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的几天,徐宏海家的院子都很热闹,晚上吃过晚饭后,村里的左邻右舍都愿意搬着小板凳过来,追剧的同时,在这边唠唠家常。
徐诗梦也是过来追看那个外国电视剧众人的其中之一,只不过和其他人相比,她不太关心剧情,反而更关心那些偶尔会在剧情中一闪而过的各种外景镜头。
自从在这个电视剧中看到那些与自己梦境中及其相似的场景后,徐诗梦就在没做过那个怪梦,这让她十分疑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想不通的徐诗梦,只好继续默默过自己的日子。
对于徐诗梦来说,日子其实挺简单的。早上起来吃过饭后帮着家里将鸡、鹅、狗、猪等家禽家畜喂饱,然后拿着暑假作业去找玩的好的小伙伴们,凑在一起或是写作业或是过家家,嬉笑玩闹轻松自由。
中午回家吃完晚饭后,躲过晌午最热辣的太阳,等到两、三点钟之后,听到院墙外小姐妹们的呼唤,就拿上栓牛的麻绳,和大家一起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去砍柴,然后将山上晾干的柴火背回家。
晚上与小婶和堂弟一起到诗雨家去看电视剧,一边观察电视剧里的背景一边听村里的长辈们聊各种八卦和闲嗑,晚上回家后简单洗漱一下,爬上火炕不一会就能睡的舒舒服服。
往常她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可以说村里的每一个女孩子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且徐诗梦知道自己的日子还算是过的很好的,毕竟她的弟弟或者妹妹现在还没有出生,她就不用像村里其他当大姐的那些小伙伴们一样,哪怕背着弟弟妹妹,还要帮着妈妈奶奶做家务。
他们家现在也没有养什么大牲口,所以她也不用漫山遍野的追着牛羊跑,不用每天砍完柴火还要给牛羊弄口粮。
和村子里其他同龄的孩子们比起来,徐诗梦的生活真的还算不错,她也一直都很满足,只是最近总有种少了什么的感觉。
少了什么呐?是因为这几天没有再做那个怪梦吗?
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愉快的暑假时光很快就要结束。
返校报到的前一天晚上,徐诗梦趴在火炕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整理明天上学要带的东西。
过来东厢房这边串门聊天的周月华,看着徐诗梦将暑假作业,文具盒之类的东西收拾的规规整整,一样一样的往书包里面妆,不由得有些感慨道:“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诗梦都要上二年级了,都要长成大姑娘了。我总觉得日子还是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再一看我们家诗杰都已经快六岁了。”
刘桂英闻言一边继续手里的针线活,一边问道:“我听娘说,你明年就想让诗杰上学?”
“对,和你们家诗梦一样早上一年。之前宏昌和我说的时候我还有点舍不得,想让他再多自在一年。后来一看不行,诗杰太皮了,早点送他去上学,早点学一些文化和道理,到时候有老师、学校管着,他也能老实点。”
“小孩子都一样,等他们长大点就好了。男孩子活泼一点挺好,像我们家诗梦就有点内向,我都怕她在学校受欺负。”
“不会,咱们家诗梦那么好的孩子,文文静静漂漂亮亮,懂事聪明学习又好,咋会有人欺负她。”
李桂英闻言笑的嘴都合不拢,客气道:“快别夸了,没你说的那么好。”
“我觉得比我说的还要好,你看这满村的孩子,不是黑黑瘦瘦,就是面赤土黄。就咱们家诗梦,白白净净怎么晒都不黑,这小模样越看越像电视里演苏妲己的那个女演员,长大后准是个大美人。嫂子,还是你会养人。”
这下就连徐诗梦自己都被她小婶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句我出去打水,就溜下火炕出了门。
正房的堂屋内,徐诗梦用水瓢一下又一下的往洗脸盆内舀水。
昏暗的灯光下,徐诗梦看着水盆中印着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子,想着刚才小婶说的那些话,忍不住用手拨了拨头发。
