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江诗云一口血没忍住,吐在了被子上。
殷泰阿看着那血整个人僵直了一秒。下一瞬扑到她面前将她扌包进忄不里,颤抖着说道:“不、不!”
打横扌包起江诗云,疯狂朝着药堂跑去——
江诗云抬起虚弱的手臂,轻轻搭在了殷泰阿的手臂上:“相……相公。”说完她虚弱地笑了一下。仿佛开到荼靡即将凋零的花朵,有一种颓败的美。
殷泰阿俯下身,将脸颊贴在她冰冷的脸侧,听她微弱的气息。
“不要……白费力气了。快、过年了。药堂大夫……也回家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眼前人的手臂。
殷泰阿早已泪流满面,他面无表情,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掉在她脖颈里,在江诗云的耳畔沉声说道:“好。我们回家。”
回到卧房,他以打坐的姿势扌包着江诗云,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头枕在臂弯。
她只能留恋地看着他,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最后碰一碰他了。
“别怕。我们一起。”殷泰阿笑了笑,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坚毅、决然和……幸福。
说完,他开始散功。
周围早已设了结界,没有人会看到这样的异象——浓郁的、深红色的法力开始逸出,与江诗云白色的功力混合在一处,竟呈现出一种彼岸花似的热烈颜色。
殷泰阿低下头,口勿住了忄不里女人冰冷的唇。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两人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最后一缕热烈的红消失了,周围的结界也消失了。
……
躺在冰玉床上的江诗云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下一瞬,江诗云忽然坐了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翻身下床,这才发现身上穿的是大红的喜服,睡的却是冰玉床,诡异又可怖。看了看屋子的陈设,这里······
好像是——天魔宫?
她在四周走了走,久远的记忆浮上脑海,这里有点像当初白痴魔尊的宫殿?
其实当初占据了中间的巨大卧榻不见了。殿内被屏风隔断,她躺的冰玉床在屏风的这边。出于好奇心,江诗云绕过屏风去看另一边有什么。
然后就看见了同样穿着一身喜服,平躺在冰玉床上的那个男人——魔尊殷泰阿。
江诗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是在这个修真世界,还是在上一个修真世界,她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不懂为何还能再次醒来,而当初还好端端的殷泰阿却仿佛死了一般。
她并不害怕,慢慢走了过去,俯身贴在他胸口——没有听到任何心跳。整个身躯也是冰冷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试着调动法力,发现完全使不出来,像变回了普通人一般。
就保持着这样趴伏的姿势,什么也不想去想。
可在这一片安静中,突然响起男人嘶哑的嗓音:“娘子,可否让为夫起来?”
什么?
耳朵下面确实传来胸腔震动的声音,江诗云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直起了身——
这个冰冷的、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男人,睁开了那双锋利的凤眸。
殷泰阿从冰玉床上坐了起来,也不做多余的动作,就这样静静地等着江诗云。
直到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如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他的忄不里。
殷泰阿将她整个扌包起来,像扌包着一个宝贝疙瘩,长腿一伸,下了床,一边摇晃着,一边轻哄:“嘘——不哭了。娘子,我们都好好的,嘘——”
江诗云哭累了,揉了揉眼睛问道:“我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过来了?”
殷泰阿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她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口勿,说道:“这些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你终于回到了我身边——”
强壮的臂弯紧紧将她箍扌包着,男人紧闭着双目,埋首在她脖颈间。
江诗云再次忍不住流泪,趴在男人宽厚的肩背上低声说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那一天,封闭了极乐殿近百年的结界被解开了——整个天魔宫,甚至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
修真界第一人——魔道殷泰阿回来了!
在结界解开的后没多久,江诗云便看到一群陌生的面孔来朝拜殷泰阿。
一名男子领头,依次向男人汇报了一系列的事情,江诗云离开的太久,已然听不懂。
事情报告完毕,殷泰阿点点头,没有给出任何指示,只是将江诗云带到人前,对这代表了天魔宫核心中枢的几百号修士说道:“这是我夫人,以后见她如见我。”
就这样一句话,几百人重新跪了下去——以参见魔尊的礼节,重新对江诗云跪拜了一番。
接下来几日,殷泰阿都十分繁忙,公务众多。江诗云也能理解,并不十分缠着他。况且这个男人一向细心,总会给她安排好书籍、伶人表演、温泉、美食···众多消遣,并不会感到无聊。
只是···江诗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看的这民间话本子里的故事,莫名觉得十分耳熟。
看这一段描写:···话说那女修当真情真意切,为了情郎不顾己身,将雪白颈子朝那利剑上一撞,登时香消玉殒···
还有这段:···那魔修痛失心爱女子,魔性大发,以一己之力,斩杀众多正道高手···
总觉得在内涵她和殷泰阿啊摔!
五日一晃而过,殷泰阿出现在了江诗云面前:“这几日不在,娘子可有想我?”
男人噙着一抹温柔笑意,扌无扌莫着她的长发,黑曜石似的眸子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只能装的下她。
江诗云狡黠地笑了一下,玉白的手臂勾亻主男人的脖颈,歪着脑袋反问:“不如夫君先说说,有没有想我?”
男人将她举起,一言不发地凶犭孟地扌斯咬上她的唇,而后便燃起一片燎原大火不可收拾···
江诗云再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殷泰阿体贴地为她扌柔着月要,声音低沉又温柔地说道:“娘子,为夫对你的思念,你可感受到了?”
