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闻言一顿,但又想到楼湮特意让她赶来乐川天池,也许这其中也特别的用意也说不定。他让开了门前的路,“虽说是简单阵图,不过你在查探的时候切记控制灵力。”上面还有些阵纹分布复杂,以免触动了什么意外。
年奚在刚刚那会想到了寒光阁阁顶那个七星阵法,她看过杂学,知道七星阵法也是阵修入门十八图之一的阵图。
当时她还在想寒光阁中怎会有人用医修的手法结合阵图布阵,可现在想想寒光阁中曾有赵老先生这样的医修存在,用天地为炉来布阵并不奇怪。
赵老先生,故人之约。
年奚大胆地猜测,如果这天池之底藏有秘密,会不会也是跟赵老先生有关,这里的阵法会不会也如同寒光阁阁顶的七星阵法一般,也是结合了医道的手法来布阵。
石门上刻着繁复的纹路,从上往下纹路无序乱长,说是纹路其实更像是一幅石刻的山水画。
她微微一怔,“这是什么阵图?”
李树脱口而出:“入门十八图之一的龙门图。”
他指着石门上的纹路,解释道:“龙门图看龙门,古有鱼跃龙门之说,左边偏上这一处形肖龙门,底下这一片为水与鱼。”他的手又在阵纹最为繁复之处点了点。
其实龙门并不好认,夹杂在这么多纹路中找到最细致的一点,再由龙门想至池水与鱼,但李树只需一眼便能看破这其间的关键之处,可见阵法造诣之高。
李树站在一边,他看着年奚盯着纹路看了很久,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沉思什么。阵法一学入门十八图其实不难,难的是要在万千阵法中判断阵法所用的阵图,再由阵图想至破解之法。十八图只是所有阵图中最初的阵图,此后还有更多的高阶的阵图。
他道:“实在不行直接用高阶破解之法。”这阵法破解一般都是一环接一环,如果要破解这一阵法也是需要时间,用高阶破解是最快的法子。
年奚摇了摇头,“这底下的阵法恐怕不能强行破解……”
如果可以强行破解,楼湮可以拜托李树过来,而不是特意找她来帮忙。
李树犹豫了一会,只见年奚上前走去,手搭在阵图上写画着什么,他问:“怎么了?”
“如果是龙门图,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年奚凝目看着石门上的阵图,与记忆中见过的一幅简笔墨图略微相似,她轻声道:“在医道杂学典籍中经常会记载一些偏门的医术,其中有一术便叫鱼跃龙门。”
“鱼跃龙门?”医术鱼跃龙门?
李树疑惑道,“这与龙门图有何关系?”
“你仔细看这石门上的纹路,落在阵修的眼里它可能是好几种阵图叠交而成的阵纹,可在我们这些普通修士眼里,它更像是一幅特别山水图。”年奚指着龙门的位置,回忆着记忆中医典所著细节往下,嘴里默念着:“山间有小屋,溪水潺潺,郁木葱葱……”
她又顺着往下讲,仿佛所有的纹路皆是生动的灵物汇聚成的山间佳景,“山下有山溪……溪水间银鱼波光,老翁披蓑垂钓。”
李树细听一会,并不觉得与医术有何干系,又问:“这与鱼跃龙门又有甚么关系?”
“这是医道杂学记载的鱼跃龙门之术的典故,传闻远古山中有一位垂钓老人,住在山巅却每日徒步下山钓鱼,他的竿无钩无饵,却日复一日行着同样的事。”年奚继续道:“他以山溪银鱼为伴,凡鱼不长灵智,灵鱼灵力匮乏。老者便以鱼竿为线用灵力蕴养那一溪小鱼,等至他们灵盈满之后跃门登仙。”
年奚面色认真,耐心同李树解释道:“典故并不新奇,只是其中所用的灵力蕴养一溪之鱼的法子后被称为鱼跃龙门,有续灵之底且成效甚好,可以说是偏门的高阶医术。”
李树听完紧蹙着眉头,他重新看向石门上的纹路,顺着年奚所讲的典故细看,这样一看果真细致像是一幅山水画,“阵法与医术……布阵之人用着最简单的阵图,却以医术的巧妙心思来布阵。”
年奚道:“这是高阶医术,也非入门的浅显易懂医典所出。而且这鱼跃龙门之术属杂学冷僻的医术,寻常高阶医典未曾提及,我也是偶然从杂书医典上所见。”
她一顿:“但可由此得知,若非对医道极为熟悉的修士断然不会用此医术。”
“怪不得这阵法看起来这么奇怪,原来是其他修士所布的阵法。所以底图用的十八图龙门图,布阵思路用的医术之理。”李树再细看着阵法上的痕迹,“不过这里的阵法应该是有其他人接手修缮过,无法强行破解,只能用着最布阵者思路来行。布阵是一个擅长医术的医修,但修阵的人是个造诣颇深的阵修。”
“宿嘉石?”年奚问。
李树想了想道:“这像他,如此一来我便无法暴力破之,如果是宿嘉石的阵法我还能以阵破阵,但这医术为理的阵法不属寻常阵法,宿嘉石估计会布下毁阵之术,一旦强行破解只会一崩再崩。”
怪不得他觉得简单又奇怪,布阵的手法极其像是新人,但护阵的手段却无比高深。上界第一阵修亲自护阵,李树不敢冒险。
他继续道:“这种医理只有你们这些擅长医术的医修看得懂,只能由你来了。”
鱼跃龙门之术,年奚见过其医理道论却也只是试过一次。这术法要有器物借之,典故中老者垂钓放线,鱼线便是其一的器物。这术法之所以是冷僻,是因为医修鲜少用多余的器物来施法,更有省灵的续灵术在,鱼跃龙门只供专研医理,甚是少用。
年奚先是细想了一遍鱼跃龙门的手诀,而后从乾坤袋中拿出了自己的针包。
李树见她拿出东西来,颇为好奇地站近了几步,想看看这龙门图跟医术结合之后破解之法究竟有何巧妙之处。
正当他走近时,年奚的手却顿了顿,随后拿着针包不发一言。
李树担忧问:“怎么了?”
