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圣纳亚米仅剩的一只眼睛猛地睁大。
阿芙洛抽出剑,一道血箭从他眼孔中喷出。
麦雅侧过头去躲避溅到自己眼睛里的鲜血,那些血便在她面颊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卡圣纳亚米仰面倒在甲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旁的白骨法杖猛地悬浮而起,尖利的杖尾贯穿卡圣纳亚米眉心,把他钉在甲板上。
“……这样就干净了。”麦雅疲惫地说。
这时候一群骸骨爬上了船,冲到麦雅身边,开始咬那些把她缠在船舷上的金色藤蔓,不时有骸骨被藤蔓中的光明力量烧成黑烟。
麦雅周围挤满了骸骨,阿芙洛站在几英尺外,只能看到那些爬在麦雅身上的白骨,黑色的巫师袍从白骨缝隙中透出一角。
阿芙洛低下头,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观察自己的长剑。
银色,剑柄装饰着精美的花纹,剑身镂刻着肉眼难以辨别的巫阵符文,斑驳浓稠的鲜血正顺着剑刃往下滴落。
她用衣角擦净了剑上的血迹。
长剑刺入卡圣纳亚米大脑的时候,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点燃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像现在这样亢奋,无比急迫地想加入对抗帝国的战争之中,恨不得今夜就回到极夜之地,用帝国人的鲜血浇铸自己的战意。
这种强烈的情绪在她血管里激荡,如同战鼓擂响。
阿芙洛低头凝望着自己的长剑。
这柄剑伴随她征战半生,从她以普通骑士的身份前往极夜之地,到立下赫赫战功,然后困于哥帕十三年,直到今夜,再次品尝了帝国人的生命。
她是联盟骑士,理所应当,她的价值将由战争证明。
她有太长时间没和真正的联盟战斗巫师配合过了,久到她以为自己再次拿起剑的时候会生疏——可是没有,她和麦雅今夜的配合堪称完美,她依然能准确地判断出局势,掌握所有的时机。
没有生疏,她把那些战斗记忆刻进了自己的本能里。
阿芙洛觉得,如果现在在自己手腕上划一刀,血滴到甲板上估计都能冒烟。
这时候麦雅的骷髅们已经咬断了她身上的金色藤蔓,她从船舷边走下来,伸手拔起扎在密德尔顿脑袋上的白骨法杖。
“蔚蓝之地的船还要多久到?”她问。
“说不好。”阿芙洛说:“这要看纳尔森在港口耽搁了多久。”
麦雅点了点头,四下环顾,想找个地方坐下。一只海豚骷髅很殷勤地滑了过来,主动弓起背,给她当凳子用。
麦雅从空间戒指中找了件加厚的斗篷裹在身上,然后转身坐下。
阿芙洛看到这一幕,迟疑了片刻,也在她身边坐下。
似乎是某种禁锢一切的咒术被打破了,柔和的海风开始往这个方向吹来,在海面上荡起细碎的波浪。星辰渐渐明亮,不是之前麦雅巫术作用下那种耀眼的明亮,而是非常温柔的星光,仿佛某位女神正在温柔注视着她们。
“我想睡一会儿,伯爵。”麦雅说。
阿芙洛很自然地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麦雅比她高两英寸,没法舒服地靠在她肩上,阿芙洛便让她枕在自己臂弯里。她头发散在兜帽里,额头上用鲜血画着一个半符文,脸侧还沾着一道飞溅的血迹,眼睛却对上了阿芙洛的视线。
麦雅的眼睛算不上那种一目了然的明亮美艳,却能在最细致的光移影动中呈现出千变万幻的瑰丽,就像是黎明时从层层叠叠山崖间照进来的第一缕晨光,不够明亮,也不够温暖,却兼具了开辟和幽微的美。
……那么好看,好看到能让人一辈子沉溺其中。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黑巫师,麦雅。”阿芙洛喃喃地说,把麦雅的头又往上挪了挪,让她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枕着。
麦雅唇角微微一动,似乎是想露出一个微笑,却沉沉地合上了眼睫。
一股冰凉冷寂的精神力迅速地包围了她们,让阿芙洛有种浸泡在深秋的湖水里的感觉。
阿芙洛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种感觉对普通人来说绝对称不上舒服,却不会对拥有高阶骑士体质的她产生任何困扰,甚至,她很喜欢这样。
那是被一位高阶黑巫师纳入自己领地的感觉。
星空明亮而静谧,阿芙洛来哥帕十三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星空。海水一涛一涛地拍打着帆船,船身轻轻摇晃着,像温暖的摇篮。
她怀里的麦雅睡得很沉,一半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可是这一半也没有多少重量,阿芙洛隔着厚厚的斗篷抱着麦雅,在这么进的距离上,裹在厚斗篷里的黑巫师疲惫虚弱却防备森严,纤细轻忽却杀人无数,沉默冷淡却思虑周全。
而这一切矛盾——阿芙洛从来没有过这么清晰的感受——都是如此真实。
而麦雅那样心思深沉,全部计划永远只藏在自己心底的人,却这么信任她,能把命都交到她手里。
.
阿芙洛仰头看着星空,轻轻地笑了起来。
不远处,格兰特的脑袋从船舷边冒了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阿芙洛略微扬起头,细碎的星光洒在她的金发上;而麦雅靠在她身上,裹着厚厚的黑色斗篷。
她们当长椅坐着的海豚骨骸发现了他,原本温顺的骨骸猛地转向格兰特,眼眶里冒出幽绿火焰,然后低沉地吼了一声,在格兰特冒头的船舷上烧了一排幽绿色的火。
格兰特:“……”
他只好吊在船舷外。
他盯着坐在骷髅上的两个人影看了很久,其中盯着麦雅的时间尤其久,最后终于忍不住发表了看法: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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