江诗云咬牙切齿地说道:“感受的异常明确!”她感受地像被大象踩过好么···
为了表示赔罪,殷泰阿终于同意了她下凡游玩的要求。
又休养了两日,殷泰阿见她行动如常后,便带她去了凡间。
正赶上了凡间的七夕。
夜里,京城的宵禁取消了,到处是看花灯、放河灯的人。
年轻的姑娘们、小媳妇儿、大婶儿、大娘···都三五成群地在树下、葡萄架下、河边游玩许愿。
小贩们抓住机会,在热闹的地方支起了摊子,各种吃食、茶碗、瓜果应有尽有。
江诗云太喜欢这种烟火气了,这让她这个不算真正活着的人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一路走来,吃的玩的买了一堆,都让一身贵公子样子的殷泰阿拿着。
这男人也因此收获了不止一个小贩的夸赞:“公子真是顶顶地疼夫人,一对璧人。”
江诗云不想逛了,殷泰阿便带她进了最大的一间茶楼歇脚。瓜子花生干果水果···都来了一份,他知道她吃不完,但只要能看见她新奇又满足的表情···
茶楼中庭搭建了台子,有常年驻守的说书先生。江诗云呷了一口茶,便跟其他人一般,听起说书来。
说书先生正讲到激动处:“···那些正道修士设下的结界,专克这魔尊,只看他支撑了不少时日,快要灵力枯竭死去——”
众人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
“却听那正道修士说道:阵眼即是你那心爱女子,她死了,你便能活!”
“砰——”只听见楼上有人一拍桌子,一个年轻男子气愤道:“这算什么正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简直有辱正道之名!”
江诗云抬头看了一眼那边,说书先生继续说道:“那魔修也是情种,居然想自尽,跟心爱女子作别,便要赴死。”
“女子也对其情根深种,早已在心中打定主意。拔了剑,便在脖子上一抹——”
“正道是:由来情种是情痴,匪石坚心两不移!谷欠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茶客们纷纷出言相劝,都想知道后面的故事,可那说书老儿不为所动。
直到——“咚——”的一声,一锭雪白的纹银被丢在了说书老头的桌子上。
楼上一个年轻男子说道:“老先生请留步,虽不好叫你坏了规矩,可明日在下便不在贵地,实在想知晓后事,这银子便是对老先生的补偿。”
听着还像刚刚那气愤出声的男子。
话说的漂亮,打赏也丰厚,说书先生便又坐了下来,摆好家伙什,继续后面的故事。
“那魔修乃魔道第一高手,痛失心爱之人,又没了能奈何他的阵法,便如放出笼的大虫,势必要为爱侣报仇。”
“他以一己之力,横扫各大仙宗,不仅尽数斩杀谋害于他的上千修士。更是一个个找到这些仙宗门派所在,横劈仙山,断绝仙脉,把门人杀个片甲不留!”
大堂里坐着的有人质疑:“他一人这般厉害,当初又怎会被困住?一人对上一整个宗门还能赢?”
小老儿抬了抬眼皮子,不咸不淡说道:“小老儿小的时候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当初从仙山上流下来的血水,把村里的河都染红了。甚至还有不少仙人的尸首顺着江水漂了下来——”
大堂里的客人们倒吸一口凉气。
江诗云又听见那个年轻男子说道:“虽说正道不义在前,可魔修就是魔修,报复的手段未免太过狠毒。”
江诗云转过头看向一旁端坐的殷泰阿,他从开始到现在,姿势都没怎么变过,表情也未见任何不悦,仿佛下面的故事与他无关。
见她望过来,殷泰阿一秒回望,俊美的脸温柔一笑,说道:“怎么了?想吃东西么?”
江诗云支支吾吾应了一声,殷泰阿便用他那杀伐决断的尊贵的手,为她剥了一个橘子。
将橘瓣喂入她口中,又继续听了下去。
“魔修荡平了一众坑害过他的仙宗门派,让正道元气大伤。蜀山等当初没参与此事的、真正的名门正派也只能关起门来修炼。一时间,修真界全是这位魔尊的天下,真正的一呼百应。”
“可他壮大了魔宫之后,便像疯了一般四处寻找起死回生之法,搅动的三界不得安宁。而后又突然有一天,从整个修真界消失,从那时算起到现在,已过去了百年。”
“那他到底是找到还是没找到?”有客人好奇地问道。
小老儿苍老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响起:“有人说他忘不了死去的爱侣,已经疯了,被魔宫中人夺了权,软禁了起来;有人说其实他找不到起死回生之法,绝望中自杀了,追随爱侣而去;更有人说···他已复活了爱侣,两人已一同羽化登仙。”
“这一对有情人结局如何,就看客官相信哪一个传说了。”
听完故事,江诗云便起身下楼,殷泰阿跟在她身后。旁边的楼梯也有人下楼,还是那个年轻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听完了,反倒一股怅然若失,让人胸口胀胀的。”
旁边儿一位中年男子劝道:“皇···老爷是性情中人,自会为有情人可惜。常言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便是如此了。”
江诗云紧紧牵住身后殷泰阿的手,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爱你。”
殷泰阿看着前面小女子说完后,红了一片的耳根,低低地笑了,如大提琴音的嗓音说道:“我也爱你,娘子。很爱很爱。”
比爱自己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进入完结倒计时。
从这一章开始到后面,完全是撒糖,疯狂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