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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XXXVII一张废纸(1 / 1)

骑士们或拖曳、或搀扶着伤员,正在艰难地往回走——伤员不止黑玫瑰号上的溺水者,也有许多蔚蓝之地骑士团的成员,在方才的战斗中英勇负伤。

蔚蓝之地号上放下了绳梯。

伤者的数目不少,还有些人意识不清,需要两个人一起抬着,因此,幸存的骑士们花了不少工夫,才把受伤的同伴全部安全转移到蔚蓝之地号上。

在此期间,四周的冰盖还在加速融化着。

仅存的冰道随着海浪一沉一浮,好在联盟军队大都是优秀的海战战士,对这种环境适应良好,甚至还有人抬头遥望半空中那个黑色的身影,然后遮掩什么似地,又仓促地低下头。

最后一个骑士背负伤者从绳梯爬上来之后,连接着蔚蓝之地号的浮冰终于彻底断裂了。

阿芙洛站在船舷边,向海面遥望。

浮冰随着海浪飘荡,碰撞着,不少零碎都漂浮在海面上,帽子,帝国的太阳旗帜,断裂的木板和船帆,烧出焦痕的皮甲,还有——那东西刺得阿芙洛眼眶一痛——某位联盟骑士的勋章。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蔚蓝之地号放下了几只小船。

小船里依次点亮了火把,船桨拍击海浪,在附近的海域巡游打捞着,扫荡遗漏的战利品。

更远一些,残余的碎冰间,还斜插着某只帝国帆船的桅杆尖角,固执地不愿沉入海底。

——帝国人,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阿芙洛想到这里,低下了头,一只手按在船舷栏杆上。

然后她转头去看麦雅。

麦雅身下的冰柱也融化了大半,变成了细细的、晶莹剔透的一条,看起来就像极夜之地的星光一样脆弱,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那个黑袍的身影独自坐在冰柱顶端,不知道还在等待什么。

片刻之后,麦雅站了起来,用法杖下端在冰柱上一点,整根冰柱立刻向前倒去,正对着蔚蓝之地号,笔直地砸了下来!

甲板上的人们惊叫出声。

在即将碰到帆船桅杆的时候,冰柱突然断裂了,被炸成了一片白色的烟雾。

冰柱顶端的麦雅却还在直直地下坠。

她在半空中挥舞法杖,满船的风帆随之飘荡,倒卷而上,裹住她的身形,铺垫了一层又一层的缓冲,最后依然重重砸在甲板上。

阿芙洛一惊,立刻从船舷边站直了身体,匆匆跑过去。

她赶到的时候,麦雅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身旁还围着一圈刚跑过来的骑士,都显得敬畏而踌躇,犹豫着不敢上前。

而麦雅全身上下笼罩在黑色的长斗篷里,除了更加苍白的脸色之外,阿芙洛甚至看不出来她和先前有任何差别。

“这里交给我。”阿芙洛对骑士们说。

骑士们遵令散去,各自去做事,把断裂的风帆重新挂到桅杆上。

四周重新空旷了起来,阿芙洛踩在潮湿的甲板上,看到麦雅摘下了兜帽,狭长的眼睫下,她眼瞳在黑夜中呈现出幽深的碧绿色,略微转过头,向阿芙洛望了过来,仿佛是有什么话想说。

阿芙洛问:“麦雅?”

麦雅沉默了一下,“……我需要一套术士的衣物,和一间舱房。”

阿芙洛有些疑惑于这个要求,但还是说:“好。”

麦雅笼罩在斗篷下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那一瞬间,阿芙洛似乎以为麦雅是想靠近自己,可麦雅只说:“你的头发脏了,伯爵。”

说完之后,她便转身离去,唯有斗篷的下摆随着脚步略微扬起。

阿芙洛望着麦雅的背影,用力一甩头,把发辫甩到身前,抓在手里——那些淡金色的发丝,果然如麦雅所说,混杂了不少污垢进去,甚至包括一条黑色的海藻和几片小贝壳。

她握着头发,正想着麦雅的话,纳尔森却已经走了过来,低声向她汇报这次的伤亡人数。

“这次蔚蓝之地骑士团共派了一百二十人出征,战死八人,还有十二人重伤,很可能这次返航之后就会被迫退役休养。轻伤还没来得及统计——”

“——黑玫瑰号呢?”

“黑玫瑰号上……一共两百人,我们只救了不到四十个人上来。”

阿芙洛松开了手里抓着的发辫,转头望向船舷外,没有说话。

纳尔森把她的沉默看着眼里,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靠近,又低声说:“伯爵,这话可能有些冷血,但军团长牺牲了,而第三军团还有三万人驻扎在西德凯城,您必须尽早考虑这件事。军团长之位不可能空缺太久,也必将会有人为这次的失败负责。”

阿芙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说:“……我知道。”

