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颜追上去,“你看起来不大高兴,是因为我吗?”烟花也顾不了了,他亦步亦趋跟随其后,宣危步子缓下去,侧目便对上华颜紧盯的眼。他随手一抬,将华颜脸上的猪头面具扯下来,“丑死了。”
这么嫌弃的口吻,华颜早就习以为常,将猪头面具捡起来拍掉上面的雪,“干嘛这么嫌弃,我掏了钱的。”
话音刚落,后领就被宣危拎着像拎小鸡仔一样,走进旁边准备闭门的布庄。
“给他找一身干净的。”宣危落下这话便独自走到桌边坐下,那老板一看这二人姿态不凡,不是普通人,想必是哪家富贵公子。随即热情的引着华颜道:“小公子,请随我来。”
华颜指指自己,疑惑向宣危看去,意思在说他身上哪里脏了?
可惜宣危没有回应他,就被老板请进去了。
身上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旁人闻不见,宣危一路感知清晰。虽然母亲为华颜治好伤,但衣物上的血迹仍在。
只有这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血气若是飘散过远,引来邪物才是浪费时间对付。
“公子的的哥哥真真是大方,小公子长得喜人,这随便一身便是气宇轩昂,好看啊。”老板的话吹得飘飘然。
华颜扯扯身上的月白色暗纹衣袍,他走出去宣危似在走神,华颜走近他都未曾反应,实在难得。华颜挥挥手,“我好了。”
宣危抬首看了眼,没什么表情随即朝老板扔去块金子,“走。”
华颜掂量着,那金子够买好多了吧。拿上猪头面具追出去,“老板还没找钱呢。”
“殿下可以回天宫了。”宣危回。
情绪瞬间转变得跟这飘雪似的,是的,就买了身衣服的空荡,外面就飘下雪来,行人开始步履匆匆,华颜冷哈哈的搓手,“不急不急,难道不在此留宿吗?”
“看来方才的话殿下并未记在心里。”
方才的话……华颜思衬,复又抬起冻红的脸,“我记了我记了,你是不是想说叫我莫要缠着你?可是……我已经尽量不给你惹麻烦了,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话。”
他捏着猪头面具的手用力稍大,大到捏破个缺口都不知道。
宣危目光所及前方,月下飘雪,着实美景,可现在却不是赏景的时候,“就算你缠着我也无用,我相信有些话应该有不少人同殿下提过醒,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候不是勇敢是蠢。”
“我本来就不聪明。”他嘀咕着,宣危却听在耳里,真是……冥顽不灵。
宣危从未想过在此留宿,不过是来看看旧地,早知还是不要前来,并未给他心中一丝一毫的宽慰,华颜从旁边摊子上买了把伞,是把红的,他费力的举着伞,时而垫着脚,只因为宣危比他高许多。
这画面引来街上过路人不少注目,华颜才不在乎这些眼光,只嚷着让宣危走慢些。
胳膊举得有点酸,华颜想换手来着,手中的伞被抽走,宣危给了他一个白眼,“你真是我见过最笨的。”
“我以后会变聪明得嘛,所以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儿。你看咱们相处不算短,我也没差劲到不行,不如你考虑考虑我,母后想天宫冥府联姻,你不喜八姐,咱俩凑活着过也成。”话越说越偏,反正他的心思都被点破。藏着掖着没意思。
宣危简直要被他逗笑,若是帝后知道她捧在掌心的幺子有这等想法,怕是……怒火积郁。想想都好笑。
华颜走在伞下,时不时看看旁边的身影,他悄悄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动作被宣危抓个正着,“老实点。”
“嗯嗯。”华颜规矩走路,后又嘴角弯弯,眼眸看着脚下的两道影子,步伐不由轻快起来。
殊不知身后一只飘摇的彩蝶一直紧随其后,宣危微微抬眼,眼眸流转一抹深意,本来要灭掉彩蝶的心思顿时打住,也好……就让帝后来做吧。
……
天宫瑶池
帝后正喂养湖畔的仙鹤,彩蝶扑闪不停随后告退。寻芳端着漆木盘,神色严谨,“帝后……”似有难言之隐。
“我也没想到华颜屡屡跑到冥府,竟是生出那等心思。”话语平淡无波,但绝不是高兴的。
帝后转身,寻芳扶着她来至凳边坐下,送上朝露水,帝后微微蹙眉,指尖捏捏眉心,“当真,没一个省心的。”
“九殿下年纪小情爱之事不懂,一时冲动罢了,帝后莫多忧心。”寻芳在旁劝解。
“把云佑叫来。”帝后吩咐,寻芳给予身边仙娥一个示意,仙娥便急急朝云雀宫而去。
帝后神色不明,那朝露也是无心入口,“老七近日朝凌霄殿跑得勤。”
“天帝近来身子多恙,七殿下有心,便时常去照看。”寻芳道。
帝后不语,几千年以前,天帝还是太子之时领兵对抗异族留下重伤,这些年虽有道德天尊的丹药供养,到底是当年留下根来。
……
冥府
和宣危走至鬼门关,远远便见着等在门口的云佑,这是云佑第二次见到宣危。毕竟宣危的气势在那,云佑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华颜什么。
此间俯身行礼道:“见过冥主。”
华颜默默躲在宣危后面,心道完了,又来抓他了。
宣危‘嗯’了一声,便径直往冥府而去,留下一脸懵的华颜。这方,云佑深深叹口气,“殿下放心,小仙再不说那些训你的话。”
听这意思,华颜未来得及高兴,就被云佑泼下冷水,“帝后要见您。”
华颜着实不想去见母后,心头想无非是那些事,“可有说何事?”
