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雅走下马车。
马车周围是阿芙洛的骑士们。稍远一些的地方,是哥帕人——麦雅一个都不认得。他们刚才正在冲着马车大喊大叫、坐在地上干嚎或者试图推搡骑士,却在她现身的那一瞬间整整齐齐地闭了嘴。
大部分人低下头去躲避她的视线,有些人甚至自发地后退了几步。
——混在人群中,隔着不知道多远辱骂一位凶名赫赫的黑巫师,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压力,但是当这位黑巫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麦雅并不在意这些人把自己当成瘟疫制造者。
她无意澄清,也无意辩解。在这样的局面下,澄清和辩解很难起到作用,对她的目的也没有太大帮助,反而会造成别的麻烦:如果没有她,这群人又会去寻找其他的发泄口,制造出更多的混乱。
她真心实意地觉得眼下这样就很好。
但是当他们开始质疑阿芙洛的时候,麦雅却觉得他们的骂声格外刺耳,甚至完全无法容忍。她知道古代骑士是非常重视名誉的,因此绝不允许阿芙洛的声名和荣誉无端受到损伤。
根据蜘蛛们反馈回来的信息,麦雅找到了之前骂声最大、言辞最为恶毒那个人。
那是个年轻男人,他冲在非常前面的地方,几乎贴到骑士们的身上,因此麦雅很容易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男人被麦雅的眼睛吸住视线,茫然了片刻,然后猛地露出恍然大悟和不敢置信的神色,扯开嗓子,用最大的声高喊:
“伯爵是被她蒙蔽的!她对伯爵施了巫术!!”
冲在前面的人们齐齐一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在喊什么。
就在男人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麦雅发出了笼罩全场的巫术。
“禁声。”她说。
.
人很容易轻信自己的判断——麦雅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知道,她只需要在男人喊话完之后念一个静默咒,就能让所有人相信: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相,阿芙洛是被她控制的。
不然,一个高阶巫师为什么要阻止平民们说话?
这个静默咒不算强效,而且麦雅是故意用联盟通用语念的,大约十几秒之后就失去了效果。
巫术失效之后,依然没有人敢开口。
哥帕这个地方,因为常年安定,最近十来年里又有阿芙洛在,高阶黑巫师是非常罕见的;即使有,哥帕也几乎没人见过这群掌握联盟最大暴力的巫师施展巫术的场面。
麦雅的静默咒让他们稍微认识到了一点高阶黑巫师的力量,所以这群人此刻噤若寒蝉。
当然,麦雅毫不怀疑,在她离开之后,她控制了伯爵的小道消息会立刻传遍整座城市。
她转回马车上。
阿芙洛刚弯着腰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出去找她。
麦雅进来的时候,顺手又带上了车门。
她说:“我说过我会应对,伯爵。”
“……”阿芙洛望着她,好一会儿,突然说:“这就是你的应对,麦雅?”她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你的应对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她说着又想从座位上站起来,去开车门。
“他们已经相信了。”麦雅垂下眼睫,说:“你的解释没有任何作用,只会让他们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你解释得越多,他们越会认为是我在不小心用出静默咒暴露了真相之后,又试图控制你强行为我自己辩解。”
阿芙洛看着她。
因为要阻挡外面窥探的视线,车帘是全部拉好的,虽然点了油灯,车厢内的光线依旧很暗。麦雅垂下的睫毛被油灯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微光,睫毛下眼瞳的颜色晦暗不清。
阿芙洛以前是很喜欢麦雅这个垂下眼睫的姿态的——这通常代表她在思考,或者对某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大部分时候,麦雅的定论不会错得太远。
可是她现在宁愿不要看到这样的麦雅。
因为这样的麦雅意味着,她决定的事情已经没有改变的余地。
——把所有的仇视都引到自己身上,做得那么干净漂亮,连共同分担的机会都没留下。
.
