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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我爸家附近打听一下,一定会很快知道我是谁,而且和你认识的我是完全两个形象。”

在家乡,她是个臭名昭著、没心没肺的不孝女。

在她高三转学离家彻底与她爸决裂之后,她爸以及所有亲戚都在当地宣扬她的冷血、不孝,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眼狼。

甚至于爸妈离婚的原因都安在她身上,说她成心在中间挑拨离间,导致他们夫妻感情破裂。

大部分的人相信传言,他们的大脑似乎能够自动筛选删除记忆,将叶父家暴、出轨、逼迫前妻离婚、虐待子女的罪行通通忘记,只记得印象最深的那场轰动事迹。

于是所有的错,似乎都归结于她的身上。

“我父母在我上学时候离婚了,我爸脾气很不好,在我念完高二的时候,他逼我去找我妈,要我把她劝回家里跟他复婚,我没答应,结果等到高三开学时,他撕掉我所有的书本和练习册,不给我交学费,让我念不成书。”

叶朝的手死死的攥着白床单,艰难的说出自己的曾经,她极快的瞥了祁臣一眼,他脸色沉静,没有惊讶或新奇。

他的反应令叶朝稍微放了放心,她不想从祁臣的眼中看到那种探寻的目光,然后再追问细节,那并不是关心,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的私欲,哪怕是可怜,她都不想要这种注视,还好,祁臣并没有。

“祁臣,我之前一直要你念书,其实也是身有所感,如果我不念书,不上大学,我根本脱离不了那个家,所以当时在他不给我交学费的时候,我不得已去找了我妈。”

她当然不会如她爸所愿去劝妈妈回家,她只是想找妈妈求助。当时叶母已经和邓叔结婚住在一起了,可当叶朝用光自己所有的钱,坐了几小时的车来到母亲所住的地方,远远望到妈妈的背影满心欢喜时,在敲门时被邓叔告知:你妈不在家呢。

怎么可能不在家!

她亲眼看到她妈进去了!

可是少年人的自尊心令她忍下情绪,背过身走了,直到现在这件事依旧烙在她心头上挥之不去。

她的妈妈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躲开了,其中的淬血心痛堪比生挖皮肉。

从那以后,叶朝下定决心再不求助任何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永远在她身边,她要独立,要坚强,要靠自己拼出一条路!

她一定要念书!

可是一个没有生存能力的少女,该怎么去弄一大笔学费钱?

叶朝心里明白,她爸是不会给她交学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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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雷飞帮了我,他听说我没钱交学费,拿了他从小到大的过年攒的红包钱给我,还怕我不要,硬说是借我。”

开学那天,叶朝交了学费,那一周每天早上照常上学,晚上十点多坐车回家,刚开始的时候心中是得意的,还想给她爸笑话看。

你不是威胁我念不了书吗,让你看看没了你我能不能上学!

可是年少的她低估了成年人的险恶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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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道她正常上学之后,叶父先是给她的班主任打了电话,得知交过学费的情况,立刻联系叶母。

当时的叶母接到电话依旧胆颤心寒:“没、没有啊,叶叶没来我这儿,我也没给她交学费。”

当天下午,叶朝接到老师的话,说是她家出事要她马上回家一趟。

回去之后,她面对的是脸上阴云满布的叶父。

他粗暴的拽着她的胳膊从家里拖到楼下,逼着她跪在地上,抽出自己腰间的腰带,一鞭子抽到她背上,叶朝单薄的身子被打的狠狠一抖。

叶父怒吼着:“你学费的钱哪来的!我问你妈了不是她给的!”

“你是不是偷钱了,还是出去卖了?”

“还不说是不是,老子今天打死你!”

他的愤怒行为很快惹来周围的邻居,开始的三三两两化作几十个人,以叶朝为中心围成一个大圈,所有人都在围观叶父鞭打叶朝,像是在打一条狗。

从始至终,叶朝咬牙不哭,低声辩解:“我没偷钱!是我借的!”