小婶刚才夸她的话,徐诗梦没太放在心上,因为她小婶是村里出了名的嘴甜会说话,喇叭花都能给夸出牡丹的样子来。
不过和村里那些身材干瘦皮肤黝黑,头发枯黄还毛躁分叉的同龄伙伴们比起来,徐诗梦的确是更白净一些。
她随了母亲的鹅蛋脸、五官看起来也温婉秀气,头发又粗又黑柔韧有光泽,以至于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会以为她是位城里姑娘。
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抚着自己的长辫子,徐诗梦觉得这应该是她爱吃芝麻、花生、核桃的关系,村里的老人们都说爱吃这些的孩子皮肤白,头发也长的好。
不过这个想法在看到徐诗梦那双因为常年劳作有些粗糙,长着茧子的双手后也就放弃了。
城里长大的小姑娘,不会有那样一双手。
等到徐诗梦端着洗脸盆回到东厢房的时候,她小婶已经离开,她爸则已经将被褥铺好。
洗漱干净的徐诗梦将整理好的书包挂在木门的后面,爬上火炕,熄灯之前听到她爸对她妈说道:“小弟在市里找了个零活,我和爸明天跟他一起去。”
“啥活?干多久?工钱咋算?”已经习惯农闲时期家里男人们会结伴出去找点活干的李桂英问。
“卸煤,老板包吃包住,一天十块钱,干一天算一天最少干一个月。”
一天十块还包吃包住,听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要知道这年月就算城里的厂子工人,每个月的工资也不过就是一、二百,条件差一点的人,家里面都得数着粮票和钱票过日子。
可这一天十块钱干的是啥活?
李桂英是看过丈夫他们卸煤的,黑重的煤块、煤粉还有煤渣,从火车上卸装到老板的拖拉机上,在从拖拉机卸到煤场里面。
一天从早到晚就是不停的装车卸车,拉煤铲煤。早上洗干净出去,晚上一身黑的回来,头上、身上、脸上、手上、衣服裤子鞋袜上都是煤灰,天黑的时候人进门要是不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在哪里。
李桂英心疼丈夫,有心不想让他去,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如今家里面二老虽然没有明着说分家,全家人也始终都在一个灶台里吃饭。但自从三个儿子都娶妻之后,每年除了地里面的粮食和家里的牲畜二老还管着之外,其余儿子和媳妇们零散打工和做活的钱他们已经不会再要,都让他们自己收用。
钱是让他们自己收着用了,事老人们也是不在管了,基本上除了吃饭、电费还有税款之外,剩下的一切收入支出都让他们自己负责。
现在已经是八月底,闺女明天就要开学,学费、书本费、学杂费什么的是一定要缴。她这一胎估计过完年就要生,到时候坐月子、养身子、喂孩子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在往后算,秋收之后公粮虽然是家里面缴付,但村里和乡里按照人头收的三提五统却是要他们自己缴纳,就算女儿还小不用交,他们两口子加起来也得几百块。
越想感觉要用钱的地方就越多,手里的那一点点算来算去怎么都觉得不够用,要是不让丈夫出去做短工,估计这个年过完之后,他们家就得和村东头的五保户人家一样,给村里打欠条了。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李桂英起身炕梢那边去关灯。
感觉到妈妈的手伸过来抓灯绳,始终没睡听着父母谈话的徐诗梦小声说道:“妈妈,你能把纱巾给爸爸让他卸煤的时候遮住脸吗?马老师说挖矿和卸煤的时候扬起的灰尘吸到鼻子里对肺不好。”
马老师是他们一年级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同时还兼任六年级的语文老师,他们小学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
“还有这说法?既然是马老师说的,那咱就听一听,明早我找一条旧纱巾给你爸。对了,还得告诉妈和月华那边。”
徐诗梦就在老妈的絮絮叨叨中逐渐睡去,好久都没有做梦的她,在今晚又梦到了那个五光十色精彩纷呈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