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他们在洞口等了两刻钟,秦涓才从洞的那一头出来。
秦涓和那个叫夔的祭师说了什么,他们不清楚,路上偶尔看向秦涓,他一路没有说话让人觉得他心事重重,而神情却也从容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秦涓带他们走夔给他提过的震道,震在八卦中代表了东,他们需要往东而去,直到走出这一片林子。
走了两日也不见猛兽与隐蔽的守卫,现在更加确定这条路是对的。
是夜,他们搭棚休息,将干粮烤热吃饱后,便进棚子内睡觉。
秦涓守上半夜,古月守下半夜。
现在农历几何他都不清楚,也不知赵淮之现在怎样了。
若是蒙军一直在迭儿密,赵淮之与九覃的什么计划应该是破碎了,恐怕赵淮之已踏上了返程才对。
秦涓如此想着,将炉子里烤着的猪肉切成片,一点点吃了起来。
赵淮之离开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秦涓也没有觉得赵淮之不关心他和小曲儿,相反若赵淮之放心离开,更能体现对他的能力的肯定。
至少赵淮之肯定了他的成长,才放心将小曲儿交给他。
秦涓如此希望着,他更明白如果赵淮之留在这里,只能让他更快暴露,毕竟顶着两个交替的身份在这里办事,犹如在刀尖上行走。
只是,他仍搞不懂进攻银山的蒙军应该是谁的人,可以排除牧纥。
离银山最近的,能发兵秃鹫岭的军队,除去迭儿密,还有哪里?
若是从安荻枯过来,远了点,若说九日左右的路,三四日完成,这事在中原他信,可要经过小部分沙漠和一段雪域高原,就有些牵强了。
也就是说来攻打银山的蒙军一开始就应该在迭儿密附近。
秦涓喝了口水,将火堆里扔进一些干树枝,看着燃烧的火焰,恍惚间也有些明白了。
若是攻打银山的蒙军一直在迭儿密,那这一场局中局,就是为了银子。
银山抢了迭儿密的时候那些蒙军不出现,等银山的军队退回了老巢,他们便出兵了。
对他们来说只要劫掠银山便是,总归能占到便宜。
这一波人,是安荻枯来的人,更仔细的说是和穷弟有贸易联系的那个人的兵。
秦涓心里已大致确定了,这个人打银山是为银子,却又能将此事推给牧纥,银山的人现在以为是班城新来的将军牧纥攻打了他们。
如此银山人与牧纥结仇,牧纥刚上任既要对付郭饵王族,又要对付银山,这样足矣拖死牧纥。
所以这是个一箭多雕的计谋,不仅获利还能除掉牧纥。
这幕后人是个高手。
秦涓深吸一口气,他没坐多久,古月起来了,坐过来让他去睡。
秦涓站起来腿有些发麻,活动了一下,往棚子里走去。
没睡多久,天便亮了,也没贪睡,起来后,潦草吃过一顿,几人便上路了。
约摸五日后他们走出这片原始森林,入目的是草原。
“与原始森林接壤的草原要格外小心,到处都是沼泽,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夔的话犹自在耳,秦涓将这些话转告给桃花和古月。
他们跟着野生的羚羊群走,远远的,记住他们的路线。
他们走过的地方大概率可能是没有沼泽的。
如此,惊险又彷徨的过了三日,走出这片草原,终于远远的看到了错落的房子。
有房子,有羊群,有牧民,他们骑马奔过去。
牧民们不留宿他们,告知他们离这里最近的镇子有十余里,告知他们可以去小镇上过夜。
十余里也不算远,他们骑马赶过去,至多半个时辰。
于是四人将马儿喂饱后继续上路了。
天彻底黑的时候抵达小镇。
小镇宁静,市集上除去牵着驼子的商旅,没有多少居民走动。
商旅们也是刚进镇子没多久,有的在卸货,有的在交谈商量明天怎么卖掉这些货物。
这些对秦涓来说司空见惯,对古月来说却是新奇的,常年在银山王殿他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异邦商旅,更没有见过金发碧眼的男人……
没下过山,就连驼子都没见过。
当驼子对着古月吐舌头眨眼睛的时候,古月都能吓一跳。
桃花五六岁的时候从大理到迭儿密,一路倒是见过这些,倒不至于像古月这般。
小曲儿看着古月的样子,捂着嘴偷笑。
“前面有一家客栈,客栈你总得认得吧,古将军!”秦涓突然揶揄的笑道。
古月白了他一记,骑着马往那客栈走去。
路过几个客栈,外面都有商旅等着,上去问也说没有空房了。
“去镇中看看。”秦涓提议,“或许里面有空房还便宜。”
几人至镇中,镇中确实有房,但也不便宜。一晚上不让住,都是三日起住。
秦涓想了想多住几日也行,他给写信让送信的送去狐狐在迭儿密的客栈,正好等狐狐的人给他回信。
若狐狐已经回去了,正好收拾收拾,准备带桃花他们启程回去了。
秦涓看向他们:“我们在这里住几日,若是我那朋友来信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这里也不好多说,为了节约银子他们先定了一间有三张床的房,住进去再说。
跑堂的领他们至二楼大房,给他们打开门后将钥匙递给他们。
“热菜热水一会儿就到,诸位早些休息,烛火是另算的。”跑堂的说完便离开了。
古月:“不是去大理和那什么蜀国吗?”
