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乱成一团,观众纷纷要往这边挤,保安连忙赶过去组成人墙,叽叽喳喳哄哄闹闹,馆内一时间吵的不可开交。
那一时间程夏禾的五感仿佛都被剥开,听不见,看不着,耳边喊她的声音逐渐远去,她的世界一片模糊。
胸口被剧烈的按压,唇上清凉如风拂过,一次一次,宛若春天的薄荷。
意识混乱时,她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黑洞无光,四周都是沉沉黑水,她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脚下的拉扯,仿佛像怪物的触角抓着她的脚踝一路往下拖。
拖入它的洞穴,或是另一个世界。
她的四肢越来越冰冷,血液逐渐停止流动,身体渐渐僵化。
我要去哪儿。
她在想这个问题。
她一直仰着头。不由自主的仰着。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就是想在下沉的时候望着远方,望着尽头,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人在等她似的。
可是是谁。
谁在等。
忽然间。
天光破开黑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黑暗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她疑惑的望着。
直到一双手倏然从裂缝中伸出,它鲜血淋漓。
她睁大双眼,望着它。
随后,第二只手出现,它们用力的掰开裂缝,一瞬间,天光大亮。
光芒照进黑水,她的双眼被刺的睁不开。
隐约间仿佛耳朵恢复了听觉,在黑暗的尽头,一声嘶哑又焦急的怒吼:“程夏禾!——”
她猛地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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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晕,还是晕。太阳穴剧痛无比,气管灼烧的厉害。她咳了好久,恨不得肺都要呛出来。
她被一圈人包围着,大多是不认识的,还有讨人厌的保安大叔,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最后,她看见了抱着自己紧张无比的那张熟悉面容。
她虚弱的一笑,手抚上他的脸:“止维哥哥,恭喜呀,拿冠军了。”
张止维抓住她的手,浑身都在颤抖。他把她的手指放在唇边,用脸颊的温度去捂热,紧紧闭上了眼。
“止维哥哥……”她小声喊着。
“你别喊我。”张止维闭紧了眼,声音冷如冰。
她心一拎,连忙道:“止维哥哥,你……”
“老子叫你别喊我。”他陡然提高音量,程夏禾的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
闻声而来的程木然裹着巨大的毯子,她挤开人群走进来。
双眼一片真诚可怜的望着张止维:“止维哥哥,你不要凶我妹妹了,她不是故意推我下去的,是我自己没站稳,是我的错。跟她没关系,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张止维抬起脸,怒目盯着这个聒噪的女人:“你给老子滚远点。”
程木然惊呆了。
“止维哥哥……”
“谁是你哥哥,滚。”说完这句话,他抱起程夏禾就走,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
“张止维怎么了啊……”
被张止维凶了一顿的程夏禾偷偷在他怀里流泪。小姑娘委屈的不行,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就是不把正脸露出来。
不怪他发火,张止维是真的被吓到了。
程夏禾刚刚面色卡白,嘴唇青紫一片,怎么都叫不醒。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来了个遍,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他的魂都差点跟着一起去见了阎王。
他怎么能不生气。
怎么能不害怕。
怀中的女孩默默流着泪,他岂会不晓得。
直到走进一个没人的单人休息室,把她丢了进去:“衣服脱了,穿我的。”
程夏禾可怜巴巴的一边在换衣间掉眼泪,一边换衣服,换好后走出来双眼还是红通通一片。
就是头发仍旧是湿的,一缕一缕。站在那里绞着手指头吓的不敢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张止维发火。
止维哥哥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生过气。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从鼻腔里挪出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吧嗒一下,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一滚就出来了。
刹那间,张止维那颗心就软了。
他真是被气的没法儿了。
想到刚刚有多危险他就生气,见她这样,又心疼。
他拍拍身边沙发:“过来。”
程夏禾磨磨蹭蹭的挪过去,离他远远的坐着。
长沙发,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我要你过来。”张止维垂眸看了眼自己身边,用眼神示意她过来。
程夏禾摇了摇头:“不敢,你好凶。”说完,还朝离他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张止维气笑了。
她像个小白兔一样,还是个湿哒哒的小白兔,两只哭过的眼睛红通通,怎么看怎么可怜。
真的是。
他说:“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程夏禾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掉水里了。”
“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她小声嘀咕:“原地不动,等你回来。”
“那你是怎么从原地变到水里去的?”
