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身为皇后,这种时候怎么能够不在现场?”皇后微抬下巴,面色严肃,“皇上,臣妾还没有到做不了事的程度呢!”
“皇后!”康熙无奈低喝。
可见着皇后丝毫没有退却的模样,康熙只能无奈的点头任由着皇后留在承乾宫。承乾宫的宫人都被叫了出来,包括许久都未见到康熙的乌雅常在,她只朝着帝后两人叫了福,连进屋的资格也没有,只能裹着单薄的披风,顶着寒风面无表情的肃立在殿门外。
徐御医来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从外间飞奔而入,就连身后的药童也跟不上他的速度。
他匆匆给帝后两人行礼后,就与周太医一同讨论了几句,不知周太医说了什么,徐御医勃然色变,连忙绕着承乾宫正殿走了好几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摆在角柜上的香炉上。
香炉现在熄灭着,并未点旺,只是里面少许的灰烬告诉在场众人必然是刚刚才使用过的。
这只香炉是一只白玉制的龙凤呈祥四脚小香炉,康熙的眉峰微微一蹙,只觉得眼前这物似乎有些眼熟。
“皇上,这是慈和皇太后当年用过的。”庞嬷嬷见康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香炉,连忙发声回道,“您不在宫里那段时间主子刚好整理库房,想起慈和皇太后当年的事情,贵主子就令奴婢们拿出来清洗后用上了。
点的香料是凝神香,宫里最常见的,贵主子睡不着觉头疼得厉害,这些天日日点的。”
徐御医的表情更为严峻了。
“嬷嬷,这香炉还有谁这里有?”看着两名太医围着香炉不断说着一些隐晦的词语,康熙心里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主子喜欢,这一组是四个,其他三个,一个还在库房中,另外一个给了……另一个给了乌雅常在。”庞嬷嬷略过純贵人的名字,认认真真的回答着徐御医的问题。
“让乌雅常在进来。”
“嫔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乌雅常在叫了福,却没有被叫起,只能维持半蹲的姿势立在原地。
“这个香炉,你有印象吗?”康熙点了点香炉,目光含冰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乌雅常在微微抬头,她瞥了那个香炉一眼,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平静的回道:“嫔妾见过,嫔妾屋子里也有一个,是贵主子赏的,不过嫔妾向来不喜欢熏香,所以从未用过。”
康熙盯着她许久,见她毫无异常才点了点头:“退下吧,回去使人把你那个香炉送过来。”
“是……”乌雅常在心里松了口气,退了三步到门槛处才转身走了出去。一走到外面,任寒风吹着,她的额角也冒出了几滴汗珠。
“这里面的香料有什么问题?”
“皇上,臣有事需要私底下禀告。”徐御医低声说。
正巧,许嬷嬷端着药走进了屋子,扶着昏睡不醒的佟贵妃就灌了下去。
康熙点了点头,心情很是沉重的带上皇后,领着两位太医,叮嘱梁九功将承乾宫所有的香炉拿上就匆匆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的庞嬷嬷很是惶恐,望着不知情还有些疑问的许嬷嬷,嘴唇哆嗦片刻才将佟贵妃也许早就‘中了道’的事情说出来。
不提庞嬷嬷和许嬷嬷在承乾宫是如何的焦灼无奈,另一边康熙也没有走远,转弯就进了景仁宫。
除了太医,只有梁九功、顾问行和李玉三人被留在殿内,其他人都被康熙斥退。
康熙面色严肃坐上首位,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两名太医:“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徐御医早经过宫内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丝毫没有动容,面色平静如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从承乾宫寝殿拿来的香炉搁在地上,摘下顶戴磕了个头:“皇上,佟贵妃此次只怕是遭了无妄之灾。”
“说。”康熙心里一紧。
“这个香炉,只怕从烧制到上彩釉都有人精心处理过。”徐御医面色严肃,“若非周太医发现,只怕佟贵妃的病情起起伏伏,突然猝死,或者连绵数年之久后死亡也无法发现是有外物影响。”
“你说这香炉从烧制时就被人下了药?”康熙拳头微微握紧,沉声再次问道。
“是的,皇上。”徐御医很是沉重,“这个香炉是特制的!从特定角度可以看到,香炉内侧的彩绘已经出现了划痕,露出下面荧蓝色的涂层。这个涂层就是用了药的证明!”
康熙起身,在众人的劝阻下拿起香炉,仔细的放在眼前观察着,果然当平行于香炉的角度,才可以看到里面隐隐约约的蓝色光层,在黑暗中极为显眼,可是换一个角度立马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贵主子,使用的香料,就是这种毒药的引子。”
“凝神香不是宫里常用的香吗?”