桃花都忍不住说道:“异想天开。”
“大理为了自保,不和蒙宋扯上任何关系,现在已不和外面联系了,进不去出不来。”
秦涓:“去宋国要坐船,现在离我们最近的印度有没有船过去,我不知道,但是印度我们都去不了,想坐船肯定会被盯上的。”
“印度还最近啊?有没有搞错?”古月拍桌。
“若要去宋国,就要避开蒙军范围,印度和高丽选一个。”
“这么看,还是印度近……”
“……”
“去不了宋国。”桃花可以肯定的说,他从进银山开始就在计划各种回去的方法,他打他的最多也是怎么回去。
他虽然是有着一半大理王室血脉,但他也是宋人,他的生父是宋人。
不论别人口中他的生父怎样不堪,可三四岁时他记忆里那个男人是温柔又美好的,至少他是一个好父亲,到死都念着他。
那年大雪那么冷,而那个男人冻死在雪地里,死时怀里还揣着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因为三四岁的他喜欢吃,那时吃过的最好的东西,也只有男人给他的肉包子。
可在男人活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告知他,那是他的生父,男人自己也没有。
他早该明白的,这个世上还能对他温柔的只有他的生父……为什么那么小那么不懂事。
他回不去宋国的,也不想回去,想起那里就让他好伤心。
他苦命的生父,那个温柔又老实的男人,为什么要在二十三年前如此善良,救了他的生母,却也是他一生苦难的开始,他明明可以过得很好的。
又或许,这就是命。
秦涓沉默了许久,桃花想说的他都知道,他又何尝不是为了回宋国,等了很多年。
可是宋国于他,与桃花不同,宋国在他的记忆里始终是温馨又美好的。
有爹娘,有祖母,有谷谷……
谷谷如今也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了。
如果他在宋国,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努力挣钱,为谷谷筹备丰厚的嫁妆。
厚嫁成风,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尤其是他们那等富贵之乡。
可是,如今的谷谷……
秦涓一口气梗在喉咙里,难受至极。
他突然站起来往外走:“我出去透会儿气。”
这时候客栈跑堂正好端着吃的进来,将吃的放在桌上后,又有两个壮汉将热水提进来。
“你们先吃,我出去走走。”等壮汉出来,秦涓带上门,出去了。
秦涓去找了镇子里能送信的地方,送信一般是商队的,寄信的费用高昂,可比住店的花费。
秦涓用畏兀字写好了信,塞进信封里,嘱咐那人务必带到,他等着回信,若没收到回信,拆了他们店。
“……”
秦涓一般不吓唬人的,但事出有因。
信的事办好后,他回客栈,这时客栈已准备打烊了。
上楼进屋,却见那三人歪躺在踏上,不知玩着什么东西,有说有笑的。
秦涓愣了一下,走过去,凑近了看也没看明白。
“是花牌。”桃花解释道。
秦涓不懂,坐在一旁看他们玩。
古月让他去吃饭,给他留了吃的,明显是想支开他。
秦涓有些纳闷,起身去吃东西。
刚吃起来,就听古月大喊:“我赢了!”
秦涓也明白了,原来就是支开他了放大招,可他压根就不会玩这个。
几人越玩越酣连着玩了好几把,秦涓都忍不住提醒他们:“早点休息吧。”
小曲儿最乖,丢了牌便去睡了。
“洗过了,我好困我先睡了,秦涓大哥你睡哪?”小曲儿揉了揉眼睛问他。
听这话又是想跟秦涓睡了。
秦涓红着脸说:“我随意……我先去洗澡了。”
秦涓去洗澡了,古月和桃花在说牌的事。
等秦涓出来了又齐声问他:“给狐狐的信寄了?”
秦涓一吓,这二人什么时候都能心灵相通了?问的这么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