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将近巳时,水位上涨,已经漫过了虞泽的腰,若是再过一个时辰,水便会彻底漫过虞泽的头顶,为了平衡水牢内不同区域的水位,之前关闭的通往水闸的道路已经重新开启。
四人淌着水,极其顺利的来到了水闸附近。
然而此时尚不是开闸放水的最佳时机。
如今水位还不够高,若是贸贸然开闸放水,汹涌而入的水流绝对会将众人冲的东倒西歪。
需得是水位即将充满暗道时,放水开闸才是最好的时机。
楚留香撕下衣摆将四个人拴在一处,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你们水性都还可以吧?”
虽然问的是眼前的几人,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虞泽。
李燕如看了一眼李魏西。
“我水性不及我弟弟,但是闭气功夫还算不错。”
虞泽:“凑合。”
楚留香一听急了。
这事怎么能凑合呢?
虽然他知道虞泽常年待在缺水的西域,也对他的水性有了心里准备,但是虞泽这个含糊的回答还是搞的他七上八下的。
于是又拽着虞泽细细问了一遍,从他第一次碰水的年龄、溺水的次数,到河流的湍急程度。
事无巨细。
直问的虞泽烦不胜烦。
“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不管会不会水,都只能从这儿出去,我们不知道这暗河多深、多长,也不知道联通哪里,一切都是未知,倒不如坦然一点,是生是死,全看这一次了。“
这个时候虞泽倒是相当泰然,他看着面前的水闸,神色出奇的淡定。
他没有问楚留香要对他说的话,也没有对他说自己心中那对“永结同心”四个字延伸出来的想法。
这个地方太深太暗太脏了,不适合说这种风花雪月的事。
他等着出去后,找个风景壮美的地方,再同楚留香细细说这件事。
虞泽想到这儿,忍不住抿嘴偷偷笑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听天由命”,但是细究起来却并没有自己会命丧于此的想法。
说不上是对顾惜朝的信任还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又或许是因为只要有心中这个念想牵扯着,他们总能游到岸边。
虞泽这么想着。
理所当然的认为
——这一次,自己依旧不会输。
楚留香看着虞泽淡定的样子,心中的一点忐忑也被奇迹般的抚平了。
虞泽是一个狂热与冷静的矛盾结合体,他对杀戮的渴望强的不正常,但是在这种渴望之下,他却又极其冷静的给自己拉了一根线。
这根线比正常人的要低,却远远达不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他如此日复一日,在无数的生死时刻中锻炼出一颗强大无比的心脏。
他知晓听天由命、黔驴技穷,但也不会听之任之。
离死亡越近,便越是冷静。
在大沙漠是这样,在水牢里也是这样。
明知是死。
仍要去争。
努力之后存活与否,听天由命。
但是上天又似乎格外眷顾他,他争了一次又一次,硬生生在黑暗中撞出一条路来,磕磕巴巴的走到现在。
所以这便让他身上有了一种奇异的傲然与自信。
楚留香看着眼前那人,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无关□□。
而是一种面对巨大挑战时的无畏和昂然。
他紧了紧两人腰侧的绳子,盯着那逐渐上升的水位,笑道:“我们开始吧。”
再过一刻钟,水位便能到达虞泽的下巴。
虞泽同李燕如对视一眼。
分别在墙上凿了两个洞。
到时候,由虞泽和李燕如去毁坏水闸,而李魏西和楚留香则分别扒着这两个洞,避免四人被乱流卷走,等到水充满了水牢、稳定下来之后,再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等到水位将将漫过虞泽的下巴时。
一刀一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
几声木料碎裂的声响过后,水闸被水冲了开来。
破碎的木屑化为利刃,被疯狂涌入的乱流裹挟着,在四人身上划出道道伤口。
楚留香突然感谢起自己年少时不怕死的在大风天到海里嬉戏的行为,至少让他现在有了经验,能够死死的在这乱流里稳住身形。
不过好在,因为之前水牢里的水位够高,这儿很快就被水充满了。
四人对视一眼,松开手,向暗河内游去。
此时应当是太阳最亮的时候,可是自水中向上望去,却是黑黢黢的一片。
没了夜明珠的照耀,他们连眼前之人都看不清,跟别说是判断河流的深浅了。
更何况暗河中水流湍急,费尽心思向上游了几尺,被水流一冲,又只能歪着身子顺着水流一路急行而下。
不过好在,跌跌撞撞中,楚留香摸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似乎是山体的一部分。
他紧紧抓住,费尽心思的将四人腰间的绳索挂在了岩石的凸起出。
然后借着绳索固定,一步一步爬了上去,总算在氧气即将耗尽的时候,成功爬上了岸。
说是河岸也不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平台,但是即便如此,也足够供四人落脚了。
“咳!咳咳!”
呛了不少水的虞泽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四人里就属他水性最差,他感受着鼻腔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头一次觉得自己应当把这个短板给补一下。
楚留香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
那动作太温柔,即便看不见虞泽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关切和心疼。
——忍不住让虞泽还想再多咳一会儿。
算了算了。
转头虞泽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有外人在呢。
丢不起这个脸。
“我没事了。”
他吸了吸鼻子,只觉得从鼻腔到脑仁都火辣辣的,说不出的难受。
他瞥了瞥嘴,又仗着别人在黑暗中看不清,俊秀的脸顿时皱的跟包子似的。
楚留香:可爱,既然看不见,就偷偷捏一下好了。
盗帅就是盗帅。
凭着常年昼伏夜出锻炼出来的绝佳视力,以及做梁上君子锻炼的出的绝妙手法,稳准狠的出击——
然后被另一位同样昼伏夜出的夜猫子稳准狠的拦下。
虞泽眯着一双眼看着他。
两人对视半晌,心有灵犀的默默瞥了身侧的两人一眼,然后仗着他们看不见,凑近
一触即分。
“这儿好像是个溶洞。”
李燕如将李魏西拉了起来,出声道。
“嗯。”
刚刚做了“坏事”的两人面色如常的站了起来。
他们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在岩石的边边角角,生长着一些发光植物,像是苔藓,小小一簇聚在哪里。
发出的光极其微弱,但在黑暗中却格外显眼,像是路标一般,一路蔓延向远方。
虞泽随手拔了一簇,借着它微弱的光从,从水中拾起了一片叶子。
叶子被水打湿,软趴趴的,但是从形状上依然可以看出,
——是一片枫叶。
众人见此,心顿时放下了大半,这溶洞里光秃秃的名没有树木,水中既然有枫叶,就说明它同外界联通。
这样一来,只要顺着水流的方向,早晚能走出去。
虞泽思索着附近的地形,恍然发觉他们应当是走到了山的北面,北面的地势较南面要低,这河如今隐在山体内部,但若是照着地势向下流,很快就能裸露在地表。
现在唯一棘手的,就是陡峭的石壁了。
虽说是溶洞,但是越往前走可供落脚的地方就越少。
——楚留香当初能找到那块凸出的岩石,实属运气。
但是乱流都冲过来了,这些崖壁自然也不算什么了。
众人攀着岩壁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一点微弱的亮光。
是出口!
虞泽眼睛一亮,眼睛无意识一瞥,突然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在不远处的岩石上,有一块苔藓幽幽的发着光,却分明有被踩踏的痕迹。
那块苔藓距离他们约莫一丈,他们四人自然是不可能踩到。
那么踩踏的会是谁呢?
虞泽心中警铃大作。
猛地抬头。
却发现一把□□正幽幽的对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考试,不更
周五晚十点左右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