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有点晕,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明杨比他还懵,不知道苍佑为什么突然这么主动。
只有苍佑,淡定中带着些许自信,比之前在台上时还状态良好。
但社长不愧是当过学生干部的三年级大学生,只凌乱了两分钟便恢复正常,伸出手同苍佑问好:“您好,我叫唐煌。”
明杨觉得眼前的场景才比较令人堂皇,因为苍佑竟然没有立刻回应对方,让社长停在空中的手显得十分尴尬。
他平时不是这么没礼貌的人,这让明杨更莫名其妙。
明杨用手肘偷偷碰了碰旁边人的手臂,苍佑才回过神。他刚刚没反应,倒不是故意傲慢,是在想下一句要怎么说,能够充分彰显自己对明杨的重要性。
唐煌看他的表情丝毫不怵,苍佑自我感觉发挥得不够好,没震慑住对方。此刻握住手,便不由自主地使了些力。
隔着一身西装,明杨都能感觉到苍佑紧绷的肌肉。
明杨实在想不通,这两个人才刚见面,怎么空气里居然弥漫着一种面和心不和的气息。
两个人短暂地触碰完,明杨稍稍放了些心,准备拉着苍佑赶紧走。
不料社长又开口了:“苍先生,我对您今天讲的‘产学研合作’非常感兴趣,可以跟您请教几个问题,顺便一起吃个饭吗?”
“当然。”简单的两个字,苍佑说出一种应战的气势。
离开教学楼,被寒冬的凛风一刺,苍佑清醒了:“我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把咱俩的关系公开。”
学长走在他们两人的前面,有一段距离,但明杨还是压低了声音:“是有点吓着我,但没关系。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以前见过我吗社长,怎么感觉你不太喜欢他。”
岂止是见过,他想念明杨想的要死的时候,还神经质地把那几张合照仔细对比研究过,唐煌回回都在明杨身边,苍佑怎么可能喜欢他。
此刻明杨看出来了,他也不打算再编理由,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要不是当事人就在前面,明杨真想大声笑出来:“怎么会呢,苍佑,我们社长有女朋友的。”
“他有女朋友啊,”苍佑小声重复一遍,还要再确认一遍,“女朋友是女的吧?”
话音刚落,没等明杨笑话他,苍佑自己就对自己很无语了,只好掏出手机开始装模作样。随意地按亮屏幕,刚刚接收到的那张合照,赫然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年轻才俊,手机壁纸竟然是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
“我今天是不是让你丢脸了?”苍佑垂头丧气地把手机扔回口袋里。
“没有,”明杨摇摇头,脸上是很温柔的笑,“苍佑,你今天很可爱。”
餐厅是明杨选的,里面有两道他之前想推荐给苍佑却总是没机会一起来吃的菜。
路上得知的信息,让苍佑减少了许多敌意,更多了一份愧疚,为刚刚自己的鲁莽。服务员把菜单送上来,苍佑立刻推到唐煌那一侧:“你先选。”
唐煌没动,而是问道:“我怕紧张,苍先生,可以喝点酒缓解一下吗?”
苍佑绅士地把菜单翻开,示意:“你来选酒。”
饭菜上来后,既然已经公开,明杨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体贴地为苍佑夹菜,让他尝尝自己爱吃的那两道。
唐煌完全没心思探究明杨和苍佑那点私事,说要请教,倒不是客套话,他最近正在准备“大学生国创”项目的中期报告,思路不通畅,整个团队的人都愁坏了。今天的报告主题和他们的研究内容有很多共通之处,他从苍佑的报告中获得了不少灵感,当然也还遗留着一些问题。
他在来的路上理清思路,将要问的问题总结成三个方面,准备一一同苍佑讨论。
唐煌的态度很认真,苍佑自然也不会随便糊弄,针对他的困惑,结合自己的实际经验,提了不少有用的意见。
解惑答疑结束,两人说不清到底喝了多少杯酒。酒瓶渐空,苍佑的绅士风度也随之减少许多。
他独自在异地他乡把人家当了好几个礼拜的情敌,几杯酒下肚,脑子不清明起来,看见唐煌的脸,又回忆起深夜里那些酸了吧唧的情绪,本能性地要在明杨面前争个输赢出来。
对方敬一杯,他就干一杯。
唐煌解决完问题,心情放松后,也跟着没节制地喝。
苍佑喝得手都不稳了,还要给人倒酒,却怎么都倒不进去,差点洒到身上。明杨坐在旁边,劝也劝不住。
学长比苍佑喝得还晕,五分钟前就喝趴了。
明杨从苍佑手里抢过酒杯,好言好语地安抚道:“别闹,结束了,回去休息。”
苍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缠在明杨身上不停地咕哝:“我赢了。”
在场的几个人里,明杨年纪最小,却还要替那两个大的收拾残局。
他翻出唐煌女朋友的电话,先联系对方把人接走了,才扶着苍佑慢慢吞吞地往酒店走。
“我头疼。”
“活该。”
走了两步,明杨又心疼了,提议道:“打车回去吧。”
“不,你牵着我的手,”苍佑赖在明杨肩头,撒娇,“陪我走。”
申市晚上的风不小,怕苍佑吹感冒,明杨拉开他的手,往他身前一蹲:“上来,背你回去。”
苍佑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傻子似的。
明杨一着急,忍不住拽他。
苍佑也跟着急,嘴里念念有词:“不行,不能叫小媳妇儿背。”
醉鬼疯起来拦都拦不住,没法子,两人硬是手牵着手以比乌龟爬行快一点的速度挪回去了。
打开房间,已经快十点,明杨掏出手机给舍友发消息:“今天不回去,我男朋友喝醉了,我留在这儿照顾他,万一有查晚归的,拜托大家帮忙啊。”
大约是受到太大冲击,舍友们像被瞬间禁言一般,群内陷入死寂。隔了几分钟,宿舍群才炸,一个“操”字来回刷屏。
“开学时送你那人有点眼熟,操,那不就是今天来做报告的苍佑吗。”
“你和苍佑,你俩是同性恋?”
