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陈旧的餐厅,一侧是欧式风格圆弧形的落地窗,外面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因此屋内也显得昏暗。
餐厅中央摆着长餐桌，桌子上落了一层灰，摆着的烛台腐蚀生锈,气氛诡异。
餐桌两边各摆放着六把椅子，整齐有序。
一眼望去,桌子的最末端摆放着第十三把椅子,木椅造型特别，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座,仔细看,就能注意到椅子是用扭曲的骷髅做成的，无数的骷髅向上挣扎攀爬,形成的死之王座。
“呵呵，我又是最早到的呢。”
木门咯吱一声打开,穿着血红色西装的小丑漫步走过来，拉开其中一把椅子坐下，修长的腿交叠起，后背慵懒的靠到椅子上。
“不是哦，你是第二位。”餐厅角落，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
小丑转过脸望去,看到小男孩后，咧着猩红嘴巴一笑，“哎呀,失礼了。”
小男孩怀里抱着木偶，木偶双臂无力垂落，通体惨白，歪着脖子。仔细看去，木偶的脸栩栩如生，非常逼真。
小男孩低头摆弄着木偶，抚摸它的眼睛，“可惜了……我很中意那双眼睛的呢，但是让她逃掉了。”
“她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小男孩闻言抬起头，“是啊，她很聪明呢。”
小丑眯着眼笑，腿用力使椅子倾斜，晃悠的咯吱咯吱作响，他仰着脖子望向天花板。“你为什么给她评判了最高等级？”
“我？唔……”小男孩一脸苦恼，精致的脸，死死拧着眉头，“因为她聪明啊！而且还是最快发现规则漏洞的人……不过这样一来就没意思了，我本来可以多几个收藏品的……”
男孩显得很遗憾。
“那你呢，为什么要给她评判最高等级？新手乐园的任务很简单的吧。”
小丑咧着嘴笑，脸上夸张的妆容显得狰狞，“她是第一个通过乐园任务的人，三十人中第一个。”
“我原本以为会是那个人呢。”
“唔，是啊。”
小丑和小男孩都转过脸，盯着最里面的座位，在昏暗阴沉的天色下，骷髅王座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这把椅子空了很多年了……”一声轻叹，声音幽幽。
*
中心区域的咖啡厅里。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缘分，林伊夏刚刚不久前还想着偶然碰见的红发男子，下一刻就在咖啡厅碰到了他。
男子似乎是认出了她来，晃了晃手。
林伊夏没有扭捏，大大方方走过去坐下。
“又见面了。”男子笑容明快，一脸自来熟的模样，“看来我们很有缘啊……我是沈念。”
“林伊夏。”
简短的自我介绍，林伊夏直直看着他，“沈先生，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有一些事想请教。”她开门见山道。
沈念一愣，有种自己被当成工具人的感觉。
他想了想，自己的长相好像没那么糟糕……但面前的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十分平静。
他纠结了一会儿，“好吧，我现在不忙，你想问什么？”
“在相同评判等级时，为什么增长的进条度会不同？”林伊夏把自己费解的事情问了出来。她第一次评判s等级的时候，进条度增长了30%，第二次却只有20%，两次差距很大。
这其中肯定有某种规则，不可能是按照系统的心情发放的。
沈念的眼底深处闪过异色，看着她。
前几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她刚通过新手任务，来到中心区域，没想到在这短短几天里，她又通过了一次剧本任务。
难道是没休息就直接搭乘上了火车吗？
是个狠人。
一般初次进到中心区域的人，都害怕的不敢参加下个剧本任务，因为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下次还能活着。
所以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发了疯般的享受，拼命宣泄，或者是躲藏到某个地方，当个缩头乌龟逃避现实。
而像她一样，没有恐惧，不停歇的参加下个剧本任务的人，很少见……嗯，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沈念好一会儿才回神，开口，“看样子你已经通过了两次剧本任务了。那么我问你，在第一个任务里，死了多少人？”
林伊夏没想到他会反过来询问，想了一会儿，回答：“二十四人。新手乐园里总共三十人参加，最终六个人通过了任务。”
她记得很清楚。
“那么第二个任务，又死了多少人呢？”
“四个。”林伊夏微微蹙眉，语气平静回答，“八个人参加，最后四个人获得胜利。”
“这就是原因。”沈念说着，笑了笑。
“这是……原因？”林伊夏一愣。
“是啊。”沈念笑完，突然凑过来脸，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林伊夏没有动，静静看着他，如此近距离看，他的瞳孔像暗色的红宝石，很适合他的发色。
“剧本的难度越大，死亡率越高，那么最后存活下来的人得到的经验值就会越多。”他的声音温和，明明在平静解释着事情，但是听着的人却感到一股寒意。
“死亡率……”林伊夏皱眉。
两人在谈话的时候，木偶服务员端过来做好的咖啡，放到林伊夏的面前，“您好，这是您点的咖啡。”
林伊夏抬眼，她想起来好像还没有付钱。
沈念似乎注意到她的想法，笑着道：“这里的所有地方都是免费的，酒店，餐厅，赌场……凡是你能想到的地方都应有尽有，而且全部免费。”
“怎样，是不是觉得这里是天堂？”
林伊夏没有回话，端起咖啡杯饮了一小口，味道不错，香气芬芳，跟现实世界中的东西味道一样。
“很好。”
沈念有些兴致缺缺，用手抵着下巴，无奈看着她。
不论他说什么话，面前的人都不会有别的表情，这让他觉得像是面对木偶一样。
