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礼吃了午饭就匆匆忙忙地跑到书房去了,安氏的陪嫁丫鬟笑道:“二爷倒和上了套似的,也不知皇上许了他什么好处?”
安氏抿嘴笑道:“升官加爵的咱家爷倒是未必稀罕,若是有赚钱的好事他准跑头里。”丫鬟闻言笑着说:“还是奶奶最了解二爷。”
安氏笑了一声,道:“我估摸我上辈子和他肯定是冤家,打认识他起,他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他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书房里的朱明礼还不知道自家媳妇在编排自己,此时他正指挥着几个小厮在几个大箱子里翻找匣子:“奉国将军府张家、昭勇将军府李家、定远将军府孟家、太子太傅府孙家……”
匣子按照顺序摆在朱明礼的桌案上,朱明礼将名单递给小厮金子,吩咐道“按照这上头的名册都找出来。”金子答应了一声去找名册,小厮银子磨墨铺纸,准备随时记录。
朱明礼取出最上面一个匣子,匣子上的贴着奉国将军府张家的字样。打开匣子,里面装着几本册子,第一页首先记录了张家的基本状况,例如当家人名姓,有张家嫡支、旁支的子孙情况,后面则详细的罗列了拥有多少庄子多少土地多少铺子。再后一页就是,各个铺子的详细介绍,往外出租的一年租金几何;若是自家来做生意的,干的什么买卖,每个月利润如何,最后还细细分析统计了每一年的收益。
朱明礼打十岁做生意起,就把京城各家的家底摸了个清清楚楚,京城各家铺子里都有朱明礼收买的伙计,平时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默默记下当天的交易金额,卖了什么东西就可以。只费点脑子,又不容易让东家和掌柜的知道,每个月还能白拿一两银子,被收买的这些伙计都尽心尽力的,生怕丢了这个差事。因此京城每年铺子,朱明礼都掌握着详细的账目,只怕人家主人家看的账目都不如朱明礼这个清楚明白。
在纸上写上府名,下面写上某年什么铺子收益多少什么庄子收益多少,一直到了点灯的时候,安氏打发人催了两回,朱明礼才揉了揉眼睛,将下午整理出来的十家信息收拾到一个匣子里,又吩咐道:“金子,明日把城里各处巡视的抽回来二十个人,叫他们把这些人家每年赚的银子罗列出来,这上头的数多半都是他们收集的,心里都有数。”
金子答应了一声,点了灯笼准备送朱明礼回后院,顺便问道:“明日爷带谁出门?”朱明礼道:“叫银子和算盘跟我走一遭,你在家把东西理出来。”金子应了一声,将朱明礼送到二门外方才又回到书房。
安氏一边让人盛着汤一边打发朱明礼洗脸洗手:“瞧瞧你身上这墨点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考状元呢。”朱明礼不以为意的换了一身衣裳,洗干净了手脸趁着安氏不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不知道,皇上交给我一笔大生意,做好了爷能挣四五十万两银子呢。”
见丫鬟们都低头抿嘴偷笑,安氏红了脸嗔了他一眼:“没脸没皮!”朱明礼不以为意,乐呵呵的盘腿坐在了榻上,催促安氏道:“赶紧吃了饭睡觉,明天爷一早就要去要账了。”
***
辰时二刻,朱明礼坐在马车上出了家门。这个点,当值的都到了衙门,可若是有的人家好睡个懒觉之类的,可能还没起床。
冬天天亮的晚,奉国将军府的老夫人昨晚走了困,早上多迷瞪了一会,这会刚洗漱完正准备用饭呢,就见丫鬟进来说了一嘴:“奇了怪了,咱府上也和镇国公府不熟呀,怎么刚才恍惚听说镇国公府的二爷来了。”
张老夫人一听也有点犯迷瞪:“早些年也有过些来往,但是不算熟悉,后来就断了来往了,怎么这会好不生的上门了。去,叫人去前面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吃了两口粥,老夫人还在琢磨这事:“你说他上门能做什么?”