“无事。”年奚回过神来,她方才拿起针包的时候,脑中略过的手法竟然不是常用的执针医术,而是在浮青山时她用孤雁弓施展的灵箭术。既然都是借由器物行事……
她心下一想又把针包收了起来,随后拿出了孤雁弓。
李树见状一愣,对她拿出那把黑色重弓的举动有些不解。
孤雁弓他认得,这是年奚入阁时楼湮送给她的兵器,年奚平日也会拿着孤雁弓修炼弓箭之术。只是现在不是要用那甚么鱼跃龙门之术来破阵吗?这拿出弓来是想要作甚?
但他没有出声询问,只是退后几步让年奚有足够大的地方拉弓试箭。
鱼跃龙门之术在医书上所写时,是老者借用鱼竿鱼线为器,从而聚灵其上蕴养一溪之鱼。这其中所需的灵力其实极需细微操控,而非一昧灌灵耗费大量灵力。
如果是之前的年奚,她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来练习这灵力的把控,但在浮青山时她为了让灵力附着于灵箭上行事,已然推断过无数医书,找到其间最精准最省力的法子。
石门约莫一丈高,宽五尺有余。
如果是跟阁顶时所见七星阵法相同,那么就是要用鱼跃龙门的医理手法来催动石门上的阵法,她没有典故中的鱼线,只好用把控灵箭上木灵来施展医术。
她退后了十几步,与石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李树抵着石壁站着,避开了孤雁弓锋芒之处,但恰好能看见年奚施展灵箭的手法。老实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认真的年奚,平常练弓自是不能与战场相比,他也没见着年奚将蒋冰雨重伤的那一箭。
她拉弓时腰背挺直,沉静镇定,与她平日温柔亲切的模样截然不同,就像是抛去柔软的外表,底下藏着不可忽略的凛凛锋芒。
李树忽地想到,世人常说为医者仁心大义普度众生,可真见到医者手执杀器,弯弓亦有百步穿杨高射金乌的冷冽果决。
四周灵气中的木灵慢慢聚集在孤雁弓上,凝聚而成的碧绿灵箭散着不可忽视的幽幽清气。与凛冽的金灵,凶猛的火灵不同,木灵独特的清气生气滋养万物,哪怕是凝力作势也是悄无声息。
木灵是生灵之气,天生具亲和,更是大隐于山野生灵之中,比之其他灵力更能隐藏。悄无声息凝成的木灵之箭,若非吐息之间带上浓郁生气以及肉眼所见,放在平常李树都很难察觉。
幸好木灵杀伤力并不强,否则木灵根修士放在秘境中就是极其隐蔽的修士,出手无声杀人无息。
木灵之箭凝聚而成,年奚冷静地扫了眼石门,想到李树所说的龙门图阵门看龙门,便将灵箭所指的方向对向石门上龙门所在的位置。
她放箭果断,几乎在确定位置的同一刻指腹就松开了,疾猛而出的灵箭保持着原状直直冲向了龙门之处。
灵箭瞬息从李树身侧经过,那股蓬勃的生机让李树顿然一惊,清凉之意宛若冲刷灵台,令他神识之中的杂乱思绪一扫而空。李树惊愕地看着年奚,这箭并无半点喧嚣杀气,反倒温柔如风。
李树方才离那箭不过几步之远,满溢的木灵令他骤然心惊。
附着于箭上的医术……
撞上龙门的那一瞬,灵箭的箭头如同撞入无形空洞一般逐渐没入,石门上的阵纹大亮,从龙门之处逐渐向四处蔓延开来。古朴的石门点缀上了生生绿意,整个石门像是活起来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我争取双更。
今天原本打算二更,
结果第二更没写完我们这区域停电了……
半夜来电又太困了,就只有这样了,都怪停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