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洛闻言以后,凌离近日都跟在洛霆身边。偶时洛霆有事单独外出，也会派人跟随她。
做这些无非是在监视凌离罢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向凌离传达他洛霆的监视态度,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多管闲事。
洛霆和洛启辉不一样，知道铲除一只老虎要先拔掉它的牙齿,而不是触怒它。
只要没有了凌离，洛家那位大小姐,左右不过他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洛霆带凌离出行,共同用餐,悄无声息观察着念念不舍尾随在后面偷看的洛闻言。
洛霆晃着倒映着影子一角的刀叉,笑道：“阿离，你真是自私又懦弱,宁可亲手伤害她,也要保留住她对你那点可怜的喜欢。”
洛闻言的确无法放下凌离,即使凌离说不要再见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地跟着，但不敢让凌离发现,这几天都是远远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而凌离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说够了？”凌离瞥了眼服务员布上来的菜。
“好,既然你这么急，那吃饭。”
洛霆仍笑着，把自己面前这份切好的牛排推过去,和凌离换过来她那份没动过的。
凌离隔了很久才动，洛霆笑得阴险,看着洛闻言目睹一切后恍了恍神,失魂落魄地垂下脑袋，背影沮丧，一步步离开。
“够了吧。”洛闻言消失以后,凌离立刻放下刀叉，声线愈加沉冷。
洛霆做这一切根本不可能是为了关心她，只是刻意摆出来他们的亲密给洛闻言看，借机把凌离从洛闻言身边根除罢了。
—
洛霆有自己的产业，只是原主经营得温和，不大的产业尚在起步期。简洁干净的小办公室四面简约白墙，洛霆身穿蓝色衬衫，闲闲地签着文件。
办公室里没有旁人，只有凌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闭目假寐。
空气安静得出奇，只剩下纸张的沙沙声。
“阿离。”好像是嫌太安静了，洛霆冷不丁出声。
他的声音永远含着笑，阴森危险，宛如伏卧在潮湿洞口的毒蛇。
凌离眼睛缓缓睁开，有一瞬森冷的光闪过。
“你说是不是因为你杀的人太多了，我昨晚做梦，竟然梦见他们要你填命。”洛霆一边签字一边轻笑，“你说可笑不可笑，你就一条命，他们那么多人…都要你填命你该填给谁啊？”
凌离起身，小办公室空间不大，短短两步就已经到了办公桌前，低头扫了眼他手里的文件。
“想说什么？”凌离声线冰冷，面上也毫无温度。
“开个玩笑而已，”洛霆说，“阿离，你还是这么没有意思啊……容易让人失去耐心。”
洛霆话音刚落，抬眸的瞬间，笔筒中的钢笔被凌离倏地拔出。
笔盖叮当掉落，尖锐的一头猛朝着洛霆刺去。
凌离随身的匕首被取掉了，但她留在办公室这几日，又找到了其他替代品。
她终于抛开了一切，要和洛霆鱼死网破。
洛霆虽然早有防备，但动起手来，还是不经意被凌离划伤了颈项。
两人势均力敌，这支钢笔并不算太尖锐，加之洛霆闪避及时，脖颈上只留下了一条未伤及动脉的浅口。
凌离和洛霆很快互相掣肘，僵持在一起。
钢笔尖再度贴在洛霆颈项间的皮肤，门口的手下听见动静，一拥而进，电击棒滋滋啦啦，猛然拍上凌离后背。
凌离倏地失力，紧接着手臂和脖颈也遭受重击，她轰然倒地，几个人拥上来，按住她的四肢，跪倒在洛霆跟前。
洛霆看着这副早有预料的画面，笑容阴鸷，“阿离，为什么一定要找死呢？”
凌离一怵不怵地望着他，“你会放过我吗？”
洛霆是什么人，凌离多少了解。哪怕她真的就这样安分跟在他身边，洛霆也不会让她活太久。
只是……她有了弱点，她胆怯，当时没有立刻和洛霆鱼死网破的勇气。
如今的下场似乎也在凌离的预料之中，她冷笑，求生的意志也不知何时淡了下去。
洛霆忽地笑起来。
放声大笑后蹲下身，阴冷如毒蛇的目光看着凌离，“阿离，你真了解我。可是有一件事你错了。”
“我本来念着旧情，打算让你痛快地死去，至少，作为曾经的同僚为你保留最珍贵的东西……这样，你还能得到心爱之人的哀悼和痛惜。”
“可是你现在让我好疼。”洛霆伸手，慢而重地摸过颈间的伤口，血迹染红皮肤，沾在手上。他笑得却更开心，一个眼色，接过手下递来的小刀，用力贴在凌离手臂上，一点一点划开凌离的皮肤。
伤口深长，血赫然涌出来。
凌离攥紧手心望着他，胸口的起伏加重。
“怀着心爱之人的爱，安静的死去…不好吗？你激怒我了，阿离，我现在改主意了。”
“洛霆，你也活不长。”
“我？是啊，我本来早该死了的！”洛霆倏然踢倒她，踩在她手腕上。
“你第一次为什么不动手呢？！你那把刀要是当时敢下去，何苦现在又被我踩在脚底下！”洛霆表情扭曲，不知是笑还是愤怒，“可是你自私！因为你懦弱！你怕了！你怕保护了你的大小姐，最后却得不到她的爱！阿离，你只是一条利己又贪心的狗！”
凌离闭上眼，无声而压抑地掩住眼底的痛苦。
是，洛霆说得没错。
她第一次见洛霆的时候不敢下手，是因为她自私，她害怕洛闻言知道她的身份，她想永远拥有洛闻言的爱。
