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南。”
止舟过来将他搀扶起,拿出一颗丹药喂给他。
“如何？”
归南坐于地上，咳嗽一二,嘴角的血才止住,缓缓摇首，“无碍,没想到他的修为是我们不曾预料的。”
“你不该同他比武。”止舟冷静道,方才他见归南邀宣危时，心下便有了胜负之分。
归南低笑，咽下口中的血,微微抬眼望着远边烈阳，刺眼得紧,“他让我父亲失了面子,我就是不想也得去做。”
止舟不语,若换做是他亦然。
归南撑着他的手站起来，抹掉脸上的血,“比之，你应该比我担忧吧。”他话语意味不明，止舟依旧不语，沉默得不同寻常。
……
“冥主可是出尽风头啊。”妖皇执着一樽酒,定定的看着宣危。此刻,宣危脸色已经平复，眼眸恢复成原先的凉薄。
他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举起跟前酒杯，道：“少主才是天纵奇才,若不是我仗着比他多生几百年，怕是要被他打趴下，脸上就挂不住了。”
客套话谁不会说啊。
妖皇笑笑，尽管笑得很假。
斗兽赛进行得如火如荼，华颜捧着一小碗药汤小心翼翼的来到宣危身边，“把这个喝了吧，对你的伤有好处。”
华颜指着汤药，是他方才贿赂一个妖族侍女找来的药材熬制的，虽然里面还有很多药渣子，毕竟是他第一次动手熬制，已经很小心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受伤了。”宣危抿下酒，话语依旧的讽刺。
华颜指着他的眼角，“你看，这不是！？虽然对你而言只是小小疤痕，但也是受伤啊，喝了吧，我可不会给你下药的。”他把药碗推过去。
哪知宣危突然伸手，华颜一愣，“什么？”
宣危抬眼，血痕在他眼角像是冰天雪地之中绽放的花蕊，打破了原先那种疏离。
“如果我没记错，方才殿下手中拿的是我的帕子。”
华颜眼波微转，“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去找七哥，我就先走了，你记得喝药。”说罢，跟只兔子一样飞快溜走。
得了耳边清净，宣危垂目，眼睑微遮挡住他的黑眸，定格在那黑乎乎且一闻就想吐的药碗上，见之觉得挡眼，随后干脆拿起一口闷下，眼睛都不带眨的。
华颜躲在某处悄悄看着，不禁笑眼弯弯。
手中攥着那帕子，上面的血滴已经干涸，华颜指尖摩挲忍不住多揉两下，才宝贝似的揣在怀中。
这场妖族婚礼确实扬名三界，可是出名的不是那对新人，而是宣危和那场闹剧。
从妖界离开时，华颜跟走出牢狱一般。
脚步都轻了些许。
止舟走于他身后，将他的模样看得清楚，“你瞧来不喜这里。”
华颜顿下步子，“自然不喜，这才来两日发生多少糟心事啊。”他说完还指着自己的脸，只剩下点点疤痕，若不细看定然发现不了。
“想必那些事已经传回仙界。”止舟说道，特指花涧一事。
说到此，华颜突然想起另一回事，“嗯……我得去看看八姐，七哥你去吗？”
“八妹一向和我不对付，我还是莫要去惹她眼，你代我问好便可。”
华颜点点头，也是……说来小时候他们三的感情不错，可惜……就是后来止舟无缘无故的变化，八姐是最替他生气的，同止舟不知不觉也疏离起来，直到如今。
宣危昨日斗兽赛结束便及早离开，除了妖皇谁也不知道，华颜还听说是归南送别的，不禁觉得这听说得有点假，前一刻两才打了架，这会儿还亲自相送？这得是多大的心啊。
涟漪殿
华颜熟门熟路，抓着走过的仙娥问：“我八姐呢？”
仙娥行礼道：“回殿下，八公主这几日一直在寝殿之中闭门未出。”
闭门未出？华颜思索着，往寝殿那边去，门扇果然关得紧，他先是敲了敲，“八姐？八姐？”
唤了几声，里面传来脚步声，“咔吱。”门扇打开，露出瑶瑟的脸庞，与以往无二，环着手靠在门边，“哟，吃酒回来了？”
凝着瑶瑟的脸庞，没什么不对劲，可就是没什么不对劲才是不对劲，华颜转转眼眸，“是啊，那酒真难吃，你看我脸上莫名其妙的挂了一脸树痕。”他口吻开始撒娇起来。
瑶瑟哼笑一声，伸手点点他额间，“我都听说了，这风头出得足吧！？诶，没想到我家小九长能耐了，还知道把你八姐我夸得愣是开花了。”
“什么叫夸，那本来就是嘛。那个花涧整个小家子气，还居心叵测。哼，该是她丢了面又挨了俩巴掌。”
