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榴儿被双雾带着飘在空中,她低头看着那片乌云,四周看看,一时又分不清声音的主人到底在哪里。
双雾率先落到乌云层上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如履平地似的走来走去。
宋榴儿跟着落下去,脚小心翼翼地踩着乌云,乌云层软绵绵地托起她来。随着雷电交加,云层震动,脚底隐隐传来酥麻的痒意。
“谁在这里?”双雾环顾一圈道。
四周静默,只底下隐隐传来不停歇的雨声。
双雾挑了下眉,好奇道:“使出这般无聊的手段,微似得罪过阁下?”
乌云层轰隆一声,似放了个响屁,算是回应。
双雾走到云层中间,虽说手段幼稚了些,但没点本事,也是不能这般悄无声息地搬来一大片乌云的。
一个有些修为的人,如果真的想报复微似,不应该用这种曲折又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法子。
实在看不出什么恶意。
他于是在云上坐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阁下要真是为报复而来,他人此刻就在下面,病体虚弱,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那声音突然就恼了:“你什么意思!老夫是那种趁人不备,落井下石之徒吗!小儿是不是看不起老夫!”
“不敢不敢。”双雾乐呵呵道,“那不知阁下来意?”
“哼,你让微似来找我就是。”
“阁下好歹露个脸吧,最好再自报个家门,不然我怎么和他说对吧?”
“有理。”
那人表示双雾说的对,不多时乌云中便凝聚出一个人形,一个八九岁的赤脚孩童走出来,梳着老成的发型,穿着古朴的衣裳,手持一根拐杖,腰间挂一个摇摇晃晃的酒葫芦。
他顶着一张粉面孩童的脸,一本正经道:“老夫班肆……”
“抓住他!”
双雾大叫一声,双腿一蹬,飞快地扑了上去,将他死死压住。
“哈哈哈哈哈哈阁下还是太年轻了,这世道险恶得很呐!”双雾猖狂地笑着,一把将班肆的手背过去压在身后。
“放肆!放肆!”班肆放声大叫,出来的声音就不自觉变成了孩童音,稚嫩清亮,才算和他这外表符合了。
“小儿说谁年轻!老夫平生最痛恨别人如此羞辱于我!!你给老夫等着!”
班肆用力扯出被压住的腿,拼尽全力踹了双雾一脚,随即身子化烟,一眨眼就融进云层里去了。
天地间四处回响着班肆恼火的颤音:“老夫今日不教训教训你这泼皮无赖,就不姓班!”
一道闪电从云下劈上来,直冲着双雾屁股而去。双雾猛地弹起,逃出三尺远:“好狠!”
闪电一道道击出,每一次都盯准了某人屁股,追得双雾满云层上蹿下跳,好似一只屁股着火的猴子。
宋榴儿一开始还担心他,后来发现班肆嘴上说着教训,手下却处处留情,并没有真的伤到人,于是站在一边,傻呵呵地笑出了声。
双雾现在的样子好搞笑。
双雾跑得气喘吁吁:“护驾!!来人啊!!微似!”
下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余光瞥见一边的宋榴儿,突然狞笑一声,猛地扑了过去:“微似你见死不救那我就拉你的小姑娘垫背!!!你有本事别救我!”
双雾还算守礼,并没有真的扑到她,只是一扯她袖子,让她咕噜噜转了个圈挡在自己面前。
宋榴儿:“!!”
一道闪电正追到她面前,忽得有另一道光芒从地下极速飞上来,拖出一道耀眼的紫色尾羽,直接将云层烫开一个大窟窿,边悄无声息地吞没了班肆那道闪电。
紫色光芒到半空停了一下,宋榴儿才看清那是一颗紫色的浑圆珠子,大概也就一个李子那么大,却能将云层打出一个这么大的窟窿,实属惊人。
紫珠只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又原路返回落回了地面。
院中,惊蛰恭敬地撑了一把大伞,微似在伞下微微仰着头,紫珠落回他抬起的右手,在食指尖来回盘旋,四周萦绕着一片淡淡的紫色雾气。
他旋即又弹了一下手指,也不见多大的力气,紫珠便又化作紫色闪电,倏地直奔乌云层而去。
又是一个大窟窿。
宋榴儿惊诧地看着这一幕,双雾擦了擦汗,心有余悸道:“还是你好使,那家伙根本不管我死活……”
宋榴儿心里明白,微似会出手大概是因为她只是个凡人,班肆那一下双雾承受了不过痛一下,于她却是要命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偌大一片乌云层上就已经千疮百孔,乌云被割据成许多小块,班肆能藏身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了。
紫珠再次回到微似指尖,他抬眼看着仅剩的最大一片乌云:“还不下来?”
乌云中拱动了几下,似乎是想出来又觉得太丢脸。
“我们先下去。”双雾带着宋榴儿回到院中,雨这会儿已经停了,那云破成那样,也没办法下了。
她抬头看着破破烂烂的云,那些窟窿都一般大小,杂乱无章地分布在乌云层上,真正的阳光透过窟窿投射下来,为云层镀上一层金边,带来一片温暖光明。
班肆提着拐杖气冲冲地下来,板着一张孩子脸,神色却颇为老成。
双雾:“阁下生哪门子气呢?我们这儿都快被你淹了,都还没生气。”
班肆不理他,瞪了微似一眼:“你那是什么东西?以前怎么没见过?”
微似收起紫珠,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敷衍老夫呢?”
惊蛰解释道:“公子失了些记忆。”
“老夫知道,不要你多嘴。”班肆摆摆手,“我可不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吗。”
惊蛰眼前一亮:“那,阁下可是有什么办法让公子恢复记忆?”
“噢那没有。”
“……那阁下是来?”
班肆拿拐杖敲了敲地:“老夫不是听说他失忆了吗,特地来提醒一下。”
“什么事都能忘,只有一件,那是万万不可忘记的!!”
见他神色严肃,众人不由屏气凝神:“什么事?”
班肆转向微似,神色郑重。
“欠老夫的钱,要记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