“谁能借你那么多钱!”叶父的脸通红,狰狞的几乎扭曲,一皮带轮下来,空中发出鞭打的空响,随即是啪的一声清脆,是皮带抽打肉体的声音。

然而这声音抵不过周围的议论声,周围所有的人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叶父。

叶朝头昏眼花,似乎世界都混沌了,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背上火辣辣的痛,整张背像是被活扒了皮,疼的像皮肤都不存在了。

中间,叶朝似乎听到有人喊老大,声音熟悉,但很快她就听不到了,因为叶父又抽过来一鞭子。

他手一松,皮带甩了出去,没了打人的工具,叶父仍旧不依不饶,指着叶朝狠狠威胁:“从今以后,你不是我老叶家的人,不准去学校给我丢人!”

他又想摆布自己的命运了么,不想让她念书,逼她去厂子打工,赚钱好给他卖酒喝!

一瞬间,叶朝脑皮一热,回头冷视叶父,声音尖锐,“我丢人?丢人的明明是你!除了打老婆孩子你还会干什么!”

叶父的脸瞬间变得难看极了,怒气冲冲的回身找东西,在旁边小卖店拎起一个木板凳向叶朝用力扔了过去!

巨大沉重的力道击垮了跪在地上的叶朝,她不得不斜躺了下去,心口被震得发麻,背上疼的麻木,身上仿佛有千斤重,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这时候,她睁眼开时看到的是邻居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好奇的、兴奋的、冷漠的脸,嘴里议论纷纷。

“倒了倒了!”

“会不会出事啊?”

“那是她亲爸,咱能怎么办。”

“也是,家务事不好管啊,她妈呢?”

“你不知道吧,我跟你说……”

周围好吵,叶朝闭了闭眼,不想再听下去,更不想再待在这里,所有人都在看她,用视线把她的衣服一层层扒光,抬到绞刑架上供人戏耍。

她快受不了了。

有冰凉的触感滴到脸上,大雨来的比想象中要快。

叶父大吼:“你在这给我跪着反省!”

他气冲冲的走上楼,很快,因为渐大的雨势所有人都散开,到最后只留下叶朝。

她艰难的从地上做起来,手一撑地,指甲缝里全是肮脏的湿泥,哗啦啦的雨点打在她身上,冷风一吹,叶朝感觉身上的热气全被吹散了,浑身哆嗦着,难过的快要死了。

她没有地方可去。

不能上楼,更去不了妈妈那里,她只能蜷缩在楼道的垃圾堆旁,忍着眼泪,告诉自己不要认输!

当时阴风大雨,叶朝冻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后背上突兀的暖热,她一直以为是背上抽打红肿了的原因,直到感觉到一股湿泞的腻滑感,自上而下慢慢滑了下来。

************

叶朝的声音很冷静,甚至提了下嘴角,很轻松的样子对祁臣说:“你知道吗,木头是可以割伤人的,就像学校里刚发下来的新书,稍不留意,翻页的时候会把指腹割出小口。”

叶父扔过来的那张凳子是新做的,棱角锋利如刀,横着割破了她的背脊,细长的一条伤口,血液流到脚下时她才注意到,看到的时候还纳闷的想:这是什么?

“当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那么大一摊血汇成小流到自己脚边,恍惚间一摸后背,再一看,手上湿润的红通通一片,视野里全是刺目的红,伴有犯呕的腥气,混合垃圾的臭味,叶朝当时几乎快昏过去。

可是直到那时她都没敢让自己彻底失去意识,因为知道没人在自己身边,没人在乎她,真昏倒下去,就像路边的老鼠一样死了。

她缓了缓意识,接着冲到雨里往最近的医院跑,浑身湿透,背上是血淋淋的晕红,她守住最后一丝自尊,躲避着人群,像一条流浪狗一样狼狈跑进医院。

抓住一个穿白衣服的人,眼泪终于流了出来,那个人立刻回握住她的手,宽大有力,温暖坚定,终于,紧绷的弦绷断,叶朝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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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事情已经彻底闹大了。