“不是我。”她连忙道:“是……”
咬咬唇。
她想说是程木然,可是不知道止维哥哥会不会信她的话。
“是程木然推你下去的?”张止维忽然道。
程夏禾头一抬,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那不然呢,总不能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溺水的只有你和她,我见你没那么傻。”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到后面一声尖叫,她就推倒我了,紧接着我也没多想,就把她也拉了下来。”
别人家的事不好多说,张止维只是给了个警告:“那个程木然,你以后避着点。”
“人行恶事,必遭天谴。”他说。
她乖乖点头:“我知道。”
“那还不过来?”
程夏禾抿了抿唇,想过去,又怕。
“我怕你又吼我。”
……这丫头。
张止维索性站了起来,一步跨到她面前,一屁股坐她旁边。
她:“……你过来干什么。”
“你不过去,还不准我过来了?”他眯着眼瞧她。
她眼睫上还挂着水滴,不知是水还是泪。他拿了身边的毛巾往她脑袋上一罩,将她揉的乱七八糟。
她哎呀哎呀的叫着:“止维哥哥!”
“你别揉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头发......扯着了。”
“要你不听话。”他搓着那头湿发,她像个不倒翁似的左右晃。
“你别揉啦,我错啦止维哥哥,我下次一定小心啊。”程夏禾连连哀嚎。
“还下次?”他动作更粗鲁。
“呜呜,再也不了。”她求饶。
他渐渐停了动作,望着她。
纯棉白色浴巾下的,是一双微红又灵动的眼睛。女孩儿的红唇娇艳欲滴,小巧的下巴已经有了尖尖的弧度。
睫毛细而长,额上搭着黑色的发,几缕翘在一旁,衬出她雪白的皮肤。
他与她的距离很近,近到呼吸声可闻,近到能嗅到女儿家的发香。
一切仿佛安静了下来,彼此的眼中只剩下了对方。
程夏禾眨眨眼睛看着他:“止维哥哥……”
张止维陡然回神,立刻后挪一步,撇过头。
“止维哥哥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她不懂。
“……”张止维揉着太阳穴,闭着眼:“没事。”
“没事吗?我怎么觉得有事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她忙问。
“不是。”他顿了顿,侧过头来。
一声叹息。
“小孩。”
“啊?”
“你到底什么时候长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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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不知道有什么在悄然中改变,也不知道有什么在心底悄悄种下了种子。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
女孩儿盼望着长大,男孩儿追梦在路上。
少女在练功房挥洒汗水,少年从高中走入大学。
她退去青涩,越来越藏不住。
他愈加成熟,浑身都是引诱人的荷尔蒙。
成启道馆这两年热闹了许多,总是能见着一对丽人进进出出,男生高大帅气,女生活泼美艳。只是,这个男生出入道馆多次却从不穿道服,女生倒是经常一袭白衣,腰间挂着黑色缎带。
夏日风起,身上道服从未干过。冬日天寒,她仍旧浑身是汗。
不论烈阳还是寒风,精致的院落里白纱飞舞,而纱幔后头的身影始终如一。
少年平日对她温柔有笑,训练时却一丝不苟格外严厉。
“脚抬高,出腿要有力,软绵绵的打什么?踢海绵?横踢两百个,现在计时。”
“倒什么?重心在哪不知道吗?稳住。上了比赛连中心都站不稳是等着自己掉下擂台?”
少女日日汗如雨下,拼着命的练习,用尽她所有的毅力。
信念只有一个,是不断的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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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紧咬着牙关,一次次练习,不断反复,不断琢磨。
她身量愈来愈高,腿更是修长。
腿风更加凌厉,技巧也是愈加娴熟。
两年以来,日夜不辍,踢破了多少板子,磕破了多少血肉,流过多少眼泪,生过多少闷气。
但还好,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人。
有位哥哥,一直站在她身边。
她要倒了,会扶着她。她要哭了,会接着眼泪。她要笑了,会捏着脸蛋。她要错了,会带她走回。
她笑与泪,都不藏着。在他面前,她永远是最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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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阳光尚好,秋高气爽。
少年单腿撑着摩托,脖子上挂着黑金色的耳机。他专心看着手机,不知道身后来了人。
直到对方弯下腰,凑近了看他。少女扬眉一笑:“嘿嘿。”
长开了的程夏禾真如夏日荷花,粉嫩欲滴,娇艳不可方物。她二话没说一蹦就跨上了摩托,坐在他身后抱着他的腰。
小下巴搭在他的肩上,黑色皮衣传来皮革的味道,却掩盖不住他发间的清香。
少女深吸了一口,自然而然的双手从腰间挪向他的脖子,圈起,抱住。
清甜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她笑问:“哥哥,又来接我啦?是想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so~wuli小禾妹妹终于长大一点啦!
(玩机车又长大了的止维哥哥真的!a炸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