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行动的速度很快,开着辆红色骚包桑塔纳,晃悠悠来到了他们面前。
中也潇洒坐到副驾座上,白濑随即上了后座,用眼神示意黑发少年跟上。
乱步愣了一下,“真的吗?好心的陌生人呐,你愿意带我去参加葬礼?”
白濑看了他一眼:“走吧,一起去。”他又转过头,“不要那么奇怪的称呼我,我叫白濑。”
“好的,好心的陌生人,我的名字你也要好好记住哦,我是江户川乱步。”他凑过来,双眼亮晶晶道,两颊的酒窝明媚动人。
对方的笑容太过灿烂,白濑不自在地往车窗靠了靠,没有在理他。
“我们扫完墓就回来。”中也的视线和白濑的视线撞到一起,示意我没忘我们的正事。
白濑扯扯嘴角,转过头单手托腮看周围的景色。
他们的目标——壮大组织,创造自己的一席之地,这不就是他的初衷吗?
大胡子车开的很快,风景从眼前急速略过。从热闹的街区渐渐驶向郁郁葱葱的人烟稀少的小道上。
一瞬间,他有些恍惚。
二年前,他和柚杏来到富饶光鲜亮丽的横滨。
现在,他长成了12岁的模样。他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并为之奋斗努力。
“你们会成功的。”乱步从口袋里掏出软糖扔到嘴里,动作潇洒,语气风轻云淡,坐姿却懒洋洋的。
白濑愣了一瞬,他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乱步反而笑眯眯地凑上来,贴着白濑的耳朵,一字一顿,“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乱步正经说话的时候,倏然张开碧绿眸子,摄人幽深。
白濑推开了他,心脏不自觉的加快。
有种人总是吊儿郎当孩子气,一旦露出面无表情严肃的一面,反而使人心惊肉跳。
乱步撞到后背椅也不生气,鼓起来的脸颊像小仓鼠一样圆溜溜的。
中也听到身后的动静瞥了他们一眼,充当司机的大胡子寓意不明地哼了一声。
大胡子母亲的家离这很近,小山村在群山怀抱的半山腰上,一家家袅袅炊烟升起,仿若到了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啊咧,竟然还有这么陈旧的地方,乱步大人没有在地图上看到过呢。”乱步惊呼道,像个孩子一样左右张望。
大胡子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白濑拽上了乱步,与中也一起走。
大胡子的家比他们想的要朴素,黄褐色的小木屋孤零零的竖在另一头,与其他村邻相隔甚远。但远远的可以听见,人群躁动的声响。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其中花白头发的村长站了出来。他惊讶道:“大胡子?你回来了?”可语气并未有任何喜气。
大胡子沉了沉脸,声音硬邦邦:“是的。”
大胡子长得高大魁梧,腱子肉被衬衣包裹的鼓囊囊的,不少人纷纷对他让开了路。
大胡子打开了大门,灰暗、霉气、密不透风袭来。
白濑脸色一白,倒退一步。
中也注意到了,他钴蓝色的眸子闪过疑惑,却轻轻捏住白濑的手腕。这力量不重不轻,却恰到好处的让白濑清醒过来。一股不安奇迹般被抚平。
屋子很黑,一张无名手指仿佛攥紧了白濑的心脏。
白濑的手心在冒汗,他尽量拣亮出看,可是只有中也湛蓝澄澈的眸子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宛如夜明珠。
“咯吱——”
大胡子打开了门,白濑反射性挡住刺眼的阳光。
房子背靠一座小山,石子路的尽头挖了一个土坑。四周洒落着潮湿的泥土,旁边有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皆穿着粗棉布制得蓝色袖套裤。
醒目的是矮个子少年围着红色围巾,明明是艳阳的天气,他却戴着厚重的长长红色围巾。两人有条不紊地挖着土,细细看去,会发现高个青年的衣服崭新,矮个少年身上的棉布粗糙起毛,还有被缝补的补丁。
“梅森?你怎么在这?”大胡子失声叫到。
“哟,遗弃之犬还会回来。”梅森讥笑一声,“哈哈,你不愧是忠心耿耿的一条狗啊。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又老又穷酸的女人竟然会等到你,虽然她已经死去了。真是可笑啊,你贱不贱啊?竟然还舔着脸回来?”
“住口!”大胡子被激怒了,他和高个青年梅森大吵大闹,差点厮打起来。
由于其他村民在这,大胡子最终忍住气了。
梅森瞥向自己的弟弟,冷笑一声,“eddie,后面就教给你了。”
被叫做eddie的少年,刚刚一直低着头做事。他抬起头来,天使般的容颜顿时让人一阵恍惚。他也有一头灿烂漂亮的赭红色头发,碧绿的眸子像油画一样,鲜艳夺目而危险,泛着阵阵幽光。
eddie拢了拢脖子上的红色长围巾,低垂着头,掩下不满的目光。动作不紧不慢地挖着土,刘海挡住了他的脸庞,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受到他的幽怨。
中也旁观了一切,并没有上去劝架。大胡子被人撩了面子,气呼呼地坐下。不自觉的开始抹泪淌泪,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掉起眼泪来。
中也沉默的看着大胡子母亲的棺材,棺材里面只有枯瘦穿着得体的老妪。胸腔升起一股烦躁,啧了一声,小声嘟囔,“真是麻烦”。
他双手插兜,酷酷走向白濑和乱步道:“我们去采点百合花,放在大胡子母亲旁边。”
大胡子委屈的不得了,听见中也宽慰人的话,心中猛然一热。被人关心后,泪水哗啦啦地落下。感动的不得了,也不流泪了,起身一并找百合花。
他们三人分开了,乱步也要跟上来,被白濑躲开了。他还不习惯这个少年。
群山怀抱的杉树林拔地而起,白濑踏进了幽暗的森林。其中有一颗高大的榉树耸立在中间,旁边是一片盛开的花海,轰轰烈烈的开着,一路摧枯拉朽的开到半山腰。
“为什么总是让我穿哥哥的衣服,难道我就不可以有新衣服吗?”小小的咒骂声传来,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也很耳熟。
“不就比我早出生,为什么就可以独占一切呢?”
他喋喋不休,空气里甚至传来猎物被撕扯地钝响。
“咔嚓——”白濑不小心踩到了树枝,惊动了藏在榉树身后的少年。
“谁?”少年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阳光一点点落在他身上。
他戴着南瓜头的麻袋,麻袋上的两只眼睛是不规则的五角菱形,射出碧绿的光芒。身上是熟悉的蓝色背带裤,可是仔细看,他的头套和麻袋沾着血迹。
黑乎乎的手套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仿佛是黑红黑红的血黏在手套上。
明明是晴空万里的天气,白濑却觉得毛骨悚然。
“阿拉,是你,我认识你。是大胡子的朋友。”少年的声音欢快起来,“还记得我吗,我是eddie,我刚刚在帮你朋友挖坟呢。”
eddie歪着头,语调清脆,“我记得你,你叫白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