“是不是要和咱家大老爷合伙做生意?”丫鬟腊梅笑盈盈地说:“虽然我常年不出门,但也听说这镇国公府二爷的名头,据说是赫赫有名的富商呢,宫里的生意基本都快被他包圆了。”
“那就是个不干正事的主儿。”奉国将军府的老夫人不屑地道:“正儿八经的勋贵子弟,不去做官非得做什么商人,岂不是自甘堕落。虽说打先皇时起,朝廷就抬举商人的地位,也不限制科考了也不限制穿着了,但那是对平民百姓说的,他可是长公主的嫡子,就是不喜欢习武,做个文官也好呀,我瞧着他可比咱家宁哥差远了。”
想起那个以读书为借口日夜在书房里与几个书童鬼混的少爷,腊梅决定还是闭了嘴啥也不说了。张老夫人说了一回,还不放心,又吩咐道:偷偷和大老爷说,甭管他想合伙什么生意,好言好语的送走就得了,别得罪了他,但也别和他来往太密切了,省的把咱家的几个哥儿都带坏了。”
腊梅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她想着这事打发人去说,若是让人听了传出去只怕会同镇国公府交恶,便决定自己走一遭。
到了前院,腊梅问了门口的小厮,知道里头的茶吃了两回了,便转头去泡了壶新茶进去替换。
刚倒上茶,腊梅就听见大老爷一脸苦涩的道:“祖上这笔欠款我并不知晓,要不然早就还了。”
只见传说中的镇国公府死要钱朱明礼乐呵呵的道:“现在知道也不晚,正好还完了好过年。”
张老爷就没见过说话这么直的,差点没噎死,但人家是奉了皇命来的,张大老爷只得强挤出一个笑脸,低声下气地说道:“我们家的情况二爷也是知道的,我虽继承了爵位,但身上也没实缺,家里的子弟大多数都没有出仕,只有两个读了些书的挂了个五品的差事,家里实在困难。”
朱明礼不以为意的笑道:“谁家指望俸禄吃饭呢,这不有庄子和铺子嘛?更何况老将军不知留给你多少家业呢。”
“哪有多少家业?”张大老爷苦笑着摇了摇头:“家里人多开销大,早就入不敷出呢。”
“这话可不对!”朱明礼伸出手,旁边的一个小厮立马递过去几张纸,朱明礼轻轻咳嗽了一声,念道:“就今年来说,您府上十七间在京城的铺子盈利就有六万两银子,五个庄子光一年的粮食、野味、山珍怎么也有一两万两银子。这些可都是当年您祖父借国库的银子置办的,这一年就有这么多收益,这几十年下来,您家可发了大财了。”
张大老爷目瞪口呆地看着朱明礼,连盘算好的说辞都忘了。朱明礼一瞧乐了:“您这是不信,银子,拿我抄的这个给张大老爷瞧瞧。”
张老爷脑子都不会转了,下意识接过来银子递过来的纸,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米粮铺子,一年净赚八千两银子;东升酒楼,一年净赚五千两银子……
“这个……”张大老爷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一脸苦笑地说:“哪有赚这么多,二爷太会开玩笑了。”
“我这个账再不会错的。”朱明礼一脸自信地说:“若是和你铺子的账本子对不起来,肯定是你家下人糊弄你了。”
将纸放在手边的桌上,张大老爷忍不住问道:“不知二爷为何盯着我家的铺子?您这账算的比我自家还明白。”
“倒也不是针对你。”朱明礼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十分实诚地说:“京城每家铺子每天的人流、成交金额我都派了人统计,若是连这都不知道,怎么能做好生意。”抹了把脸上的汗,张老爷实在无言以对,没见过谁做生意还盯着旁人家铺子的。
如今自家的账都让人算明白了,这钱拖欠着不还还得找个好说辞才是。说实话,这笔银子不是拿不出来,可若是都还了,确实也伤筋动骨,怕要艰难几年了。
看着张老爷眼睛不停的转,朱明礼不禁笑了笑:“不瞒您说,这笔银子皇上是打定主意都收回来的,今日我来要不算您利息,只管把本金还了就成。若是今天还不了,我下回来可就得加一成的利息了。”
张老爷听了顿时就急了:“怎么还有利息呢?”
“怎么就没利息呢?”朱明礼笑了:“您今年不是放了贷?您那利息收的可比旁人家的多多了。”
张老爷腿顿时就软了,他实在没想到连这样私密的事朱明礼都知道,违例取利、重利盘剥可是朝廷严查的,若是这位小爷把事给捅上去,这爵位也就到头了。
咬了咬牙,张老爷起身道:“二爷办的事,我不能不支持,我这就给您筹银子去。”
“得嘞!这银钱不少,我给你半天时间,等下午我过来拿。”朱明礼眼睛笑的都眯起来了。
“不劳您走一遭,我给您送家去。”张老爷心疼的直滴血,就恨自己被银钱蒙了眼,落这么大一把柄在朱明礼手里,如今只能花钱买平安了。
轻轻松松搞定第一家,朱明礼这讨债生涯可谓是开了一个好头,接着第二家,第三家,每家听了就没有不抵赖的,可一份份账目送上去,明摆着有还债的能力,略微应的迟一些,朱明礼就威胁说要告一个欺君罔上的名,甚至有一些人家在外头包了外宅、养了粉头的,都被朱明礼知道的清清楚楚,一时间京城各府人人自危,有不差钱的不等朱明礼上门就赶紧打发人把银两送去,好收回欠条。也有的还想负隅顽抗的,朱明礼要了一次以后,不但要本金,还追着人家要利钱。若是不给钱……哼哼,谁家没有一两件黑历史呢……
皇上翻阅着一封封告状的折子笑的十分开怀:“朕就说这差事交给明礼差不了,这小子损招特别多,也就他能治得了这些人。”
正说着,朱明礼叫人抬着箱子来了御书房,一进门就得意洋洋的显摆:“皇上舅舅,臣把欠款都收回来了,一两银子也不少,咱那一成的份子什么时候兑现呀!”
皇上示意大太监打开箱子,看见里面一摞摞的银票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的抽成朕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说着拿起手边的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来递给朱明礼:“这就是你的佣金。”
“还有几十万两的银票呢?臣还没见过呢!”朱明礼有点懵的上前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借据:镇国公朱xx从国库借白银四十万两……”
朱明礼欲哭无泪:“您太坑人了,当初咱不是这么说的!”
乾兴皇帝:“哈哈哈哈哈……”
朱明礼:“呜呜呜……皇上舅舅欺负我,我要写信告诉我娘去……”
乾兴皇帝:“哈哈……嗝……等等,大外甥……大外甥你回来……”
朱明礼:“没走远呢!您到底给不给银子?”
乾兴皇帝:“给!给!给!朕给还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的请到专栏里收藏下本作者以及即将发文的小说《不小心生在六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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