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开车往回走,居然还赶上了早高峰。
堵车堵的孟成真都恨不得倒在车里睡一觉。
可是她怕，她怕自己一睡不醒。
于是等车的时候，她也不让卫衣里面的小墨言睡,“别睡啊，我们到家了再睡。”她出奇温柔地对他说,为了让他精神点,她打开包又开始割肉了。
割完喂给小墨言，不让他吃，只让他含着,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肉,但肉质密度非常高，肉质也相当好，想必里面充满了高质量的物质,希望能够支撑住他们现在的身体消耗。
毕竟她们一大一小有如风中残烛，就算是动一动说句话，都在消耗着体内本来就已经快要枯竭的能量。
说句不好听的,她们仍然没有从死亡里逃出来,虽然的确从温山逃了下来，但是身体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
墨言甚至比她的状态还要糟的多，如果再出哪怕一点点情况，就算是摔一跟头,都可能能让她们一摔不起,甚至夸张点说,她们现在连笑,都笑不起。
总算熬过了早高峰将车开回了公寓。
进电梯的时候，也不知道几楼的邻居，从电梯出来,与她擦肩而过，还跟她打了声招呼，“真真，这么就早出去了？”
孟成真扣着帽子低着头“嗯唔”了一声，立即进去，飞快将电梯门关了。
就她现在这个鬼样子，跟个木偶插，进衣服里似的，就算她妈活过来也不一定认出她，这个邻居居然还能叫出她的名字，还真是见鬼。
电梯外打招呼的邻居，是某个外企hr部门总监，鼻子非常灵，他提着包站在原地，用力吸了口空气中残余的淡淡清香，又沁又甜，还带着一股微微的玫瑰幽香，与公司里那些妖精身上喷的刺鼻香水就是不一样。
这，难道就是少女的体香吗？
孟成真一只手抱着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的婴儿，一手打开门。
进去后，就匆匆的将小墨言放到沙发上。
她将他身上的衣服脱掉，看着他像一具骸骨的身体，她都有点不忍心看下去了，赶紧取了干净的大毛巾将他包起来。
希望他能暖和一点。
可是与毛巾相比，他就像是几根骨头包在了一个被子里，空荡的让人心酸。
包好了小饼干，她顾不得换衣服，飞快地到厨房的烤箱里去取走的时候烤好的一箱葡萄干核桃奶酥玫瑰酱小饼干。
这个饼干是她特意做的小零食，非常精心，葡萄干她处理过，泡成了一颗颗鲜葡萄，切开两半里面的果肉像蜜一样还泛着晶晶的光亮，吃起来也跟蜜一样的甜，核桃也是选的最新鲜的干核桃磨成了粉，然后与鲜奶烤成了饼干，上面又点缀了些玫瑰酱。
本来打算留点自己吃，剩下的泡在奶粉里给小墨言加餐，之前光喝奶粉已经有点不够吃了。
做好的时候本来打算一起拿到酒店的，结果走的时候太匆忙，她忘记了，还好忘记了。
她将烤盘端了出来，将饼干全拣进点心盒里。
然后用开水与进口奶粉冲了一大碗，拿着勺子匆匆走到沙发边。
婴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好像停止呼吸了一样。
孟成真慌乱的蹲下身，在看到毛巾里的婴儿微微转了下脸，朝着她的方向，心里才松了口气，手捏稳了碗。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在冲奶的时候，他悄悄地离开了，再次失去地窒息感让她差点没打翻了手里装奶的碗。
在她短暂的一生里，瞬间失去过很多东西，包括亲人。所以，从此以后，她就特别害怕失去，不管失去什么，虽然后来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
“我给你泡了奶粉和饼干，你吃一点，补充体力，很补的！多吃点。”她说。
说完就用勺子挖了点，吹了吹放到他嘴边。
小墨言张嘴都有些费力，他慢慢地就着勺子抿，一勺要抿个好半天。
现在连吃东西都这么吃力了吗？以前大口大口明明很爱吃的。
孟成真眼圈又红了。
她憋着嘴，又挖了半勺，凑近了小心冀冀地喂。
“多吃点，慢点吃，还有很多，你可不能有事啊，也不能生病，要是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他们肯定会说我虐待婴儿，把我抓起来……”
“到时候……”她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看着自己瘦得跟树枝一样的爪子，“她们要看到我的样子，或许会改变主意，留在医院，因为她们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呵呵。”
“一个人体标本带着另一个人体标本，你说好笑不好笑。”
当然，婴儿没有笑。
一勺又一勺，过了很久才喂完了一碗牛奶饼干，她仔细帮他擦了擦嘴巴，又摸了摸他瘦的只剩下的硕大头骨，“你有没有好一点？要不先睡一会儿吧，等过一会儿我再叫你，我们再吃点。”
婴儿抿了抿嘴唇，只动了动额头，大概是连话都没力气说，又或者想节省身体的能量，减少支出。
她真的很担心，担心他会睡着了醒不过来，担心这会是他们最后一面，她忍不住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你好好睡，梦里谁叫你，你都不要跟着走，一会儿我叫你吃奶……”
孟成真用衣袖抹了下脸颊起身，给他盖了盖被子，然后去冷藏把之前做的三瓶玫瑰酱拿了出来。
这些可都是“小药片”泡出来的。
她到厨房，把锅端出来，像炖鸡一样，把那块肉扔进去小火慢炖，什么调料也没有放，只放了点点盐，和几大勺玫瑰酱。
屋子里立即充满了玫瑰香而不腻的味道，她这个时候也饿得饥肠辘辘，一边看着火，一边将一大瓶玫瑰酱挖进了肚子里。
她本来想的是，这块不知道什么肉，既然肉这么难切，营养价值看样子很高，那么就像炖鸡一样，文火慢炖好了，最好把里面的不管是蛋白质还是什么有机物、浸出物等鲜香物质尽可能地全溶解到汤里，这样不仅汤汁鲜醇味美，也非常好消化，到时候小墨言也可以喝。
可她没想到。
炖只鸡一小时就够了，炖这块肉，整整炖了六个小时，一下午的时间也没炖烂。
肉还是那个样子，还是难以切割，不过汤倒由清澈变成了乳白，微微还带有些玫瑰的红，她尝了一口味道居然非常鲜美，而玫瑰酱的香味不知道是不是被肉吸收了，只剩下淡淡的一股玫瑰清香，并没有盖过汤的鲜味，这汤是真的已经超过了鸡汤数百倍的鲜。
……难以形容的美妙滋味。
她觉得，这才应该是名副其实的舌尖上的美食。
等不了那么久了，她将一锅水熬出来的两碗汤倒了出来，马上又往锅里填了水，定好了时间，继续熬。
她就不信了，熬它个十天十夜，就算是颗金丹也熬化了，何况一块肉？
孟成真端着碗走出来的时候，小墨言已经醒过来了，很明显精神好了一些，虽然仍然一副被难民抛弃的弃婴样儿，但是孟成真很高兴。
说明“小药片”有用啊！
只要他们能熬过今天，就算是真正的挺过来了。
就像风中的一缕小火苗，终于罩上了罩子，得以保存下来。
汤很鲜美，吃完之后，孟成真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的身体，困得连卧室都走不进去，直接抱着小墨言倒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的去卫生间，习惯性地冲了下澡，然后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这间公寓的隔音很好，可是早上，还没起床的邻居，还是听到了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隐约地尖叫声，仿佛见了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