叶母赶了过来,自责懊悔,在医院照顾了叶朝许久,这期间叶父一直没有出现。

后来,叶朝正常去上学时,学校里风言风语,因为叶父那一场闹剧,和他亲口说出叶朝出去卖身赚钱的话语,让她彻底名誉扫地,一夜之间成为当地的丑闻红人。

即使自己成绩优秀,又有雷飞一帮弟兄,流言仍旧像春日的柳絮一样飞散传开,偶尔会有恶心的人到叶朝面前挑衅。

“听说你很缺钱,我给你五十,你陪我睡一晚吧,别嫌少,你也只值这些了。”

叶朝当场把人揍了一顿,就这样,这人竟然之后对她表白说暗恋她很久,让她恶心了不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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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周围的风言风语以及恶劣的围观已经逼到叶朝难以忍受的状态,尤其是叶父又到学校来找她了,因为一个契机,叶朝直接转学到外地念书。

那一年,叶朝与叶父决裂,离开了家乡,告别了伙伴,她重新在另一个地方站立,后来意外结识了甄青泉。

之后帮助甄青泉,与她成为好友,和之前这段舆论暴力不无关系,很早就体会到了,传言并不真实,要靠自己去认识。

她自以为已经脱离了过去的一切,实际上一直没有,直到现在,她还是会被父亲那边的亲戚纠缠。

“我背上的疤就是这样来的。”叶朝疲惫的吐出一口气。

这么多年,她从不穿露背装,再累也不去做按摩,就是因为这条疤,它像是一条去不掉的烙印刻在上面,告诉她,这一辈子,她都摆脱不了她爸的控制与阴影。

耳边听到脚步声,祁臣走到叶朝身边,手臂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轻轻弯腰,吻在她的头上。

“不要怕,有我在。”

叶朝心头一动,感觉泪水又想上涌,怎么办,在祁臣面前,她好像真的脆弱的如同一个小女孩儿。

她深吸一口气,憋住泪水,“祁臣,我爸得了尿毒症,他们要我配型给他换肾,我该怎么办呢?”

正常家庭,做儿女的应该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吧,可是她犹豫了,甚至退却,她无法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他对她的暴力相向,他散布的那些丑恶谣言。

直到现在,家乡依旧有传播她的谣言,将她描述成一个贪婪丑恶的女人,不孝、冷血是她的标签,甚至还有莫须有的污蔑,认定她哪怕在永兴成为律师,全是靠卖身上位的。

在他们眼里,自己是这样肮脏不堪的人,叶朝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可如今要她去给自己铸就满心满身伤痕的人换肾,叶朝做不到立刻答应。

祁臣顺了顺叶朝的背,柔声问:“你无法原谅他是吗?”

叶朝僵了一下,缓慢的点头。

心理上是对这个问题有抵触的,当初叶朝差点与郭昊结婚时和他提过一次,她不打算让叶父参加婚礼。

郭昊当时极力反对,致力于让他们父女和好,甚至当成一项光荣的任务去做,总是要叶朝主动去联系叶父,要求她一定要邀请他来参加婚礼。

这件事让叶朝身心俱疲,两人为此争吵过数次,更是令她将婚期一拖再拖的重要原因。

也许在外人眼里,父母哪怕犯下再大的错,做儿女的依然必须原谅,否则便是冷血至极的人。

是啊,一个连父母都不认的人,谁会觉得这是一个道德完善的好人。

哪怕身为父母的他们给孩子带来永久不可磨灭的伤害。

一直以来,叶朝很怕叶父跑到她工作的地方,很怕他再来闹一场,让同事知道她的身世家庭,知道她冷血的态度。

闹大的话,那时候自己不会是叶师太,而是彻底的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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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朝哑着嗓子,“你觉得我该原谅他吗?”