“你现在和苍佑在一块儿?”
躺在床上的苍佑来回翻腾着,估计是被衣服勒得慌,明杨大致回了两条消息,便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好容易抱着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苍佑还折腾人铺一次性床单,明杨把他往枕头上一推,忍不住想骂人:“真难伺候。”
十一点多,明杨终于也上了床,身边的人却不肯安生休息,一会儿重复喊十几遍“我爱你”,一会儿又压在明杨身上索吻。
明杨被亲得喘不上气,苍佑反倒比之前更来劲儿,晕晕乎乎地把自己那儿折腾精神了。一沉腰,对都对不准,嘴里却还不停喊着要干小媳妇儿,明杨简直想抱个枕头哭一会儿。
明杨也不想追求什么春宵一刻了,真要由着苍佑乱来,他能被稀里糊涂地折腾坏。明杨一边伸手往下,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苍佑听话。
半晌,苍佑终于安静了,明杨在他身旁耳语:“虽然明天起来你可能不记得,但我还是想说,六个月了,依然特别特别喜欢你。”
第二日清晨,苍佑睁眼的时候,明杨还在睡。
看见对方肩膀上的红印,他第一反应是去摸明杨的后面,担心自己喝醉了没轻没重,伤到人。
手刚放上去,明杨醒了,他警觉地看着苍佑,问:“干嘛,一睁眼就想干坏事?”
“没有,我检查一下,昨天我迷迷糊糊的,是不是弄疼你了?”
明杨把被子拢到胳膊上,去够苍佑的指头,难为情道:“什么都没发生,我用的手。”
听完,苍佑露出放松的神情,又隐隐夹杂着一丝失落。
到申市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原本想清楚了,两个人的事,没必要搞得众人皆知,所以买好的戒指都没带。此刻彻底清醒,想起昨天那一出,实在后悔不已,他担心万一唐煌多嘴,明杨在学校会被人歧视。
苍佑抱着人,一句话也说不出,但就是舍不得撒手。
明杨惬意地闭着眼睛,感受彼此体温相融的过程,他低低头,在对方耳朵上咬两下:“苍佑,我后两节有课,得回学校了,九点半必须走。”
这样说着,自己手里却没放开人。
苍佑只轻轻“嗯”了一声。
然而谁也没离开谁,又抱了好一会儿。明杨用唇角去蹭苍佑的脸颊,小声道:“再抱,就真的走不了了。”
苍佑捧住明杨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这才开始起床动手收拾东西。
把明杨送回学校,苍佑则直接去了机场。
回到京市,苍佑没找他哥反馈这一趟行程的收获,因为没有一秒钟是按那剧本走的。更何况,要是让苍佐知道,他在纪念日夜晚喝糊涂过去了,能成为他哥半年的笑料。
好在苍佐还不至于那么闲,没专门跑来问他。
年末到来,工作量变多,要做各种总结,忙昏了头的日子里,只有明杨终于要放假回家这一个好消息。
苍佑看完手机后,也没表现出来多高兴,不过是开会中途心不在焉地偷乐了四五次而已。
明杨放假回来那天,京市难得出了大太阳,空气里一丝雾霾也没有,叫人没来由的心情好。
苍佑得忙公司的事儿,陪了他一整天后,便重新回到公司处理工作。明杨去于宾家送完带回来的特产,没事做,刚好苍侨约他去学游泳,就跟着去了。
苍佐是个很有眼色的哥哥,直到临近年根儿,公司快放假了,才打电话去骚扰他弟。
接通的时候,苍佑正在超市里给明杨挑酸奶。
“你求婚的事儿,顺利吗?”苍佐开门见山地问。
苍佑取了两盒酸奶放进购物车,一边往收银台走一边回他:“求婚之前,我想正式带他见一下咱妈。”
苍佐想了想,开口替他出主意,语气难得很正经:“我这会儿就在别墅这边,我帮你探探口风,别太突然,免得贸然回来又吓着明杨。”
“那谢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