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十足惬意地躺在夏侯渊的寝床上,脑后枕着她的金枕、身上盖着她的锦被,这可比偷用她的洗脸锦帕要亲密得多了。
他红着脸一把掀开被子,见自己身上的外衣也给她剥了去,顿时急得跳下床来,待看到那屏风架上一套崭新的外袍方才松了口气。
拿着那件外袍,他缓缓想起方才在前殿她们那般亲密的样子,脸上不自觉就滚烫起来。
这一切都好像是在梦中一样。
有小宫人走进内殿,见他已经起了,便神色慌张地轻声问道,“公子,汤沐殿里热水已经备下了,现下可要沐浴?”
傅景秋怔楞了一下,讷讷应道,“不、不用了,我一会儿回玲珑阁去沐浴吧。”
夏侯渊勾着抹笑缓缓走进屋里,闻言微微一挑眉故意逗他道,“你今晚不留在南渊殿吗?”
傅景秋下意识就攥过那屏风上的外袍挡在身前,面红耳赤地张口结舌道,“才、才不呢,我父君说了,没成婚之前是不能与女子同住一屋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小宫人忍不住捂着嘴低低笑起来。
夏侯渊唇边的笑意僵硬了一瞬,挥退了那小宫人才轻声道,“这南渊殿后面可多的是偏殿。”
傅景秋脸上陡然一红,意识到方才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羞恼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
夏侯渊看着像是已经沐浴过了,脸上不见午后批阅奏折时的疲惫,反倒眼底满满都是得逞后的笑意。
傅景秋觑她一眼,又移开目光,咬了咬唇低声道,“你、你看完了折子怎么也不叫醒我?”
夏侯渊笃定道,“朕叫过你了,是你睡得太熟了,怎么也叫不醒。”
傅景秋怔楞了一下,就听她叹息一声接着道,“朕现在半边肩膀都还使不上力,好不容易才把你抱回寝殿,你这口水还流了朕一身,朕只好去沐浴换衣了。”
傅景秋下意识地反手摸了摸嘴角,就听她噗嗤一声笑起来,“骗你的,看你睡得香就不忍心叫你了。”
听到前半句,他都已经提起一口气就差挥拳头了,待得听到那后半句,那股气就豁了个口子都泄了。
傅景秋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左侧的肩胛,“肩膀真动不了了?”
夏侯渊抿着唇点了点头,就见他眼含内疚地低下头,她唇角几不可见地一翘,忽的抬起左臂揽过他的腰就给抱回了床榻上。
傅景秋倏然瞪大了眼,就觉得眼前一晃,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就凑在他眼前,骇得他一动都不敢动,只蠕动着唇道,“你、你不是动不了吗?”
夏侯渊坏笑着啜了他的唇一口,压低声音道,“朕何时说过左手动不了了?”
傅景秋拧起一双好看的眉道,“你右手得批阅奏折啊?自然是左手动不了了!”
夏侯渊缓缓伏低身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其实朕用左手也可以批奏折。”
傅景秋气急,忽然使力推了她一把,就听夏侯渊“嘶”得一声叫唤起来,捂着右手臂佯怒般冷冷觑他,“好大的胆子,你连朕也敢推开?”
傅景秋心慌意乱,没成想她右臂竟真的使不上力,“我、我……唉,我现下都不知你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夏侯渊定定地盯着他,静默了半晌,轻启薄唇出声道,“傅景秋,朕喜欢你,朕想让你陪在朕身边,朕想给你朕能给的一切,你说说这三句话里哪句是真?”
傅景秋纵是从前性子娇蛮彪悍,却十足是个窝里横的,一到了外头脸皮薄的就跟枝纸一样。
遇上夏侯渊这般真狂放不羁的……
毫无招架之力。
在她缓缓迫近的眸光中逃无可逃,傅小公子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些话换做从前,他都不好意思跟着再说一回,可如今眼看着这人不肯罢休的架势,只能胡乱应道,“你、你想让我陪在你身边?”