祁臣坐到叶朝对面,修长的手抬起她的下巴,静静的看她很久才开口:“如果原谅他能够让你觉得解脱,我觉得未必不可。如果他带给你的只有伤害,即使他是你的父亲,也不能随意伤害你,我不容许这种事发生,而且我更希望,你的家人爱你,而不是利用这层身份来伤害你。”

“重点并不是你应不应该,而是你愿不愿意,”他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捏在手里,“叶朝,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叶朝的泪再绷不住,刷的掉了下来,心潮泛起的波动反复席卷,让她无法控制情绪。

终于,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祁臣告诉她,无论怎么样,他都会选择自己。

不再孤独寂寞,不是孤军奋战,她有了最忠诚、最勇敢、最坚强的勇士。

叶朝伸出手,环住祁臣的脖子抱住他,温热的触感相贴,让人感到如此的温暖。

曾经很多次听过一种说法,相爱的人是互补的半圈,在一起组成一个圆。

这其中有家庭、性情、能力的互补。

其中最大的动力来源于对彼此的爱。

人是需要爱的,从亲人、朋友、爱人身上感受到爱,从中体会到自己的存在,得到他人的认同,生命才会鲜活。

亲人一直存在,朋友随时结识,唯独忠诚可贵的爱人难寻。

多么难得,叶朝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完全能够理解自己灵魂的爱人。

都说为了爱人很多人会去改变自己,而更难的是对方能够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他会拥抱自己,用坚定而充满怜惜的语气说:“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她横跨疤痕的背脊上,祁臣在用柔顺的力道抚摸,一点点的将她一直努力竖起防御的倒刺抚平。叶朝感觉自己好似一个被敲碎了外壳的蜗牛,露出里面柔软的触角,试探着触摸他的手心,慢慢的躺在上面,安心而放松的闭上眼睛。

不怕什么了,因为有祁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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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时,叶朝是在祁臣怀里睁开眼的,两人横躺在床上睡了一夜,有点腰酸背痛,精神倒出奇的好。

祁臣睁眼,看到叶朝蜜色的眼眸,甜到醉的视线,令他不由自主的上前想亲吻,叶朝感受到他的靠近,顺从的闭上了眼。

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叫声在门外喊:“老大,起来啦!我给你买早餐了!可香可香的豆腐脑!”

祁臣:“……”

砰的一下,气氛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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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时候雷飞感觉祁臣一张脸臭的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他才不管,献殷勤的把早餐送到叶朝面前。

“老大,来吃!”

吃早餐的时候,祁臣挑三拣四,把雷飞带来的咸豆腐脑推了推,跟叶朝说:“这个太咸了,等回家我给你做甜口儿的。”

叶朝点头:“行。”

雷飞不乐意了,“咸豆腐脑咋了!这卤子多香啊!我特意打的,你们不吃我吃!”一大盆豆腐脑全灌肚子里,故意哧溜哧溜的。

旁边祁臣露出无语的表情。

跟俩活宝似的。

鲜少的,叶朝露出笑来,感觉这两天沉闷的心情终于轻松了。

雷飞一抹嘴,瞪了祁臣一眼后问叶朝:“老大,一会儿去哪?”

“先去我妈家一趟吧。”叶朝想了想,“有些事还是要跟她说的。”

吃完早餐之后,祁臣站起来主动收拾,没提一起过去的事,叶朝心里有点难受,又觉得这样不好,既然自己已经想通了,是应该跟祁臣说清楚的。

但这种对待对祁臣不太公平,毕竟曾经很多次,她伤了他的心,总不能随随便便一句‘我想通了,咱俩正式在一起吧’就给打发了。

那样的话,她仍是凌驾于这段感情之上,犹如施舍者。

她不想两个人再这样相处。

等回永兴吧,处理完家里的事,找一个时机,正式和他说。

下定决心之后,她更想快速解决家里的事情,于是出门坐雷飞的车回到家里。

敲门进去的时候,叶朝听到有人在说话,进门时候心道果然。

他们老叶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这么快,又派来一位说客。

这次的攻击对象不再是叶朝,而是叶母,利用她来胁迫叶朝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  豆腐脑甜咸大战~

年底12月啦,要做勤奋的12月!

如果顺利应该可以本月完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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