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拿着帕子捂着唇,呼吸还有些不稳,被眼泪洗礼过的双目分外明亮,因哭了太久,眼睛下方有一点点红,看着分外惹人怜爱。
朱子裕看着青青绯红的脸,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青青恼羞成怒,推了推朱子裕紧挨着自己的肩膀:“你到那边去,一会丫鬟们该进来了。”
朱子裕也知道轻重,看了看外面,见没什么声响,又在青青脸上啵了一下才跳下榻去,到另一边坐好。青青拿着帕子捂住被亲过的脸颊,羞红了脸想斥责他两句,可一开口声音格外软糯甜美:“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朱子裕看着青青略微有些红肿的唇,也有些脸红,转过头去咳嗽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俩人沉默了片刻,还是青青先开了口:“太后说你年纪还小,战场又是凶险的地方,若是有个好歹,皇上也难面对老镇国公。因此折子给压下了,让你歇了这念头。”
朱子裕闻言遗憾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不甘:“读了这么多兵书手扎终是纸上谈兵。”青青虽知道朱子裕的心愿的,但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过了半晌,青青才想出一个说辞:“你虽不能去云南,但也可以找一些云南的地图,模拟下征战情况。”
朱子裕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地图朝廷向来管的很严,等我明日去问问舅舅吧。”
既然解了心结,俩人又和好了,等徐鸿达和宁氏匆匆赶来时,朱子裕和青青已经有说有笑坐在一起剥核桃吃。宁氏看了眼闺女,脸上虽然还能见到泪痕,但是精神十足,和昨日无精打采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徐鸿达也对朱子裕惹哭了自己的女儿颇有微词,眼角一挑看着朱子裕的眼神颇为不善。朱子裕在徐鸿达的怒目下也有些发憷,就怕惹怒了未来的泰山大人,以后娶妻之路平添波折。
眼看徐鸿达刚要开口说话,朱子裕顺手捧起自己剥出的那碗核桃恭敬地递到徐鸿达面前,战战兢兢地问道:“徐叔叔,您吃核桃不?”
徐鸿达无语地看了眼核桃又抬头看了眼朱子裕,实在不明白这个蠢小子到底怎么入了女儿的眼的。徐鸿达不屑地哼了句:“我不吃那玩意!”
宁氏搂着女儿,嗔了徐鸿达一眼:“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了。”
徐鸿达不屑地指着朱子裕嗤笑:“还能吓着他了?就没见过谁家孩子能爬墙头爬的这么溜的。”
朱子裕委屈地看了一眼青青不敢吱声,青青被朱子裕眼中的哀怨神色激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摸了摸手臂,有些不好意思地替朱子裕说项:“今日是我小气了,让门房拦着不许他进,也不怨他从墙那头跳过来。”
徐鸿达哼了一声:“早晚把墙上都钉上钉子。”
朱子裕:“……”我有暗门!
徐鸿达匆匆赶来,是因宁氏听了俩人吵架的几句话,徐鸿达在妻子眼神的提醒下,终于问起了正事:“我听说你上了折子给皇上?”
朱子裕眼中带着些郁色,怏怏地说:“皇上驳回了。”
徐鸿达满腔的话语顿时给憋了回去,他原本想了一路,看到朱子裕要怎么问要怎么说,要怎么义正言辞地告诉他自己不会让女儿等他。结果没等自己发挥呢,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把自己堵了回去。徐鸿达怏怏地坐在一边,说不出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难受,总之感觉十分复杂,看着三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徐鸿达顿了顿,顺手摸起装着核桃的小碗一个一个的往自己嘴里塞核桃。
朱子裕:……您不是不吃那玩意吗???
***
徐家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且日常,朝堂上此时却吵翻了天。攻打缅甸是拿定了主意的,可派谁去盛德皇帝却犹豫了。杨家虎父无犬子,杨老将军的几个儿子都能征善战,杨家老二和老三至今带着军队驻扎在蒙古,震慑着瓦刺等部落。杨家老大和老四骁勇善战,如今都在京城军营里训练将士,派他们出征似乎最为稳妥。但杨家在军中势力颇大,蒙古边境靠扬老将军的震慑才保持了二十年的和平。蒙古的和平靠了杨家,若是云南的平定也要依靠杨家的话,盛德皇帝有些担忧杨家会功高震主。
兵部尚书宫恺看出了皇上的心思,心中大喜。宫家本就和杨家素来不和,这些年杨老将军靠军功也得了爵位,自己却只是个尚书,生生被压了一头。以往没有战事也没有立功的机会,如今缅甸搅和的整个云南不太平,若是自己能平息战乱,说不定也能捞到爵位。宫恺怀着小心思趁机向盛德皇帝上了折子,自请出征云南。
盛德皇帝看到折子大喜,宫凯早些年也有些将领之才的,这些年虽没出过兵没打过仗,但训练的新兵还是成效明显的。盛德皇帝大笔一挥,让宫恺带兵两万将入侵的缅甸士兵驱逐出境。
圣旨一下,虽朱子裕早有准备,仍是有些郁闷。心里幸好不痛快的不止朱子裕一人,杨家四爷就摇头叹道:“宫恺那货从未带兵打过仗,云南地形复杂又酷热难捱,只怕大光朝会吃亏。”
朱子裕闻言算是碰着知己了,舅甥两个往桌上一坐,就着几样下酒菜喝起酒来。等杨老夫人听说后带着儿媳妇前去一瞧,杨老四已经把朱子裕喝到了桌子底下,自己则拿着一个酒壶还不住嘴的吃酒呢。
怒骂了两句,杨老夫人将儿子和外孙都拎到床上,又打发人去镇国公府,说留子裕子在这睡一晚,她实在不放心放一个醉酒的孩子回去。
青青在家也听说了大军开拔的消息,据说盛德皇帝亲自站在城门上给征战的士兵们送行。因朱子裕并未出征,青青的心思也没在这上头,她更挂念的是堂哥徐泽浩的春闱。
徐泽浩的妻子小王氏抱着女儿来青青屋里说话,想问问当初二叔参加春闱时都带了什么吃食。青青一边拿着拨浪鼓逗着小侄女巧妞一边笑道:“那会每间号房里只有一桶冷水,我担心父亲吃了坏肚子,特意让人打了可以放石灰加热的铜壶铜盆来。等春闱前一日,擀上十斤面条煮过以后沥干再下油锅一炸,吃得时候只拿热水泡一泡就得了。酱牛肉、酱卤肉都带上,放在面上一热味道既鲜美又驱寒。”
小王氏笑道:“妹妹好法子,只是不知那铜壶铜盆的还能不能使?”
