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夏侯渊起身更衣上朝。
傅景秋晌午睡足了,此时便睡得很浅,他微微睁开杏眸,就见昏黄烛光下夏侯渊正背对他簪着发冠。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南渊殿里不但摆设简朴,好似平日里宫人也不怎么会进屋来伺候。
夏侯渊转过身发现她的小美人已经醒了,便勾着嘴角走回床榻边轻轻地抚着他的脸颊亲吻了他的嘴唇,“乖宝醒了?”
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实在太喜爱这种被她疼爱的感觉。
尤其是当她穿上这身墨黑龙袍,看起来冷淡疏离,却独独对他眸光炙热的时候。
他忍不住伸手环住她的脖子,低低地小声道,“不想让你走。”
夏侯渊轻笑一声,点了点他的额头,“乖宝听话,朕下了朝就回来。”
傅景秋仰头啜了她的脸颊一口,“午膳想吃樱桃肉、琵琶腿还有莲子炖牛乳。”
夏侯渊眼角一挑,觑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傅景秋嬉笑着凑上去“啵”的一记亲出响声来。
等到女皇陛下离开寝宫,眼底的柔和渐渐消散,韩川快步跟上她的步子轻轻地禀报道,“陛下,苍南关那边已然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妥当了,夏侯泽也在此次出兵西楚的名册上。”
夏侯渊淡淡地颔首,看出韩川眼中有疑,念在自己心情尚佳的份上开口解释道,“战场上按人头记功劳,她若再在营地里磨磨蹭蹭,猴年马月才能混出头啊?”
韩川忍不住道,“她过去没几日已经升至队正,表现已然出类拔萃。”
夏侯渊头也不回地往前殿走去,“队正上面还有队旅,队旅上面还有校尉、都尉,她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傅景秋自夏侯渊离开后,也没有再在床上腻歪太久。
前几日他寸步不离地照看她的伤势,后来又被她折腾得“寸步难行”,算起来已经有数日没有去御花园练剑了。
难得今日他觉得精神奕奕,便一鼓作气翻身下床起身去更衣。
宫人早就备下了他的衣袍,佩剑也在南渊殿里,他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后背着剑走出了南渊殿。
他练剑之时向来专注,竟没留神远处有一个身影不知何时驻足凝望了许久。
傅景秋几日不曾松动筋骨,此时放开手脚舞得很是酣畅淋漓。
直到身后传来几声轻咳,他才收敛剑势转身望远处看去。
竟是六皇女夏侯湛。
她面色一惯苍白,身子向来羸弱,傅景秋便少不得朝她所在的地方走过去见礼道,“景秋见过六皇女殿下。”
夏侯湛望着他温和浅笑道,“怎么不唤本殿六表姐了?”
傅景秋暗暗心道,因为小爷不想。
见他不出声,夏侯湛又笑着开口道,“击蹴大会那日你替本殿拿回父君的镯子,本殿还没好好谢过你呢!”
傅景秋攥紧了手里的佩剑,她还真敢开口,当真是虚伪至极!
想到这儿,他冷哼一声道,“不必了,我都已经忘了。”
夏侯湛岂能瞧不出他眸中的敌意,垂眸轻声道,“今日是本殿父君生忌,想来他在天有灵,才让本殿得以遇见你亲口与你道声谢。”
逝者为大,傅景秋抿了抿唇道,“既然如此景秋不妨碍殿下前去祭奠了。”
夏侯湛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用帕子捂着唇又轻咳几声。
她身后的侍从见状蹙眉道,“殿下,可要属下……”
夏侯湛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声音冷厉道,“退下。”
傅景秋本欲直接回去南渊殿,想了想又中途折返回了一趟玲珑阁。
芝兰见到他很是亲热地迎了上来,“景秋公子,你回来了。”
傅景秋红着耳廓轻声道,“我、我来收拾些衣物就走。”
芝兰“哦”了一声,“那芝兰帮公子一道收拾吧。”
傅景秋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就好。”
想了想他又开口道,“你去把云斐找来,我有事要问他。”
芝兰乖巧地应声去了。
走到屋外,眼神却倏然变得冷暗。
自从云斐来到玲珑阁后,公子就越发亲近他、凡事都爱与他商量,这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云斐走进屋子,就见傅景秋捧着手里的御盒正静静出神。
他唇边笑意灿烂,杏眸里也盈满了甜蜜欢愉。
云斐面色如常地跪下叩首道,“公子唤云斐来所谓何事?”
傅景秋回过神来,将御盒放在膝上,随后对他招了招手,“这妆台上可有你喜欢的首饰妆粉,你自己来挑上一些就当做是上回给我出主意哄陛下高兴的谢礼。”
云斐闻言猛地摇了摇头,“为陛下与公子分忧是云斐的荣幸,云斐不敢要什么赏赐。”
傅景秋见他当真是不想要这些,便嘟囔着嘴问道,“那你还有什么心愿,若我能帮得上忙,我愿意一试。”
云斐想了想,轻声回道,“只要公子与陛下平安喜乐,云斐别无所求。”
傅景秋心里有些感动,忙拉他起身,“你从前是在子淳宫里伺候过先太女的对吗?”
云斐不知他如何又问起此事,可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奴才自入宫起就一直跟在先太女殿下身边伺候。”
傅景秋又接着问道,“那你入宫之时,陛下可还在宫里?”
云斐一开始没明白他问的话,转念一想就回道,“陛下那时已经离宫了,奴才未曾见过陛下。”
傅景秋狐疑道,“既然你从未见过陛下,如何不同宫中众人一般对她心有惧怕?”
“其实是先太女的缘故。”云斐望着他坦白道,“陛下离宫后,先太女还是会时常提到她,说她虽然看起来孤僻难以亲近心地却是好的,是以奴才不得已才会斗胆向陛下寻求庇佑。”
性子孤僻?
傅景秋从现在的夏侯渊身上可看不到半点像是孤僻的样子。
只不过……
难以亲近却是真的。
还记得他刚进宫时,她夜半三更跑来玲珑阁低声训诫他。
现在回想起来,那日她说的那些话的确不是没有道理,可她就非得用那种让人心里不好受的语气。
傅景秋摇了摇头,若是她能像先太女那般坦然豁达,兴许旁人就不会总是这样误会、忌惮她了。
后来傅景秋又说服了自己,夏侯渊自出生起就没有可以率性而活的权利,她能像如今这样保留心底的善意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他对云斐轻轻一笑,“云斐,谢谢你今日告诉我这些。”
也谢谢你愿意相信她。
傅景秋走出玲珑阁的时候,只觉得身心舒畅。
他挎着小包袱,快步走回南渊殿,心心念念都是她答应下朝之后就会回来陪他用午膳。
熟不知在他走后,有一个身影悄悄地潜入了他的寝宫,搜寻一番后拿走了原本放置在妆台上的御盒。
作者有话要说: 傅景秋:刚进宫那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喜欢上小爷了?
夏侯渊:……这个真是你想多了。
傅景秋:不对,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吧?
夏侯渊:……你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