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发生了什么?你什么时候从聚会上回来的?”之前苍佑觉得该让明杨戒酒,现在想想,似乎自己的酒量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回的家,回家后做了什么,脑子里没有清晰的图像,只有明杨隐隐绰绰的身影在记忆中盘桓。
还好醉酒后是明杨去接的,苍佑独自庆幸地想。
盯着苍佑的背影,穿上衣服的明杨莫名害羞起来,这要怎么说啊。
他心想,初遇时,误会苍佑经验丰富,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既如此,尽管两人掺杂着不干不净的金钱交易,毫无感情可言,至少自己床上体验应该不错。
现在才知道,看起来龟毛屁事多的这位,实际上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感情生手。
可见传闻与现实总是有很大的出入。
明杨转念一想,当初自己被人诋毁,那些不能入耳的传言里,他还是个男女通吃的爬床小达人呢,可现如今,初吻给了初恋,爬床也是与初恋情人的情不自禁。
虽然这个初恋此刻看起来有几分事后不认账的意思。
“没什么,可能卧室太热了,我去开点窗通通风好了。”明杨把温度计放回小药箱,慢慢吞吞地上了楼。
进主卧一瞧,那人被子都没叠就跑出来,床头柜上用掉一半的瓶子胡乱躺着,弄脏的睡衣肆意扔着,任谁仔细想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是酒还没醒吧,明杨一边清理现场一边腹谤。
他把两个人换下的衣服和被单随意卷卷,往卫生间一丢,苍佑看见了,半句意见都没有,明杨猜,大约最近工作太多太累,都没心思计较这些枝叶末节的事情了:“昨天被客户灌酒了?”
“嗯,创业初期,碰上什么烂客户都得应承着。”真正的现实状况是,京市的好客户多多少少都跟苍家有点联系,路爻迪放了话,没剩几个敢跟他合作了。
看见小孩儿担忧的表情,苍佑的头疼缓解了一半,心却有些疼了:“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操这种心。”
明杨朝他走过去,问:“家里还能买得起我爱喝的那种炭烧酸奶吗?”
苍佑好笑地揉揉他的脑袋:“倒不至于这么拮据。”
“那就行了,我又不是娇气鬼,公司的事儿,别上火,大不了我打工养你。”
“嗯。”苍佑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矫情,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关心,竟搞得自己鼻间一酸。
明杨转身进厨房准备早饭,苍佑则返回楼上开始洗漱。
十几分钟后,还没等食物上桌,苍佑便换好一套西装下来。
听见脚步声,明杨回头看了一眼。
“不吃早饭就要走吗?”他怔怔地盯着。
苍佑过去抢了明杨手里的半盒酸奶,自顾自地喝起来:“来不及吃了,”瞥见对方的表情,心头浮起几分道不明的愧疚,“今天起得有点晚了,我得先走了,中午估计也回不来,你自己……”
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明杨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放下手中的锅铲,夹了一块刚做好的煎蛋,吹凉,堵住他的嘴:“放心吧,不用分心管我,你男朋友已满十八岁半年多,放到树林子里都不会饿死了。”
被逗笑,又被投喂,出门前,苍佑生出无限动力,这么乖巧可爱的男朋友,才不能放到荒无人烟的林子里,得关到家里,好吃好喝地养着。
苍佑一走,明杨闲不住了。
这个暑假实在漫长,又不用写作业,是挣钱的好时机。
他点开许久没关注的“本地扒活儿”群,随便往上翻翻,各种各样招代理招刷单的信息疯狂刷屏。过滤掉这些,翻到三十五分钟前的消息,明杨看见一个还不错的。
更妙的是,这工作在家就能干。
明杨记下联系方式,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而关于早起明杨说自己发烧这事儿,苍佑是在晚上回家前才习得了这个知识点,还是宁兖晚饭后在微信里羞羞答答告诉他的。
太尴尬了,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苍佑忍不住捂脸。他同明杨的第一次,竟然是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下进行的。
带着后知后觉的悸动情绪,回家的路上,苍佑有好几次差点开错方向。
进门脱掉外套,他从茶几底下取出药箱,翻腾了一会儿,紧张地捏着掌心的退烧药上楼,推开明杨的卧室门。
也不敢进去,苍佑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站在门口,问:“这会儿还发烧吗?”
“啊?”明杨戴着耳机,苍佑猝不及防地推门进来,他没听清。
苍佑这才靠近,蹲下去,抬手轻抚明杨软乎乎的肚子。
明杨被一双大手揉得不自在,更被苍佑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苍佑还在揉:“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负责。”
反应了好半晌,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明杨简直无语,看这动作,苍佑不会以为自己能怀孕吧:“干嘛,过了十几个小时,才想起对人负责?”