阿芙洛弯腰站在门边,保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终于坐了回去。
再一次靠进柔软的座椅里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剧烈的情绪波动确实是非常消耗精力的,而其中以内疚和自责为最。
她望着麦雅说:“你刚触犯公约了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一个平民使用幻觉类巫术——平民们认不出来,我的骑士们不可能认不出来,这件事根本没法遮掩。”
麦雅说:“按照程序,你可以把这件事递交给议院,然后议院会转交秘法联军,由秘法联军下达对我的处罚。整个过程大概要一到两个月,那时候我很可能已经不在哥帕了,你不必担心需要处置我。”
阿芙洛:“……”这么熟悉是触犯过多少次公约啊。
麦雅有公务在身,又是对平民使用幻觉类巫术这种小事,而且移交秘法联军处理——阿芙洛对联军的风格还是很熟悉的,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认真处罚。
她很快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又问麦雅:“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其实习惯了之后也还挺好的,阿芙洛想,虽然麦雅很少主动说什么,但是向她提问的时候,一般都是能得到回答的。
……她知道她改变不了麦雅的决定,但还是想问清楚。
麦雅说:“我想试验一下一个人能不能影响舆论。”
阿芙洛:“……”
她觉得麦雅这个回答肯定不是全部的理由,但她现在是真的累了,所以也没有再追问,而是靠在座椅里,望着麦雅说:“下次,如果有下次的话,再遇到这种事,和我商量一下。不要一个人了,麦雅。”
麦雅略微垂下眼睫,“……好。”
.
因为麦雅的出面,她们接下来的行程没有受到阻碍,不过阿芙洛还是把麦雅送到了巫师学院门口。
麦雅离开之后,她一个人靠在车里。
好一会儿,阿芙洛才稍微提起点精神,对驾车的侍从说:“去市政厅。”
侍从应了一声是,马车又重新辘辘地行驶起来。
阿芙洛懒散地靠着,听着车轮的声音,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远。
她确实很喜欢被信任被需要的感觉,可是这次,麦雅把一切都帮她考虑好了,她反而非常不习惯。
那种不习惯很像……漂泊已久的旅人,终于回到家,睡在自己阔别多年的床上,却反而彻夜难眠。
真是奇怪的想法,阿芙洛想。
她感到一阵困倦,于是又点了一盏油灯,想让车厢更亮一点,提一提神。油灯点上之后她才注意到,麦雅的座位上留了一卷羊皮纸。
阿芙洛出于好奇,伸手够了过来,展开。
——是她们在出门之前,麦雅画的时间轴。
阿芙洛愣了一下,便在这时,羊皮纸上开始出现一行一行的墨迹。是麦雅的笔迹,她认得的。
她听见麦雅的声音响了起来,冷淡而低徊地叙述着,刚好接上她们出门之前谈论的话题。
“……十月八日到九日之间的某个时间,我们的制造者出现在了莱亚小镇;在此之前的某个时间,他曾经到达港口东面的一个渔村,从哥帕到渔村的往返骑马需要半天,乘车一天;从渔村出海寻找尖牙海藻,往返需要两天……”
阿芙洛拿着羊皮纸的手轻微地抖了起来。
……麦雅她真的,把什么都想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巫师:我自黑贼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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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文案1
许珍捡到一个小叫花,百般疼爱,千方百计的对她好。
结果某一天,系统提示她:这个小叫花是大反派,而许珍这个小炮灰,迟早被反派搞死。
许珍哭了。
她迅速退开小叫花三尺远,跪地磕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让你认字写作业了,请你饶了我,让我回乡下过日子吧。”
小叫花神色冷淡,平静的告诉她:“求饶,晚了。”
文案2
荀千春出身将门,只因母亲是胡姬,导致全家被冠上私通敌国的罪名,天子令下,家中老少全部上了刑场。
唯独她,内心不甘,苟且偷生。
十四岁那年,她逃亡至江陵书坊前,一双纤弱白净的手将她扶起。
从此,她颠沛流离的人生有了定所。
她满腔霜寒的内心多了一个人的名字。
可惜最近,这个人似乎不太爱亲近她了。
她十分迷茫,想不明白,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文案3
世人皆知,镇北王荀千春,杀伐果断,面容凶煞。虽同为女子,却与温柔善良的女太傅不对盘,时常互相针对,是个十足的恶人。
有人好奇这恶人私下什么样,便□□想去一探究竟。
谁知还未进去,就见一花枝招展的东西迎面冲来,开心欢呼着:“夫人~~你回来啦~~”
……
后来酒肆聊天,有人问他:“那冲过来的是镇北王的男宠?”
那人颤巍巍道:“不,是那脾气好、为人善良、端庄温婉、曾救十方百姓……”
“到底是谁?”
“女太傅,许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