“林小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其他的话林伊夏没有反应，这一句话，她抬起脸，“有。评判等级是如何判定的？”
沈念的嘴角抽了抽，没错了，他现在能确定他就是个工具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平复下心情，才道：“评判等级，那就要看监管者的判断了。监管者和系统不同，系统只是一堆数据，而监管者……更接近于我们人类。有人类的思维，但并不是人类，他们喜好杀戮和血腥。”
“监管者？”林伊夏的脑海里闪过新手乐园的小丑，永远画着夸张诡异的妆容，看起来跟乐园里的其他鬼魂一样恐怖。
不过它的话语和动作，倒是跟人类没什么两样。
小丑会是监管者吗？
“你肯定碰见过他们，他们存在于每场游戏中，保证游戏公正有序进行。”沈念静静道。
林伊夏默默记下所有情报，最后游戏似乎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它不是简单的求生挣扎游戏。
监管者，系统……还有，门的背后。
她转过脸，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视线落到空中的巨大紧闭着的门上。
沈念看了眼时间，似乎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道：“林小姐，要不要加个好友？等以后再见面了，我会好好的回答你所有问题。”
说着，他的视线朝下，在系统上操作了些什么。
别人看不到他的系统界面，只能注意到他的眼睛稍微动了动。
林伊夏也打开了系统界面，看见，有条信息弹跳出来。
【沈念，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同意。】
很快沈念出现在她的好友列表里。
林伊夏这才发现个人信息界面之外，还有第二页，翻开过去之后就能看到好友列表，消息提醒，组队情况等等。
她看到了好几条信息。
【宋菲儿，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余思成，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
她想了想，原来是新手乐园碰到的那些人。
林伊夏的目光向下扫去，看到最后，没有看见顾唯。
她平静的关掉系统界面，就算一起通过了两次剧本任务，也不能算是朋友。
“林小姐，那么……我要先走一步了。”沈念起身，准备离开。
“好的，下次再见。”林伊夏抬起眼，目送他离开，沈念走出咖啡厅之后，往一个方向匆匆走去，很快不见身影。
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微微皱眉，咖啡已经凉了。
她也要准备走了。
“喂！”林伊夏也准备起身的时候，不远处坐着的外貌阴冷男子喊了一声。
林伊夏转过脸看去，男子紧皱着眉头，冷冷道：“不要相信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林伊夏看了眼左右，确定只坐着她一个人，男子是在跟她说话之后，才开口，“你认识沈念？”
男子脸色难看，死死攥握住拳头，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知道进条度是如何增长的吗？”
“知道。”林伊夏点头，就在刚才她就听沈念解释过了。
男子紧握住的拳头不停发抖，连带着肩膀也颤抖起来，“只要进条度满了，就能得到通行证。那个男人……他仅用了三场游戏，就得到了通行证。”
“哦？”林伊夏眼中闪过异色，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仅用三场游戏得到了通行证，那么就要保证每场游戏结束后，增加的进条度在30%以上才行。
“他很厉害啊。”
“不！他是个恶魔！”男子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喊道：“他是恶魔……”
“他参加的游戏，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其他人全死了！剧本难度越大，死亡率越高，就能得到更多的经验值……”
“每场游戏，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男子激动的道，扯着脖子大喊，脸色通红。说到这里他突然安静下来，疯狂的眼神盯着林伊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他杀光了所有人……”
男子勾起嘴角，嘴角抽动，“他杀掉了所有人……你也会死的，所以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男子疯疯癫癫，说出的话语冰冷渗人。
林伊夏盯着他的眼睛，感到后背发寒。
沈念参加的每场游戏，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是他杀死了所有人吗？
……
除了在场的人之外，谁都不知道事情真相。
林伊夏收回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多谢你的忠告。”她淡淡道，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出两步，背后传来怒吼声。
“你不信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他杀死了所有人，我的兄弟就死在那场游戏里！”男子再次变激动，眼神通红，像是要吃人一样。
林伊夏停下脚步，没有回过头，“不，我只是觉得其他人的事情跟我无关。他是恶魔也好，杀人犯也好，都不会挡住我的去路。”
她的声音轻飘飘落下，男子死死盯着她，没再说话，不，应该说是无话可说。
林伊夏推门走出咖啡厅。
叮铃一声，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