“还不是因为早上问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没说。”
明杨把手里的鼠标一扔,反驳:“你都二十四了,做完有没有点感觉,还用问我吗?我以为是你不想承认。”
“没不想认,我虽然二十四了,但头一回谈恋爱,没经验。”
“哦,没经验啊,醉得断片了还有折腾人的能耐,那我是不是该夸你句天赋异禀。”
这叫什么渣男天赋,苍佑赶紧搂着明杨说对不起。
“早知道把你灌醉就能把你骗上床,当初我就该……”明杨嘀咕道。
“什么?”
“算了,不能聊了,再聊又暴露你经验不足。”
苍佑扫一眼屏幕:“你刚刚干嘛呢?”
“我在网上找了份兼职。”
“什么兼职?”
“网站客服。”
“哦?具体做什么?”
“唉,别提了,”明杨叹一口气,“三分之一的工作量用来回答问题,剩下的三分之二用来挨骂。”
“还没结束?”
“结束了,我今天下午只是先试试,试完发现,接不了这活儿,实在忍不住想跟他们对骂。”说着,明杨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对了,给你个东西。”
“什么?”
“前阵子房租到期,那个租客不租了,我把它挂到房屋中介平台上出售,两个礼拜前完成的交易,钱都在这儿了。你拿着,虽然不多,但公司资金运转不开的时候,好歹也能暂时应个急。”
苍佑义正言辞地拒绝:“我不能要,那是你奶奶给你留的房子。”
“总要向前看的嘛,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非要放在那里荒着做纪念才有意义?如果他们还在世,我肯定会努力换大房子让家人住啊。”
明杨把卡塞到他手里,继续道:“我没有开公司挣大钱的本事,但我们现在是情侣,还是‘大难临头’的情侣,我才不是那种选择‘各自飞’的势利眼,所以遇到困难,我们得一起承担。”
“可是,你还这么小,我……”
明杨上前捂住苍佑的嘴,另一边牵住他的手,不让他说下去:“我们普通人挣钱本来就很难,你呀,就是当天之骄子当惯了,以为这么大点事就是什么人间疾苦了,你想想当初我‘卖身’于你的时候,”明杨摇摇头,“那才叫惨。”
他越说,越坚强,表现得越若无其事,苍佑越心疼:“这么难挣的钱,你怎么轻易就给了别人呢?”
明杨把他的手一扔,瘪了嘴:“你是别人吗?当时我跟你萍水相逢,你不也一出手就是四十万吗?”
“我那会儿钱很多,四十万不算什么的。”
“……,老实听我夸你不好吗?”
苍佑犹豫几分钟,收下了,然后张嘴打破温情氛围:“将来按出资比例给你算股份。”
“啊啊啊啊啊,你气死我算了。”明杨揉揉眉心,“哪个人谈恋爱谈得这么生分,你要不要给我写个欠条再摁个手印?”
苍佑小时候一次次目睹路爻迪当着父亲的面歇斯底里,然后背地里自己躲到卧室流眼泪的场景,记忆中也有过许许多多苍庭松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背叛。
他总觉得,爱一个人就是对他好,哪怕是单方面付出。他自认为年纪比明杨大一些,更是想要尽可能护着对方。这会儿才意识到,原来爱是相互的,原来彼此心疼的感觉是这样。
苍佑重新牵起明杨的手,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又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无声的对视中,只觉得这份计划之外的感情珍贵至极。
“你妈押十几万的注,就差点把我最爱的人抵走了。反正现在你欠我钱了,想赖也赖不掉了。”明杨回握住对方。
心里想通了,苍佑终于愿意心安理得收下恋人的这份心意,此时心血来潮,便捡起桌上的笔动手打欠条,坏心眼地注明了要分期还款。
待他写完,潇洒地签上名字,明杨拿过来一瞧,这个黑心资本家的还款期限分了八十年,还一毛利息都没给算。
又气,又有一种被高年级同学卖了,自己却还帮忙数钱的错觉,明杨扭过头,趴在了床上,不再理人。
苍佑终于看出气氛不对劲儿,跟过去,坐在床边,想碰一碰对方的肩膀。
明杨扭着身子躲开了。
苍佑便不敢再动。
隔了十几秒,见苍佑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明杨心内气急,刚坐好,脸上忍不住笑出来:“你继续啊,以前没好的时候,你不也哄过我吗?”
太喜欢了,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苍佑情难自禁地问:“我能跟你接吻吗,我的新任债主。”
“不是说怕麻烦别人吗,有本事别跟我这个‘别人’接吻上床。”
苍佑抓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压着他后颈,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分开时还在对方下巴轻轻咬了一口。
明杨太好哄,立刻不恼了,软着身子还要亲。
苍佑摸摸他的脸颊,终于露出这晚的第一个笑容:“你就喜欢这样?”
怀里的人也跟着笑:“嗯,我低俗。”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这些日子,经历了好大一件事,但最终可以用“有惊无险”四个字概括,向还在等待的各位说一声抱歉。
总之,大家记得出门戴好口罩,增强免疫力。
还有一句,情人节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