测了,一些星体有离开原本星道的迹象,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格局就会随着星轨的改变而发生变化……”
“你是说……?”
“不好说。”
“那,这跟孟家和真真有什么关系?真真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办法能影响到世界的大格局?”
“我用她的生辰推出她在天体星象中的方位,最近她的星象周围出现了一颗走错轨道的虚星。”
“虚星?”虚星是星象中最难预测的意外。
孟泽明望着天空道:“这颗星很隐晦,我研究了很久,翻遍了古籍,但始终找不到它的出处,或许它只是一颗迷落空间的星体吧。它出现的时间,很有可能跟以后世界格局的变化有关。
这是一颗不可预测的星体,但也是真真和孟家唯一的变数。”
“它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浩瀚星海的繁复,只有深入研究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研究再多,也只是九牛一毛。别人或许觉得我无所不知,只有我知道,只是比一无所知好一点罢了。这一切还都只是我片面的推演和猜测而已。”
“我推测他们未来,应该会有一个因时空交错而相遇的地点,真真命里会有一场死劫。一劫灭,一劫生。所以,大胆推演一下,也许在这个世界格局大变的前期,一颗晦暗孤星落入真真的星象,他们的星象互相共存,真真对它有利,它也成为真真命运改变的契机。
这颗星现在还不成象,十分虚弱,没有力量,若等日后强盛起来,正好能将真真星象中的双钳相连,星象会由蟹形转变成聚宝盆形状,这是藏宝纳气的大吉之象。若能成此星象孟家的命运、真真的命运,未来的一切或许都能改变。
只是,星象一道变换无穷,虚星更是难以预测,也许它今日出现,明日有了转机,又会回到既定的轨道,我的所有猜测也许到了明日就会被全部推翻。”
孟清姣眼神闪动,半天才咬唇开口:“即使这样,我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不求孟家的世世代代,我只要真真能活下来逃过这一劫……”
窗边的孟泽明仰起头,家族中所有人都以为,真真身上没有遗传到孟家任何的天赋与能力,甚至有些愚笨,但只有他,抱着刚出生粉嫩可爱的女儿的时候,就清楚的知道,他的女儿,有着逆天的能力。
只是这种能力,只有经历人生中第一次无法挽回的极限痛苦,才能激发出来,它无法自主使用,无法自行控制,每一次,都只有在痛苦中泣血,才能在绝望中回溯……
而真真人生中无法挽回的第一次,大概就是看到至亲人惨烈的死亡吧。
孟泽明叹了口气,镜片后的目光无声的穿透厚重云层,似乎要望向云雾后的那片真实的世界。
可渺小的肉眼凡胎所能看到的终有极限,随着星体不断运转变化,一切他能看得到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晦暗难明起来。
无论是孟家、他们、这个世界、还是真真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交待下前因就结束了,其它该写的都写完啦。
乖乖的去追新文好不好?好吧好吧,那大家想看什么呀?说出来!放心啊~
说出来我也不会写的!(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