青青一边打发人拿去一边笑道:“这法子虽好,但是有一个弊端,需要带大量的石灰才能足够九天的伙食。我爹也算练了几年的功夫,才将东西拿到号房,换成大堂哥只怕拎都拎不动。”见王氏面带愁色,青青安慰道:“也许上回我爹带的东西太过骇人,又有考生说被肉面的香味扰了思绪。听说前一阵皇上下旨说以后春闱都要巡场的士兵一天给考生送五次热水。依我看,我们只带几包石灰就得了,预备着应急。
小王氏没经验,听到青青说什么都点头称是。等到了考试前那一天,姑嫂两个亲自去了厨房,架起大锅卤了一锅卤味不说,又酱了牛肉和鹿肉。面食依旧是速熟的面条和香酥白瓤烧饼。
三月初九,春闱开始,徐泽浩拎着考试一应用具来到贡院,负责搜捡的士兵一瞧见里头那闪闪发光的铜锅和熟悉的石灰包,立刻十分了然地问道:“徐鸿达徐大人的家人吧。”徐泽浩羞赧的点了点头,还以为自己叔父贤名远播连士兵都知道。却不料等所有考生进场后,几个士兵凑到一起议论纷纷:“徐家人又带了铜锅来,不仅有酱肉还有卤味,也不知谁那么倒霉住住在了姓徐的隔壁。”
“贤名远播”的徐鸿达:呵呵!
徐泽浩这些年读书十分刻苦,这一二两年又得徐鸿达亲自教导,因此十分顺利的考上了进士。只是名次不如徐鸿达耀眼,只考了个二甲三十五名。纵然这样,徐家人依然欢喜不已。
新科进士有探亲回乡的假期,但如今徐家人一家都在京城,也没必要再往老家赶,只打发个人往宗族里送个信就得了。此时王氏和徐鸿翼正为买宅子的事忙的团团转。
虽说徐家名义上没有分家,但基本上三家之间牵扯的很小了。除了老家的房子和地以外是共产,徐家最赚钱的几门生意,瑰馥坊的胭脂是宁氏的嫁妆银子置办的,虽各房有分红,但大头依旧在宁氏手中,只是交给徐鸿飞打理;书画坊是青青的私房;酒楼和点心铺子是朱朱的陪嫁,除了里头有青青的一些股份外,和徐家其他人都没什么牵扯。
徐鸿翼一家来到京城本就是为了儿子赶考,没考上之前定然不敢想什么宅子的事。如今徐泽浩考上了进士,又和他叔叔一样在翰林院做官,再住在宁氏的房子里就说不过去了。王氏这几年分红的银子都攒着,虽买不起大宅子,但是外城的小二进的宅子还是有些余力的。
徐鸿翼和徐泽浩跑了两日,相中了一处小宅院,之前的主人住的很仔细,并没有什么脏污的地方,家具也都送给他们,连大白都不用刷,直接搬进来就成。
宁氏得知此事,难免埋怨了王氏几句说她太见外。王氏笑道:“这一大家子人和事都够你忙活的,哪能还给你添乱。”客套了几句,徐鸿翼一家子选了个良辰吉日搬到了外城的小宅子。等都安顿好了,徐鸿翼夫妇惦记着家里的地和房子,给徐泽浩留了二百两银子,便带着子女回乡了。
天气一天天的热了起来,转眼间又是秋高气爽吃螃蟹的季节,在一场暴雨后,深秋又来了。狂风卷着落叶一片片落下,御书房内盛德皇帝看着云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勃然大怒。自打宫恺带兵到云南后,除了一开始的几封捷报外,后面都是连失城池的消息。看到盛德皇帝的表情,在御书房的文武大臣们就知道这是又败了。
盛德皇帝一边调兵增援云南,另一边又派人筹集粮草,希望士兵们能在吃饱穿暖的情况下打赢缅甸。可惜天不遂人愿,在过了一个沉闷的新年后,宫恺在连败后被缅甸王活捉,为了保全性命他居然选择了叛国。
宫恺放着好生生的兵部尚书不做非要去战场为的就是给自己家争一个爵位,可是在生死关头之际,宫恺又觉得什么家人儿子没有自己的命重要。据说宫恺在投降前大呼了三声:“我对不起宫家!”
“对不起宫家,难道就对的起朕?”盛德皇帝大怒之下将宫家上下几十口全部抓了起来,抄家不说,更是株连九族。
云南已失二十三城,战况紧急由不得拖延。盛德皇帝也顾不得小心眼了,连忙任杨家老四杨光刃为将军带兵八万急赴收回失地。而朱子裕的折子没有再被驳回,十四岁的副将第一次上了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悲催的发烧了,吃了药一直睁不开眼睛,写稿子的时候居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今天先发这些,我准备再吃点药去睡觉,明天一定会满血复活更上六千的,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