她想过永远埋藏着这个秘密，哪怕在洛霆身边死去，哪怕就此撒手不管，任由洛家的死活。
至少这样，小姐还是会爱她。清明，也会为她上香的吧？
但这几日每每看见洛闻言跟在后面注视她，又伤心默默离开的时候，她心里又未尝有好受过一点。
当一个人真正醒悟后悔的时候，时间却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后悔吗阿离？”洛霆取出木桌抽屉里的酒精，瓶塞丢在她身边，瓶口倾斜，酒精倾泻而下，滴滴哒哒地，慢慢浇在凌离手臂的伤口上，和血水融在一起，变成绮丽的粉红色。
感受到脚底手腕绷得越紧，他便碾得越狠。
凌离颈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喉头滚动，“后悔没杀了你。”
洛霆丢下空瓶子，玻璃瓶“哐当”碎了一地。
“你知道为什么那些鬼魂偏偏要让你填命吗？因为只有你你坏得不够狠，不够绝！当坏人要什么愧疚心？后悔就能让你从良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不是被害得一无所有！”
她没有杀掉洛霆，也马上会失去洛闻言的爱。
洛霆发泄够了，看着凌离闭上双眼唇抿得发白，再看不出情绪，他笑起来，把脚移开。
“行了，带下去招待几天吧。”
—
三月初，春暖花开，阳光最温柔的日子里，洛闻言却忽然好像消失般沉寂。
找借口又搬出了星华天地，洛闻言独自待在酒店公寓的小窝里，几天几夜愣着出神。
洛闻言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拒绝了所有社交活动和任何人的联系，安安静静地坐在公寓的床上，沙发上，地毯上，吃饭也空洞麻木，除了动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她脑海里好像不断在播放着一件事，就一件事——
一周前她去了个私人影厅。
等随同她的小姐妹出去的时候，影屏上的内容不知怎的倏地就变了。
凌离和洛启辉的脸冷不丁同框出现，在一个她不认识的环境里。
凌离说的话好冷漠，冷漠又陌生，还有…狠。
“事情不难，我能感觉到洛闻言对凌璃曾经有好感。”
“不知道出了什么误会，洛闻言现在不过披着一层壳而已，再让她动心很简单，到时候恐怕就是对我深信不疑，如你所愿了。”
“杀她的机会不会少，只要你那边安排好，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办好。”
“一个花瓶能有什么心思？她现在很喜欢我，你的计划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完成。”
洛启辉笑得让人很不舒服。
说的话也好像是一道道晴天霹雳。
“你的身体很稳定，那个凌璃早就死透了，不会再影响你了。”
“她喜欢你就行，你最近好好哄着她，别忘了在洛启耀面前表现。”
“这样以后洛闻言死了，也没人怀疑到你头上。”
冷不防一阵风吹进来，影厅的门被人推开。
回来的不是那两个邀约她的朋友，而是凌离跟着的那个男人。
洛霆含笑：“抱歉，洛小姐，视频的播放有点混乱，忘记先给你看第一段了，你一定很迷茫吧？”
洛霆话说完的同时，屏幕上放出了洛启辉第一次实验成功，凌离在实验室里苏醒的画面。洛霆非常不吝地在旁边解说，看着洛闻言失措地一步步后退，最终跌倒在沙发上。
“洛小姐，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解释。凌离不是突然不爱你了，是从来没有爱过你，她会离开你是因为……”洛霆顿了顿，忽又恍然大悟般，“啊，可能是因为洛启辉倒台了，他的计划也消失了，凌离不知所措，突然之间…不需要你的命了，所以，没有了跟着你的理由吧？”
洛霆：“实在是抱歉，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才告诉你，害你爱错了人。”
从来没有爱过她……
爱错了人……
洛闻言已经记不起自己那天是怎么回来的，邀约她的两个朋友后来无数的微信和电话，她怔怔地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只能回复：没事。
然后她缩在床上，肩膀一颤一颤地发抖。
房间里没有人，洛闻言只听见自己和自己说话的声音。
不要哭了。
不要哭了。
不要哭。
可是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她只能不断用手去抹，像一个无休无止的机器。
抹掉又溢出来。
最后洛闻言看着暖灯下湿润的掌心，忽然想起来。
以前这种时候，眼泪都是凌离在帮她一点点擦掉。
作者有话要说： 商量个事。有劳大家最近多给点评论吧！多鼓励鼓励我！因为我想争取在过年前把正文写到完结。毕竟卡着大结局在这里大家看得也心痒痒是不是~
多多留言！！我也争取多多写！最后一段剧情了，下周二前争取要完结正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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