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干部的风弥罗死亡,整个港口黑手党哀悼一周。
这一周时间里,中原中也是看起来最难受的人,他在路过风弥罗的办公室时会发呆。相比之下,太宰治就表现得异常平静,好像死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周后,太宰治毫无预兆地消失。
当晚,中原中也有一辆经常跟风弥罗同骑的机车被人炸了,中原中也气得查了好几天监控,但没找到是谁干的。
大楼最顶层的首领办公室,落地窗被遮挡透不进阳光,办公桌上的烛台照亮了一隅。
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温暖的烛光映进那双紫色的眼瞳,添了几分朦胧。他单手托着腮,另一手滑过桌面上的手机屏幕,调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两人都是侧身对着镜头。
左边是梳着高马尾的黑发少年,穿着套很正式的西装。右边是穿着烟粉色礼服盛装打扮的少女,举起手放在脸边对少年展示指甲。
森鸥外将照片划过去,打开一条视频。
穿黑色长衫的麻花辫少年背对着镜头坐在病床前,手里拿着琴弓很投入地演奏二胡。他的面前,另一名少年生无可恋躺在病床上,配合着凄苦的曲调,场面又惨又好笑。
森鸥外看着视频,忍不住轻微地弯起唇角,又很快归为平静。
视频播放完毕,他退出视频界面,选中刚才看过的照片和这条视频,点击删除。
他的指尖悬在“确认”选项上,久久未能按下。
他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风弥罗会死。
良久,森鸥外关掉屏幕,长叹一口气。
“要寂寞起来了啊……”
*
来年四月,三溪园的樱花尽数绽放。
樱花树下站着名穿沙色风衣外套的青年,他仰头静静地看着樱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胸前有一块镶嵌着银青色晶石的波洛领带,在早春的阳光照耀下,盈着浅浅的光。
周围人来人往,三五成群赏樱游玩。
他站在那里,仿佛与世隔绝。
远处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青年本来无动于衷,却被一句话吸引了注意。
“啊啊,不要把那个拿出来,蓝波!”
砰,烟雾弥漫。
太宰治与满脸尴尬的沢田纲吉遥遥相对。
“噫,太宰君!”虽然变化很大,但沢田纲吉还是将他认了出来。
十年后的蓝波走了过来,闭着一只眼睛的少年穿着休闲西装,看起来很稳重。他问太宰治:“弥罗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太宰治平淡道:“他死了。”
沢田纲吉震惊地瞪圆了眼睛:“诶?!”
“没有啊?”蓝波抓了抓头发,“我那里,十年后的弥罗还活着呢。”
沢田纲吉道:“是有什么误会吗?”
闻言,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开始变得酸涩。
他闭了闭眼睛,淡淡道:“是吗。”
——十年后的弥罗还活着。
这句话,成为支撑太宰治活下去的动力。
从那以后,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洗白了档案的太宰治顺利通过武装侦探社的入社考验,与早在一年前就加入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成为同事。
又过了两年,太宰治捡到一只白虎,北美异能者集团guild前来横滨。
为了横滨,武装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在山下公园进行私下会面,暂时停战协议没谈成,但答应了不会妨碍侦探社的行动。
临走前,森鸥外忽然说:“太宰君,弥罗君的死亡并非我本意。”
太宰治垂下眼眸:“现在说有什么用呢,森先生?”
森鸥外笑着说:“是呢,都过去了。”
——风弥罗没有出现。
骸砦,多年未见的白麒麟拿起鲜红的苹果,对着一身白西装的太宰治提起了风弥罗。
风弥罗的异能力,至今是他的执念。
太宰治耸耸肩:“很可惜啊,你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异能力。”
——风弥罗没有出现。
后来,太宰治与菲茨杰拉德合作,于咖啡馆抓住了主导共噬事件的费奥多尔。
坂口安吾与警卫兵前来,带走费奥多尔。
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与太宰治时隔几年再次见面,事过境迁。
——风弥罗还是没有出现。
再后来,太宰治被猎犬抓捕,成为了费奥多尔的狱友。
根据情报猜出了什么的费奥多尔故意提起风弥罗,谈到了他的死亡。
太宰治说:“他没有死。”
可是,直到武装侦探社的危机度过。
——风弥罗仍然没有出现。
夜晚,繁星点点。
太宰治来到租界海岸旁的跨海大桥,学着风弥罗以前的样子坐上栏杆。
桥上的路灯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将整座大桥照得灯火通明,也衬得海水愈发深沉如墨。
太宰治举目望向遥远的天际,那是风弥罗离去的方向。
他很想风弥罗,很想很想。
四年时间,他独自完成了那份名为“我和阿治要做的事”的清单,依旧没有等到风弥罗。
但他还是不肯放弃。
“十年后的弥罗还活着。”
每当他觉得累时,就会想起这句话。靠着这句话,他等了一年又一年。
太宰治抬手,指腹触碰到胸前的波洛领带。
“我学会做灌汤包了哦,织田作尝过了,说味道不错,你一定会喜欢的。”
风从海面吹来,吹动了太宰治的发丝,像是风弥罗在回应。
太宰治眯起眼睛,感受着海风。
就在此时,太宰治脚下的海水爆出银青色的光,自从风弥罗死后便再也没出现过的银青海水再度出现。
海水打着旋,形成漩涡,产生了强烈的吸力,连海风也剧烈起来。
他胸前,那块镶嵌在波洛领带上的银青晶石闪动着微光,仿佛受到召唤,突然掉落下去。
太宰治下意识伸手抓住,被那股力量拽下桥,人与晶石一齐坠入海中。
*
太宰治醒来已是白天,海水不停地涌上沙滩,冲刷着他的小腿,带来凉意。
他趴在海岸边,手里还握着那块银青色的晶石。
太宰治四处环视,发现这里似乎是擂钵街最偏僻的那处海岸,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这时,他看到了远处矗立的骸砦。
太宰治发现了不对劲。
骸砦在涩泽龙彦的事后受了损,比现在他看到的模样还要残破许多。
太宰治爬起来,朝着擂钵街的内部走去。
视线所及,房屋高低错落拥挤在一起,全部都是令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他心中有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这个猜测,在他路过一间门前挂着日历的房屋时得到了证实。
日历上的日期是——
十年前。
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他不需要呼吸,也没有心跳。
——宛如一具活着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