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商穿了件浅咖色衬衣，第一颗纽扣解开了，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他坐沙发上，修长的双腿被黑色西裤包裹着，即便翘着二郎腿，却没有给人不正经的感觉。
优雅矜贵，像一口古井，毫无波澜。
他手上凭空多出来了一本书。
杨树林见他自顾自的，又不理自己了，笑容收了起来。
一个人说话好没劲啊。
“七爷，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在想什么？”杨树林坐在顾商对面的沙发上，挠头发，“咱打个商量，能不能别用读心术啊，这是侵犯隐私你知道不？！”
顾商扶了下眼镜架，慢悠悠开口：“曾经有个人求我让我窥探一下他们帝王的内心，我拒绝了，”他的声音醇厚动听，“所以你哪来的自信？”
杨树林：“……”
“那你上次还说对我用了读心术？！”
“骗你的。”
“七爷，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人类找伴侣是为了繁衍后代，你觉得我需要？”顾商不紧不慢的腔调。
“小树苗你要记住你的身份，百年对于你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对于人类已经是生命的极限。”
“你会看着你身边人一个个离去，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即便沧海桑田，你依旧还是你。”
“人妖殊途。”
杨树林听得一愣一愣的，算起来他也才化成人形几十年，原谅他还没有这个思想觉悟。
而且他觉得现在挺好的呀，永远不会变老，这个技能不知羡慕死多少人。像现在那些明星啊拼命打各种针就是为了保住年轻的容颜，什么‘不老女神’，‘不老男神’，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辣鸡。
再者生命不止，杨树林太开心了好么，以前作为一棵小草的时候，总是听兄弟姐妹说谁谁谁被人类踩死了，谁谁谁被风刮死了，谁谁谁又被大雨拍死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真的好脆弱。
杨树林并没有把顾商的话当回事，反正他还年轻，在顾商面前他可不就是年轻么，顾商就像长辈一样，没事儿就爱灌些鸡汤，他理解的。
不过该八卦的还是得八卦。
“嘿嘿，七爷，那天我可是见你盯着一个姑娘看了好一会儿。”杨树林眉飞色舞，“就对门那姑娘。”
“于是我果断的买下了这里，就是为了让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在杨树林的认知里，顾商对什么都比较冷淡，所以他觉得顾商的目光停留十秒以上的就算是喜欢了。
他才不会说他想知道顾商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子。
岁月漫漫，及时行乐得好。
顾商面不改色，仿佛没听出杨树林的调侃，他按了按眉心，“灵力就在那小姑娘身上。”
杨树林惊讶，“那那那…那你赶紧把它收回来啊。”
“她身上的并不完整，很微弱，”顾商合上了书，“也许它分成了无数部分，散落在各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如果这灵力不收回来会怎么样？”杨树林脸上神色正经了些，“反正你可以收集另外的嘛。”
顾商眸色深幽，他没有回答杨树林的问题，而是说了句，“它对我很重要。”
***
杨树林直到晚上才离开，临走前千叮万嘱让顾商注意点，这楼里有摄像头，别哪天整个灵异事件出来。
顾商表示知道。
许慢慢碰上门，心里烦躁得很，过了一会儿，对门没动静了。
接下来的五天，许慢慢足不出户，终于完成了画稿，她发给编辑后，才觉得一身疲惫。
现在已是华灯初上。
她想她应该需要洗个澡，然后睡觉。
许慢慢来到浴室，脱了衣服，准备冲个简单的淋浴，她打开开关，可是没有水。
我衣服都脱了你告诉我没有水？！！
难道停水了？？许慢慢没有收到物业通知，不知道是只有自己家停水还是整栋楼都停水。
她只好穿上睡衣，然后来到客厅打物业电话，然而没有人接。
这种感觉真不好，许慢慢一个人久了，习惯把所有事情弄得清楚明白，了如指掌才行，不然她没有安全感。
思索一番，她决定出去问问邻居。
这一层只有两户人家。
许慢慢来到对面大门，突然想起那天见到的言语轻浮的年轻人，她微微皱眉。
不过她最后还是按响了门铃。
在安静的夜里这个声音有些突兀。
许慢慢又按了一次，她想要是没人开门就算了。
正当她转身之际，门开了。
屋里耀眼的灯光倾泻而出，映照在许慢慢的脸上，她视线上移，咦？不是那个年轻人。
顾商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带着轻微的打量，不要多想，他只是想知道被灵力依附的人类会表现出什么不同之处。
“有事么？”顾商戴着金丝眼镜，语气很淡。