“皇上不知,这香炉里面涂层上药和这味毒药的方子早已失传,这老物件上带有只怕是前朝便流传下来的……若不是臣等曾在医书里见过,这香炉涂色又因时间太久而被破损,否则根本无法查出贵妃娘娘所用的香炉中有这个问题!凝神香的确是好物,单独使用对人毫无伤害并且可以清神醒脑,可如若和这个一起使用……”
徐御医摇了摇头,“不能直接置人于死地,但也足以让胎儿畸形或是产下死胎……而像贵妃娘娘则是心慌多梦,晚上睡不好的时间长了,整个人就易怒暴躁……寿命自然受损。”
若是时间长了,只怕猝死也就是难免的……
康熙面色难看,想到后世时不时有人通宵达旦后来猝死的新闻,这一副药的恶毒也在于这里。若不是因太久涂层脱落,只怕是佟贵妃性情暴躁,甚至与六阿哥恩断义绝……都无人能够发现。
要是佟贵妃情绪大起大落猝死,那这不孝之名就落在六阿哥头顶,只怕六阿哥回到舒嫔身边,未来也没了前途可言。
等等……
“这是……慈和皇太后当年用的东西?”康熙声音发颤,一时之间竟是说不下去了。
“皇上——”徐御医面色大变,跪倒在地,惶恐的不敢抬头看康熙一眼,“臣当年并不是慈和皇太后的主治,并不清楚皇太后当年的病症是否是因此而起。不过皇上生下来康健,许是没有受到影响,毕竟若是中毒,只怕怀孕必然致畸。”
“致畸?”康熙声音低沉,一字一字的吐出来。
“是……”徐御医的腰弯的更低了,“臣只怕承乾宫后面那位也用了这种香炉!”
这到底是人为?还是真的是因为佟贵妃和純贵人两人意外……偏偏乌雅常在就如此幸运,从来不在宫中使用香料?
康熙将慈和皇太后的事情搁在一边,仔细的思索着純贵人的事情。
越想,他心中的怀疑越发深了:“佟贵妃现在中的毒是否可解?”
“回皇上,佟贵妃使用这香炉香料有数月,这毒并不致命,却可延绵数年之久,况且解药的药方早已不存。臣……”徐御医踌躇片刻,“虽然想要让贵妃娘娘恢复健康不在话下,可是……”
“可是什么?”
“回皇上,贵妃娘娘的身子只怕是万万不能怀孕!一旦怀孕,指不准就和前面那位一样,或是畸胎……或是性命不保!”徐御医沉声回道。
“……”康熙沉默一瞬,淡淡点头,“朕明白了。”
康熙让两名太医闭紧嘴,绝对不能说出去之后就挥退两人,面色严肃的吩咐顾问行:“去仔细查一查内务府的资料,把这一枚香炉的来龙去脉搞懂——尤其是怎么送进慈和皇太后那里的!若是发现有同一批当年前朝遗留下来的,一律都查收统一登记在册后再送到太医院去!”
“是,奴才明白。”顾问行微微躬身,立即离开了景仁宫。
待皇上又吩咐一番,皇后才起身走到康熙的身后,温柔的帮他按捏着脖子:“万岁爷,您晚膳还没用?”
康熙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皇后忙抬头示意,曹嬷嬷忙掀开帘子走到外间,不多时桌上就摆上了三盘热菜两盘冷菜,分别是一碟子醋溜白菜,一小碗虾仁豆腐蒸水蛋,还有一碟子嫩烤果蔬百味鸭,还有拍黄瓜和凉拌鸡丝,最后还端上来一大盅热乎乎的香菇鸡肉粥。
“万岁爷,用一用吧。”皇后殷勤的舀了一碗粥,吹了吹热气摆上一个白瓷小勺摆在康熙的面前。
康熙心事重重的点点头,端起小碗微微闻了闻气味,又舀了一勺喝了一口,鸡肉已经烧得酥软几乎入口即化,香的人直能把自己舌头吞下去。
于是他一口、两口、三口、四口,呼噜呼噜,一口气直接全部喝光。
喝了点粥,他的面色也好看了些:“皇后快点坐下也用点吧。”
“臣妾知道了。”
用完膳,康熙起身端着一杯茶就走了出去,站在殿外的长廊上若有所思的望着天空。
在他的身后,两名宫女掀起帘子,曹嬷嬷急忙给皇后披上一件袖口帽檐缘着白狐毛的红色斗篷,才跟着皇后身后一同走出殿门。
皇后倚在门边:“皇上,外面天这么冷,小心冻着!”
“你啊……关心朕之前还是好好养着你自个儿的身子才是。”康熙伸出手来接着一片雪花,看着那雪花慢慢的融化,消失在手掌心笑着回头,“这大雪瑞丰年,今年可是来得迟了。”
“是啊,再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
“等开了春,朕带你去城外踏踏春。”
说着话,康熙转身走回皇后的身边,将她身上的披风围得更紧一些,匆匆忙忙的推着她进屋:“别在外头,你身子不好小心冻着。”
“那臣妾倒是得养好身子才是。”皇后抿嘴微笑,顺着康熙的意思又回了屋子里。殿内四五个火盆燃烧着,上好的银丝炭连半点烟尘都没有,将整个屋子弄得暖洋洋的。
见着康熙的神色比刚才好了不少,皇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万岁爷,那六阿哥后头怎么办?”
“佟贵妃的身子得细养一段时间……朕看着要不就把六阿哥放回舒嫔身边照顾吧。”康熙想到自己这几年让他们母子分离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不假思索的直接开口。
果然……
皇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若不是自己瞧见了这舒嫔的模样,还没有想到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算计。
搞不好,这事儿可是和舒嫔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铺垫了许久,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呢?
虽然文里当然是比较夸张的形容,不过(#^.^#)保持良好且充足的睡眠时间是必须的哦!大家也要好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