“得，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宣危帮你，甚至不惜得罪妖界。”瑶瑟让开身，华颜跟着进去，寝殿之中无一仙娥，遥看桌上精致小食，华颜不由得多看两眼。
“还看，就是给你备着呢。就知道你回来必定要找我，是不是担心八姐我伤心郁闷呢？”瑶瑟点明坐下，帮他倒下花茶，顿时茶香飘逸，华颜舔舔唇瓣迫不及待的捧起抿了口，许是烫，小嘴愣是被氤氲得红艳艳，跟颗樱桃似的。
“嗯，才不。我八姐是谁呢，怎么会为这种小情小爱所烦忧。”
“呀，今儿个来之前莫不是吃了蜜，弄得我都快招架不住了。”瑶瑟看得出华颜的心情是不错的，想必花涧一事没给他造就什么影响。
“哎呀，八姐……你可别在打趣我了。”华颜咬着唇不好意思道。
“好好好，咱说正经的。你和止舟同去一遭没事吧？”瑶瑟最担心的还是这个，华颜顿时脸上笑意收敛一二，“嗯……还成，没有以往那等针锋相对。看来七哥是真的变了，或许对于往事都不放在心上。”
“谁知道呢，毕竟过去这么多年。”瑶瑟一向是直白的，就是对于亲兄弟也不吝啬怀疑。
“对了八姐，你这几日一直都在这里吗？方才仙娥说你未曾离开涟漪殿一步。”华颜把着桌子问。
“自然，没事出去作甚，遇到些话多的，还不是问东问西。”瑶瑟面上十分自然的拾起一块糖糕斯文吃着。
华颜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姐弟说了些许，时辰不早华颜便差不多离开。
被仙娥送至殿门，他突然唤住要回身的仙娥。
“殿下有何吩咐。”
华颜把她拉到一旁神秘兮兮道：“你确定这几日我八姐一直在？”
“殿下此话何意？日日送膳的都是婢子啊，公主确实一直都在不曾离开。”
华颜了然颔首，这才心下放心，或许他当时错眼一看真真眼花。原先还是怕八姐放不下呢，可能是他想多了。
“那好，我方才问的不许告诉我八姐。”
“是，殿下。”
等到华颜走得远，瑶瑟从涟漪殿走出，望着远边，神色不明。仙娥行礼，“公主，婢子都是按着您说的告知殿下。”
瑶瑟颔首，“那便好。”她微微叹息，当日从仙界赶去，不过在门外观望一眼，看到梵昊成亲，她算是彻底死心了，而今……她也算是放下了。
……
蟠桃园
华颜特地从酿酒坊寻来的美酒，“小圆子……小圆子。”正唤着，小圆子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来，无比沉醉的眯着眼望着他手中的那坛子酒。
“殿下又来诱惑我了？”小圆子搓搓手，表示很愿意被诱惑。
华颜直接把酒给他，“是有些事要请教你。这次你可不能给说五藏半。”
小圆子一听，手中的酒都快拿不稳，他犹感没好事，可是这酒又诱他得很。
琢磨思衬时华颜便拉着他，企图不让他跑，“放心，不会为难你。”
小圆子觉得华颜的话不可信，碍于身份他又不能拒绝，真真是为难啊为难。
桃树底下，小圆子抱着酒，华颜就环着手站在他跟前，阴影罩在小圆子弱小无助的脸上。
“我问你，当年的什么惑灵族十二护法是怎么回事？”华颜清楚记得，宣危就是因为这句话才改变主意同归南斗决。
小圆子丧气满满，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总之是逃不了关乎宣危……
他啜了口酒，才解释道：“因为冥主的母亲就是冥后白霎以及他的亲生母亲白姚都来自惑灵族，且是亲姐妹。”
这一听不得了，看过人间话本子无数的华颜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惑灵族算是徘徊三界之外的异族，一直避世。他们一族鲜少与外族通婚，导致族中世代凋零，至冥后白霎那一代不过寥寥。且殿下或许不知道，那惑灵族的地盘就是了无崖。”
华颜为之恍然，“那里冰天雪地的，隐世得也太苦了吧？”
小圆子一听便知这小殿下去过，只好道：“其实惑灵族在一千年前并非雪地寒山。而是绿荫遍地，世外桃源。化作苍茫雪山也不过约是八百年前一夕之间变作的。”
“为何！？”
小圆子叹口气，伸手接住掉下来的树叶，弹弹手指道：“这就是殿下要问的冥主斩杀十二护法的事了。思及，此事当年不少人知，只是过去多年少为谈资。”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下一章就是宣危的往事~咱们的冥主以前也是个安静的美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