许慢慢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大学教历史的教授，不由得挺直了脊背，“你好，我是对面的，”她随意指了指身后，“请问你家停水了么？”
声音清脆而又带着一丝拘谨。
顾商还真不知道他家停没停水，他刚从外面回来还没坐下便听见了门铃声。
犹豫了一会儿他才打开。
“我不知道。”他实话实说。
“那能请你看看么？”许慢慢莫名有些紧张，感觉对面这人好严肃啊。
顾商没说话，但也没关门，转身径直朝里面走去。
许慢慢安静的等在门口，一分钟不到男人就回来了，这么快？她还在奇怪。
“没有。”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哦，谢谢。”真羡慕。
“不用。”
说完顾商关上了门。
……
许慢慢琢磨着应该是家里水管出了问题，不过要解决也得等到明天了，她用饮水机里的水洗漱好，然后上床睡觉。
这个觉睡得不怎么舒服，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居然出现了对门那个男人，他戴着黑色礼帽，穿的像民国时候的绅士，镜头拉近，他戴着金丝眼镜的眸子放大，突然镜片裂开，无数小碎片向她飞来，和那场车祸发出的巨大响声交织在一起。
于是许慢慢被吓醒了。
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看向窗外，天空雾气霭霭，有些昏沉，起身把窗户打开才发现下着绵绵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许慢慢摸出手机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来修理，高档公寓就是有这个好处，办什么事都比较迅速。
一个小时后许慢慢泡上了澡。
她想着这个工作完成后又可以轻松几天，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昨晚见到的那个男人。
他个子很高，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当时灯光很亮，显得他皮肤很白，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仿佛流动着细碎的光，她没怎么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全程就盯着他的下巴看了。
嗯，很性感。
许慢慢估算着他的年龄，应该三十出头，最多不超过三十三岁，她想。
泡这一通澡，许慢慢没想到自己全在研究对门那男人，真是，好羞耻！
晴子说的没错，果然自己该谈恋爱了，身边一个异性都没，难怪遇到个长得好看点的男人就开始想东想西的。
年少不更事的时候，许慢慢其实收到过那么几封情书，上了大学也有几个追求者，但都被许慢慢拒绝了。活了二十二年，她没想过要谈恋爱，如果有了亲近的人，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怎么办？
想到这，许慢慢顿时觉得有些冷。
她收拾好后准备出门买些笔和画纸，顺便吃个午饭，关上门转身就看见对面门开了。
男人走了出来，他今天依旧穿着西装，只不过换成了棕色暗纹的。
许慢慢身为艺术工作者，自然有自己独特的审美，她以前为了创作收集过太多素材，但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是她见过最适合穿西装的人。
啊，怎么办，手好痒，想画。
虽说不熟，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嗨。”
顾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许慢慢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
“诶，你不乘电梯么？”许慢慢看顾商经过电梯的时候没停脚步。
话说这可是21楼……
顾商没想到小姑娘话还挺多，顿了下回答道：“锻炼身体。”
许慢慢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从脖子到肩膀到胸膛再到那双大长腿，嗯，身材确实挺好的。
顾商居然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现在的姑娘如此大胆，随随便便盯着男人看，和以前的完全不能比。
矜持都去哪儿了？
这时，电梯门突然开了，杨树林朝气蓬勃的声音响起来。
“七爷！我说你怎么还不下来啊，是不是不会按电梯？”
许慢慢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不会乘电梯？
还七爷？
大清早就亡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