云佑摇首,“不曾,且来之前帝后召见小仙询问殿下近况。”
华颜微愣,“怪了,近日母后不是操心八姐的事嘛。”他嘟囔着,看了眼宣危早已走远的背影,深知他母亲没有答应母后,心中便是轻松不少。
从冥府回去天宫,不过一二时辰的功夫。他回来得不巧,帝后正在休息,华颜乖乖在殿门外等了些许,才被召见。
帝后靠坐在软塌边,“瞧你,整日不见人影。以往还知道带着云佑,现在倒是野了,也不怕遇着危险。”
华颜站在其旁抠着手,“谁敢找我麻烦呀,母后……你若是让我当说客之类,就算了,我不愿。”
“真是怪哉,好好一桩婚事,你八姐不愿,他宣危不愿,你也不愿,弄得倒是我做坏人。”帝后勾笑,似无奈。
“不不不,我信母后初心是好的,可不必急在一时。”
“不必急在一时?你可知再过十日便是那梵昊大婚之日,你八姐这两日闭门不出,不是她的性子。我的女儿我怎会不知她的心。”说罢,帝后指着自己的心,“她这里在痛。”
“母后既然知道八姐心痛不快,为何还要往上撒盐,就为了仙界的面子吗?”
帝后明显被他这话气着,头上发钗随之荡起,“母后只是想叫你八姐知道,这三界比那梵昊好的男子多的是。”
“八姐需要的是时间,再说宣危也不是您拿来折妖界面子的棋子,他也是……也是我放在心中的人,八姐会心痛,我也会啊。”华颜破罐子破摔,这脱口而出心里话,便觉没什么可怕的。
岂知帝后没有他料想中的惊讶,反而一派淡然。华颜意识到什么,“母后你……是故意……”
“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袒露心中真意。母后许是老了,小九也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心事。”帝后拂袖,难掩愁容。
华颜立刻紧张起来,蹲下身去抓着帝后的手,“母后,您别同我绕弯子了,我本来就不大聪明。”
“这么多年你倒是头一回说自己不聪明。以前那股得意劲儿跑哪儿去了?莫不是那宣危欺负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在冥府的事,母后随便一问都能知道,三番两次遇险,你还往那跑。”
华颜顺着坐在地上,“也不是很危险,不是每次都化险为夷嘛。母后我都同您说实话了,您能不能也同小九说说您的意思啊。”
“意思?我有何意思。我若说不愿你同宣危接触,你便不愿?”
华颜笑开,“母后,你是不是……不打算撮合八姐和宣危了!?”他激动的摇帝后的手,差点把帝后从软塌上摇下来。
“罢罢罢,都是我瞎操心,还叫你们对我心存怨念,何必呢。不过你好好劝劝你八姐吧,那妖界给你还送来帖子是归南属意的,你和他见过?”
“嗯,一面之缘不算熟。他给我送什么帖子,我才不稀罕去看那负心汉成亲呢。”华颜心里嘴上皆是嫌弃,这不是故意气他嘛,之前他打了梵昊,这还请他去吃喜酒,亏那个归南想得出来。
帝后摇首,“你去吧,梵昊到底是妖皇座下的大将军,我便是不喜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有能力胆识,况且你多和归南结识也为好事。”
华颜快要跳起来,“好事?他整个一不正经,哪里像是未来妖皇的样子。”
“他还请了你七哥,你与他一同去。你也说了,归南是未来的妖皇,日后总要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