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的寝室在随后的几天内每日下午都会到花店里面坐一坐。
慕名而来的人很多,所以花也不愁卖,不过毕竟都是小女生,买一堆鲜花回寝室也没什么用,故而后来的几天,卖饮品反而是这家店的主要收入。
宝姐有些担心,私下里对三个室友说:“这么下去,会不会赔到关店?”
她其实只是怕花店不在了,无处欣赏美貌男神。
段小鹿淡定地吐槽道:“你的担心非常多余,你看他身上穿的,整个就一富贵逼人,并且每天的衣服都不重样的,赔钱也饿不死啦。”
她对宝姐飞了一记白眼,补上一击:“亏你跟我们是一个专业的,这点眼力都没有,前途堪忧啊岑颜小姐。”
被点到名字的宝姐浑身一抖,口头禅脱口而出:“……吓死本宝宝了。”
言语已经无法解决她们两个之间的仇恨了,她决定直接用武力解决战斗。
半分钟后,段小鹿摊在椅子上求饶。
宝姐的大名叫做岑颜,大约包含了父母想要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公主的期待。然而事与愿违,她身材高大,又因为机缘巧合练了跆拳道,比一般女生壮一些,性格豪爽,大大咧咧的,长成了与美好名字完全相反的模样。
她有一阵子特别爱说“吓死本宝宝了”,段小鹿就给她取了个称呼叫“宝姐”。
她们在这边打闹,声音不小,钟意有注意观察过,夏临琛是听得到的,但是也只是神色淡淡,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限于眼睛的状况,他能做的事情其实很少,但他并不安于现状,手里总是在修着着几支去了刺的玫瑰,用来练手。
温珞每每见到桌上一片狼藉的花枝,总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几天的时间,温珞跟她们也混熟了,闲着的时候也会加入她们一起聊聊天。
宝姐有了第一手八卦源,总是会拉着温珞问些关于夏临琛的事。
温珞是她们的学姐,一样读的是南艺的服装设计,只有大四与研三的区别。
温珞性格爽朗,听到宝姐的问题,笑着回答:“我大学时就认识琛哥了,算是他团队里的一员吧……他那个时候,还看得见……”
她顿了顿,声音也沉了下来,说道:“后来出了事故,没有了视力,他放弃了摄影,前几个月突然说想要在这里开个花店,我也很惊讶……”
“他以前也这么安静吗?”一直沉默的钟意突然问。
“不是啊,琛哥原来很喜欢开玩笑的,也很爱笑。”
钟意抿了口奶茶,没有说话。
夏临琛的身上全是谜团,他有时候会穿得很怪,上衣和裤子完全不搭,然后脚上是另一种风格的鞋子。
他自己看不见,也没有人提醒他,好在他长得帅,按宝姐的话来讲,颜值高的人打扮奇怪叫个性,长得丑的人那就叫没品位了。
他在每天的五点一刻准时离开。
时间到了,一秒钟都不会多留,钟意已经可以模拟出他的一系列行动——先是拿出盲人杖,然后叫一声橘皮,跟温珞说声再见,然后带着猫出门右拐,沿着盲人道笔直地走下去。
她突然发觉自己在他的身上投下了过多的注意力。
***
比起狗,夏临琛更加喜欢猫。
所以他没有去领一只导盲犬回来,而是养了橘皮这只美短。
橘皮很聪明,虽然不会像导盲犬一样为他领路,但是有了危险也会发出尖叫,再加上他每天都是一条固定的路线,走习惯了之后,就算是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在傍晚五点半准时抵达南山幼儿园,小朋友们正好放学,像是见了食的鱼儿一样争先恐后的从里面跑出来。
在一众豪车与贵妇之间,夏临琛是那么的特别,苏念一眼就看到他,小小的手牵住他,唤道:“琛琛!”
这种没大没小的称呼,也只有苏念敢叫,夏临琛宠苏念,恐怕比她的父母更没原则,简直要把她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于是他握住她柔软的掌心,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声线也温和起来,笑着说:“念念,我们回家吧。”
又过了十五分钟,夏临琛按下“衍园”的门铃,等了几秒钟,开门的人是程蔻。
“你今天回来的很早嘛。”
“不只是我,苏衍也提早回来了。”
程蔻接过女儿,让她先进去,转身看见夏临琛身上混搭的衣服,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问夏临琛:“几天不见,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二十六七岁了。”
“多谢夸奖。”夏临琛收了盲人杖,换了一双拖鞋,“你们家那位呢,本来就少年老成,现在又操心太多,不如我心态好,显得年轻呀。”
“你就知道顺杆爬。”程蔻率先往餐厅走,“快来洗个手,吃饭吧。”
饭后程蔻陪苏念去玩,夏临琛跟苏衍上了露台,感受着夏末初秋微凉的风。
苏衍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打趣道:“有时候我觉得,念念更像你的女儿。”
夏临琛毫不迟疑地回答:“因为她是我带大的嘛。”
这话说得没错,苏衍和程蔻都忙,夏临琛闲人一个,就带着个保姆一起照顾念念。
这几年苏氏商业帝国的版图越来越大,苏衍能抽出来陪老婆孩子的时间并不多。
“不是我说你,男人是都有事业心,不过差不多就行了,你们家还想弄多大家业。”
苏衍笑笑:“祖辈荫蔽,让我们自小衣食无忧,总不能固步自封吧?说实话,我也羡慕你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
“可不是,我现在都快羽化登仙了。”
苏衍问:“花店怎么样,上轨道了吗?”
“股东大人。”夏临琛挑眉,弯了弯嘴角,“我先问你一句,如果赔钱,你还会继续投资吗?”
“没有喜欢做赔本生意的商人。”苏衍反问,“你说呢?”
“啧,反正是为念念开的,你就大方一点吧。”
商量完花店大业,苏衍扭头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妻女,说道:“听说夏总催你成家。”
“都传到你耳朵里了,老头子这次还真是大阵仗。”
“你怎么想的?”
风是微凉的,夜是寂静的,他的笑容是淡漠的。
夏临琛半阖上眼眸,淡淡道:“这种事情,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