这一次出征,中高阶的骑士和术士占了近半人数,放在平常,这些人每伤亡一个,都会是联盟巨大的遗憾,谁能想到,这次意外迭生,最后竟然以一个如此惨痛的结局收场。

还有伊莱亚斯和菲迪莉娅……

一位前途无量的军团长,和一位未来的五阶巫师,这是杀死多少帝国人都挽不回的损失。

阿芙洛浑身上下的衣物都湿透了,海上的风迎向船舷吹来,让她感觉有些冷。

她用冻得僵硬的手指在铠甲下摸索着,风把她湿透的头发吹得半干,硬邦邦地贴在面颊上。

“博恩伊莱亚斯,出生于秘法大陆西部的一个小国。”阿芙洛轻声说:“他出身的世家,在当地是一手遮天的贵族。但军团长看不惯他们欺压平民的做派,所以他最终和家族决裂,改换了母亲的姓氏,离开家乡,来到极夜之地,在这里成为了联盟最优秀的统帅之一。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纳尔森。”

片刻的安静。

纳尔森说:“联盟会永远铭记他的功勋。”

阿芙洛终于从铠甲下的暗格里找到了一小卷纸,表面涂了蜡层,因此没有被海水浸湿。

她开始折一只纸船。

伤员忍耐着的呻/吟声顺着风飘了过来,还有其他骑士走动的声音:船上的医护人员太少,骑士们不得不用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包扎技巧来帮助数量众多的伤者,把长剑临时充作固定材料。

风里还混杂着邦邦的钉锤声,那是另一些骑士正在试图修理断裂的木板。

“我只是觉得不值得。”阿芙洛垂下视线,看着自己手指的动作,“这一切本不应该发展成这样的。军团长他……在他的少年时代结束之后,他甚至没有机会再看到一眼的阳光。”

纳尔森望着她的指间,问:“这是?”

“一张废纸。”

纳尔森沉默了一瞬,倾斜火把,树油从半空中滴落,火光照亮了阿芙洛手里那只接近完成的纸船,得以辨认出一些残存的字句。

“11月5日”,“图书馆”,“开放”,还有阿芙洛自己的签名。

——一道作废的政令。

阿芙洛终于折好了纸船,用一只手拿着,悬空在船舷外。

“无尽海太深,极夜之地又太黑、太冷。”她说:“愿这一艘纸船,能承载你们的英灵摆渡过黑海,去往光明的彼岸。在那里,你们必不会孤单太久。”

她松开手。

纸船飘飘摇摇地落了下去,在半空中危险地打转,似乎随时都会散开。可它最终还是完好无损地落进了海里,浸湿了水,沐浴着星光,被层叠起伏的海浪推向远方。

阿芙洛终于回过身,看着自己的船。

“传令,返航。”她说。

……

下层舱房。

麦雅靠在梳妆台前的高背椅里,上身的巫师袍已经被脱了下来,堆在腰间,散发着一阵轻微的、令人作呕的腐尸气味。

一枚银色的蛇形戒指静静摆在桌上。

失去了衣物遮掩,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她此刻的身体状况:从手肘往下,由小臂到双手的血肉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双白森森的骨架。

麦雅用力仰了仰头,让自己深深靠进椅背里,然后半晌没有动作。

她头疼得快要炸开,意识里嗡嗡作响,身体极度疲惫,现在还能维持着坐姿,完全是靠身后的高背椅在支撑着——但,还不是时候休息,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她伸出一根白骨手指,碰了碰桌上的蛇形戒指。

一支蜡烛凌空浮现。

麦雅用骨手拿起蜡烛,靠近自己发梢,蓝色的火焰突然窜起,点着了她的头发,然后开始迅速而猛烈地熊熊燃烧,在片刻之间,把她的整个头脸都覆盖了进去。

等火焰褪去时,麦雅一头黑色的长发已经变成了棕色,松软地卷曲着。

麦雅把蜡烛放到一边,坐直身体,针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开始调整自己的容貌。

被蜡烛加热过的面容就仿佛一块软膏一样,麦雅用手指轻揉眼睑,把那双锋利狭长的眼睛捏成了更温和的形状,又抹平眉骨,略微按下山根,最后改动了颧骨和下颔的形状。

做完这些一切,麦雅疲惫地靠进了高背椅里,足有五分钟没有任何动作。

五分钟是这种修容术的定型时间,分针滑过五格之后,麦雅抬起一只白骨森森的手,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海蓝色长裙自动飞了过来,穿在她身上,黑色长手套遮掩住了受损的双手。

麦雅烧毁了换下来的巫师长袍和斗篷,看着那些灰烬,沉默片刻。

然后她拿出了一个小瓶。

小瓶只有一指长度,白瓷被烛火映照得光亮润泽,上面还贴了一张标签:用于自杀。

麦雅拔起瓶塞,从里面倒出来一粒种子。

她把蜡烛摆在梳妆镜前,又将种子放到了火焰上方,松开手,看着它随着热气流上下飘动。

“你欠了我两次。”她突然说。

跳动的火焰似乎明亮了几分。

麦雅看着那一簇蓝火,蓝火和蜡烛又在梳妆镜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镜像,一起倒映进她冰蓝色的眼底,安静而专注。

她轻声问:“是谁谋杀了你,菲迪莉娅希尔?”

菲迪莉娅当然不会回答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章整!

给大家道个歉哈,最近心情比较乱,大纲也比较乱,所以老久没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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