夏侯渊压抑着翘起的嘴角,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错!”
傅景秋轻咬着唇瓣,脑袋晕乎乎地抵在她肩上,她身上清冽的气息吹拂到他的鼻尖,他本就不甚清明的脑袋刹时一片空白,不知怎的竟有些想哭。
“我、我不知道……”
夏侯渊的唇终于挨近他的,她的眼眸是那样晶莹剔透,亦是那样温柔专注,他几乎是不自觉地微微向前迎合她的唇。
她就这样勾着唇角,轻轻啜吻着他的唇瓣,“傻瓜,自然都是真的!”
都、都是真的……
傅景秋的心跳得像是要跃出胸口般剧烈,她那若即若离好似逗弄一般的吻让他觉得心里难熬极了,终于忍不住眼一闭、心一横,勾上她的脖颈将她猛地拉近自己。
夏侯渊轻抚着他微红的脸颊,耐心而细致地慢慢教他、诱他,直到他能缓缓放松身子,试着一点点地回应她。
傅景秋渐渐为那愈演愈烈的陌生悸动慌了心神,对上夏侯渊的眼眸仿佛难以启齿般轻咬了下唇瓣。
夏侯渊绞着他的目光,低沉而坚定地开口道,“景秋,你不要害怕,也不必觉得羞恼。这是很美好的事,是只有和最喜爱和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事。”
见他脸颊愈发嫣红,神色越发焦灼,夏侯渊便不自觉地有了几分心软,她的手慢慢地离开了他的面颊,落到他轻颤的脊背,像是哄孩子般缓缓地安抚他的情绪。
半晌过后,她终于低低叹息一声,“今夜朕还是去勤政殿凑活一宿吧。”
刚要起身退避,却又被怀里的人紧紧地揪住了衣襟。
傅景秋的脑袋几乎埋进她的肩胛里,声音细弱如蚊蝇,“你、你别离开,我一个人会、会怕……”
夏侯渊想起他初到齐宫那日的不安,又因他心底对她越发深厚的依赖而欣喜若狂,遂顺从地揽过他的脑袋在他耳边呢喃几句,“好,朕不走,朕在这儿陪着你,你只需按照朕所说的去做,做好了朕给你奖赏可好”
傅景秋就快要憋不住了,却还是强撑着迟迟不肯动手,闻言还将信将疑地抬头问道,“什、什么奖赏?”
夏侯渊眸底难得漾着几分温柔,一边还浅浅地啜吻着他红透了的耳廓,声音魅惑好似妖精一般摄魂夺魄,“……是你猜不到的奖赏。”
傅景秋还欲追问,陡然间心神一荡呼吸一窒,猝不及防地惊呼出声。
这下子什么奖赏可都不在乎了,那一瞬间他羞愤得就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夏侯渊见他神情怔忪地坐在床榻上,好似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动弹不得。
心知他此时许是想一个人静上片刻,便只好起身径直走到屋外,对守在不远处的小宫人清了清嗓子冷声道,“景秋公子改变主意,此刻又想沐浴了,吩咐下去叫汤沐殿准备着。”
小宫人不敢抬头,只怯生生地应了是。
夏侯渊转身回到屋内榻前,若无其事般扯过那掉落一旁的锦袍往他身上一披,而后不由分说就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待到走出屋外,回过神来的傅景秋环顾四周这才神色一变,在她怀里剧烈挣扎起来道,“你、你放我下来,这殿外到处是人……”
夏侯渊冷眼扫过屋外,所到之处宫人侍卫无一不闭目屏息,她堂而皇之地睁眼说瞎话道,“南渊殿里没有人。”
事已至此,傅景秋只得拉起身上那件锦袍兜住头脸,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磨牙嚯嚯道,“夏侯渊,你要是敢不娶我,我就放火烧了你这南渊殿,让这里从前没有人,今后也没有人,彻底都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